卫治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楚昭的亲自款待,楚昭让人查的事,没有那么快就收到回复,楚昭不急,带着卫治领略大昭的风土人情。
当着楚昭的面,卫治好话更是没歇过。
“与陛下相比,我是差远了。大昭百姓的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而我匈奴的百姓,如今还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唉……”
即夸了楚昭,又把自己的处境再显露出来给了楚昭,楚昭道:“大单于,你要再这么说话,朕可是要赶客了。”
卫治一个激灵,看向楚昭,楚昭同样回视着他,表明了她并没有在说笑。楚昭直白地道:“朕与你,一个是大昭的皇帝,一个是匈奴的单于,地位无分高低,以前的时候,大单于的态度让朕觉得甚好,朕与你,本就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但这一回,你让朕失望了。”
贵为一国之君,踩着自己捧别人,这像什么事?楚昭确定,如果当初她第一回见到的是这样的卫治,她必然不会选择跟卫治合作。
而卫治听着楚昭的话,眼睛不眨地看向楚昭,“不是说,为君者都喜欢听人说好话吗?”
“你喜欢吗?”楚昭反问一句,卫治非常认真地回道:“算不上很喜欢。”
楚昭道:“好话说多了就不值钱了。”
这么提醒着卫治一句,卫治一顿,随之大笑,“是我太紧张了,陛下怕是不知,我很需要陛下的帮助。”
“朕知道,但是,你也很清楚,想要朕给你借粮,朕总要先弄清楚大单于所说的匈奴劫难是真是假?若不查清楚,朕也不可能拿大昭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草,白白便宜了别人。”楚昭说得更直白了,粮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了,大昭的家底,都是楚昭一点一点都攒起来的,三万担的粮食,那是大昭过半州一季的收获,要借出去,不弄清楚真假,当他们是冤大头不成。
卫治道:“陛下不相信我吗?”
“这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吗?大单于莫不是忘了,前朝之时,就是朕掌管雍州之时,匈奴亦曾犯我边界,杀我百姓。虽然十几年过去了,该记得的还记得。”
两国有仇在前,若不是楚昭力主和平,不跟匈奴计较,只怕卫治想进大昭的边境都难。
卫治道:“之前的事,非我所为!”
楚昭耸耸肩道:“谁会管匈奴如今是谁当大单于吗?被杀的百姓只会记得,匈奴犯我边境,夺我粮食,杀我同族。”
“陛下知百姓之心,为何陛下还要与匈奴合作?”卫治再问楚昭,他记得很清楚,一开始说要跟匈奴来往的是楚昭,因他并没有直接见过楚毅之,而是在见过楚昭之后才见的楚毅之,随后他们才定下了合作的关系。
“大单于啊大单于,你莫不是忘了,彼时对朕来说,匈奴的马十分的珍贵,明明可以互利的事,朕为何不去做。大单于也有与我们交好之意,只要大单于不再犯我百姓,抢我们的粮食,化敌为友又有何不可。大单于更别忘了,那犯雍州者是何下场?”楚昭向来不是仁慈的人,她奉行的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与卫治交好,那是因为卫治表现得还不错,再难再苦,他也没有无端闯入大昭的境内,杀害大昭的百姓。与楚昭做生意这么多年,也是很公道的。
所以在这样的基础上,楚昭不会无端的揣测他是不是怀有恶意,而是用最大的善意对待卫治。
卫治轻轻笑了,“陛下很理智,也很睿智。”
“所以啊,仰慕朕的话,往后不用再说了,朕啊,更愿意相信大单于是一个为了匈奴百姓可以付出一切的人。”楚昭拍了拍卫治的肩头如是说,卫治一顿,随之大笑了,“若非如此,陛下会亲自款待于我?”
“不会!”楚昭很肯定地告诉卫治,卫治点点头道:“陛下早知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也需要陛下再帮我一把。”
“朕不是已经在帮你了吗?若不然,大单于能让朕亲自招待?”楚昭指出自己已经顺着卫治的意思亲自来招呼了,正是遂了卫治之意。
“谢陛下!”卫治由衷地感谢,楚昭笑了笑,“朕很希望自朕之始,匈奴与大昭交好,两国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有陛下在,我在,我一定会让匈奴的百姓与大昭的百姓交好的。”卫治十分肯定地回答楚昭,楚昭感慨地道:“如此,大单于,你还是正常的来,马屁就不用拍,拍多了叫朕不喜,吃亏的是你。”
“素闻陛下的骑术箭术了得,不知是否有幸与陛下比一场?”卫治恢复了原本的性情,一个劲说人好话也很费心费力的,要不是有所求,他也不愿意啊!
“来!”楚昭难得碰到个真要跟她比划的人,哪有不来的道理。
楚昭开口道:“去围场,朕让大单于也看看大昭的马养得如何。”
既然要看,更要展示大昭的实力,楚昭干脆地开口,卫治道:“如此甚好,我早有耳闻,大昭的马越养越好了。”
“长安城算不上养马的好地方,不过,马养好了会往长安送一些,大单于不妨多指点指点,这马究竟是要怎么养的最好!”楚昭不忘趁机偷师啊,卫治大笑道:“陛下这么多年让人往匈奴去,难道还没有学会。”
“哎,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学得再多,也必见得就成师傅了。”楚昭非常谦虚,卫治瞧着楚昭这般模样,“陛下的性情真好,不骄不躁,平稳睿智,大昭有福。”
“大单于,你这是又犯毛病了。”楚昭又听了一耳朵好话,赶紧的提醒卫治不许再犯了。卫治一顿,连连摆手,“陛下勿怪,陛下勿怪,我是由衷所言,绝没有半点拍马屁的意思。”
楚昭摇了摇头,“大单于,朕还是那句话,朕与你平起平坐,要是连你大单于都变了,那就没意思了。”
好不容易来了个敢跟她比划的人,楚昭还想继续下去。
卫治看了楚昭半响,突然大笑了,“陛下,我们还是朋友?”
“若不是朋友,朕何至于亲自前来招待大单于。”很实在的一句话,楚昭一开始察觉到了卫治的变化是有些失望的,所以她让楚宸跟楚操招呼这位大单于,也有让他们练手的意思,而卫治那一番所谓的仰慕表白,让楚昭甚是觉得好笑,所以,她来了。
“我一直都拿陛下当朋友。”卫治真心实意地说,楚昭点点头,“朋友,走吧,我们好好比划比划。”
楚昭带着卫治直奔围场,那一望无际的草地,奔跑的马儿,于卫治而言宛如回到了匈奴。
“好马!”一匹马儿飞奔而来,卫治看了一眼赞道,楚昭道:“来,牵两匹马来!”
楚昭一出现,围场的负责人已经急急地走了过来,是个三十来岁的黑瘦男人,“陛下,大单于!”
女帝一来,还能不知道吗?卫治一身匈奴的装束,能让女帝自款待的,眼下大昭独是来客匈奴的大单于。
“朕就要这匹!”楚昭叫起之后,指着那奔来的马儿选定。卫治指着一旁的另一匹,“我要这匹。”
各自选好了,楚昭笑道:“大单于,那就来吧!”
话音刚来,两人都同时动了,各抢了各自选定的马儿,策马而去,惊得众人大呼“陛下,大单于”。
可惜两人策马而去,早已经没了踪影。
楚昭与卫治都使出了全身的本事,策马飞奔,风自耳朵掠过,跨下的马儿同样在拼尽全力地跑动,卫治夸赞道:“好马,好马!”
与楚昭几乎并行,随着他这样一夸,超过了楚昭,楚昭也不急,先发制人,后发而后制于人。
没有说定怎么比,也没有说以哪里为终点,不过各自都心知肚明,以围场一圈,卫治渐渐地赶在了前头,回头看向楚昭,拍了拍马儿,楚昭还是不紧不慢,眼看这人越来越多了,卫治注意到楚昭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想催促马儿再快些,却还是不及楚昭,终点也在即,卫治尽力地保持他的速度,楚昭在努力超赶,卫治也不遑多让,两人你追我赶,各有超越,一旁的人看得甚是震憾,纷纷暗自给他们打气,叫他们加油,加油!
“吁!”楚昭突然拉住了马绳,卫治同时也停下,楚昭道:“大单于马术了得。”
“陛下果然是文武双全。”关于楚昭的本事,天下都传神了,卫治这一比总算是看出来了,关于楚昭的传说,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真的。
楚昭翻身下马,“说起来,什么时候让我们的臣子比划比划也不错,朕很好奇匈奴勇士的本事。”
“只要陛下愿意,随时奉陪!”楚昭想看匈奴勇士的本事,卫治又何尝不是。
“那就说定了,三天之后,来一场友谊赛。”楚昭很觉得眼下大昭安定了,人的惰性就出来,既然匈奴来访,楚昭就想借机敲打敲打他们。
“就比这手上的功夫,骑术,射术,还有打架的本事。”楚昭将想比划的项目说了出来,卫治非常同意地点头,“甚好,到时候如果还能跟陛下比划一回就好了。”
“有何不可!不管他们比的谁胜谁负,最后一场,朕与你打一场。”打架嘛,楚昭又不怕,她这么多年安安份份的,难得有人想跟她打架,必须得打。
得了楚昭一句同意,卫治十分高兴,回头一个回了大明宫,一个回了驿站,都说了三天之后的比试。
韦尚任是个文人,对于楚昭让人打架这事,蹙起了眉头,“匈奴有求于大昭,何以提起比试一事?”
“朕想看看匈奴的本事突然如何,是朕提的。”楚昭很老实地承认这事是她有意为之。
好吧,韦尚任不说话了,卫九道:“陛下对匈奴究竟有何打算?”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楚昭再次说了之前说过的话,卫九顿了顿道:“既是如此,陛下为何挑起这场比试。”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楚昭道破了她故意挑起这一架的根本原因,“无论大昭跟匈奴将来是敌是友,总要了解对方的实力,一时的敌人可以做成朋友,一时的朋友也可以成为敌人,两国交往,敌与友,都不妨碍相互的了解。”
鲁种道:“陛下打算让谁下场?”
想要了解对方,人选就显得重要了,楚昭心里有数了吗?
“诸卿有什么好主意?”楚昭反问,鲁种道:“总要先弄清楚匈奴派谁出来对战。”
楚昭刚刚也说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派谁出面,总该先弄清楚匈奴派谁出来。
“朕不打算让老臣出马。”楚昭补了这一句,一众人都沉默了,“阿宸,此事交由你来安排。”
一直没有说话的楚宸又接到了新任务,“江山代有才人出,朕的老臣都在老去,新的人才是立国之本,这件事,阿宸去安排。”
楚昭说到这里,眼睛不眨地看着楚宸,楚宸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用老臣就要用新人了,楚宸心里已经过了几回如今朝中得用的武将,越发发现,竟然都是老臣,心里咯噔一跳。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楚昭没有听到楚宸的回答,问了一句,楚宸已经回过神来应下了,“臣遵旨!”
“如此关乎国祚之事,是不是让一个老臣随殿下一同安排?”卫九一听楚昭竟然将事情全权交给楚宸去办,赶紧的提出疑点。
“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既然是切磋,有输有赢,输大昭还输得起。自然,能赢最好!”楚昭说在乎也在乎这输赢,她也知道这件事交给楚宸去办,于楚宸的压力极大,但这件事,必须交由楚宸去办。没有压力哪里来的动力。
匈奴才带了多少人到了大昭的地盘,大昭的人那么多,楚宸要是选不出一个能赢了匈奴的人来,那说明什么,说明楚宸没有识人之能,此事若是说来,大也不大,小也不小,楚昭却要有所调整对楚宸的安排了。
“陛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办。”这是楚昭给她表现的机会,楚宸哪里不明白,既然明白,这选出来的人就必须要赢了匈奴选出来的人,如此,她最该做的事是弄清楚陪同卫治来的人里的本事,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