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你怎么样了?”楚昭喝完了药,正想眯一会儿,齐冶急急地跑了进来,满脸的担心。
说起来楚昭见齐冶的机会甚少,齐冶忙着理宫中的花草,楚昭总理国事,最近更因太学跟楚毅之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没什么事。”楚昭含笑地冲着齐冶说,齐冶道:“怎么会没事,陛下都吐血了!”
楚昭倒是无所谓,“一口血而已,吐出来了也好,免得梗在心上,吐不出来噎不下去的,更让朕伤神。”
话里的意有所指,齐冶是听不懂的,他这会儿巴巴地看着楚昭,“陛下该多注意身体,大昭还要靠陛下治理,若没有好身体,陛下如何撑起偌大的大昭。”
楚昭是难得听齐冶苦口婆心地说一番话,听得一笑,“放心,你都懂的道理,朕更懂。已经让太医瞧过了,药也喝了,朕底子好,一口血伤不了朕。”
笃定而自信,齐冶仔细打量了楚昭的神色,确实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神清气爽,自信满满的。
“我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伤心至此,但是我相信陛下一定能撑过来的。”齐冶肯定地冲着楚昭说,再次逗得楚昭一笑。
“在你的心里,朕竟如此厉害?”楚昭调笑地问,齐冶直点头,“那是自然,以前陛下在别人的口中就很厉害,我,我认识陛下越久,就越是觉得他们说得都不对。”
楚昭睁大眼睛地道:“不对,就是说朕不厉害喽?”
“不是不是!他们说陛下的厉害,没有说对,陛下比他们说的还要更厉害!”这绕口令一样的话啊,叫楚昭听得一顿,伸手拍拍齐冶的肩,“你啊你,你莫不是想说朕可怕?”
“不是,当然不是!”齐冶再次否了,“陛下怎么会可怕呢?虽然我不会看人,但是谁待我好,待呆我不好,我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我自进宫以来,陛下待我宽厚,处处叫人礼遇于我,以前在家里,虽然父亲母亲待我也好,但是比起陛下来,还是差得多了。”
“宫中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太后公主有的,陛下从来不少了我的。最要紧的是,陛下答应我的事,没有做不到的。我在宫里种花养草,没有任何人为难我,这都多亏了陛下。”齐冶对楚昭是又敬又崇,深以为能遇上楚昭实是他三生有幸。
楚昭看着齐冶,目光一沉,“非是朕对你好,是你要的太简单了。”
齐冶一顿,有些不是很明白,“我,我要的太简单了吗?可是,人在世上,不就是为了吃饱穿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都得到了,这还简单吗?”
很茫然地问,楚昭点了点头,“对,就是你要的太简单了,简单得让朕都觉得……”
后面的话楚昭没有说,齐冶好奇地道:“陛下觉得什么,是我哪里不好?”
伤人的话,确实不太合适多说,楚昭道:“你没有不好,你这样挺好的,阿冶,一直保持下去吧,只要你能一直这样,朕保证你这一辈子都会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的。”
确实只要齐冶一直都这样,楚昭不介意让他一直都这么快活的过下去,但是,楚昭也不确定,将来的齐冶,还能不能保持着现在这样的心。
“陛下放心,我会的,陛下待我极好,我不会给陛下添麻烦的。”齐冶信心十足地说话,楚昭冲他一笑,“那朕就等着,等这一生过完了,朕希望你还是现在的你。”
齐冶眉开眼笑的,冲着楚昭道:“我会努力的。”
跟楚昭呆得久了,齐冶也从一开始地强调自称臣妾,到如今习惯了我我我,楚昭深觉得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称臣妾的,接受无能,费了老大的劲才让齐冶听她的话,改了这自称。
“最近事情多,齐家的人若是又要寻你,你将人打发了,别让他们出宫来。”楚昭话锋一转,又转到了齐家头上。
齐冶一听有些害怕地看了楚昭一眼,“陛下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家的人?”
不太喜欢?楚昭何止是不太喜欢。齐家的人每回都想从齐冶那里得好处,好处得不到了,还想利用齐冶再送个人进宫来,楚昭能喜欢齐家的人才怪了。
“你很喜欢他们进宫陪你玩耍?”楚昭不答而反问,齐冶皱起了眉头,“还好!”
回答得甚是勉强,楚昭道:“还好?”
齐冶一听楚昭的腔调,一个激灵,赶紧的回过头冲着楚昭道:“不是,陛下,我其实也不喜欢家里进宫来找我。每回他们进来都有好多话要说似的,我说了凡事都由陛下做主,他们要是想做什么,找我还不如找陛下,我娘就骂我没良心。”
说到这里,齐冶甚是委屈,楚昭点了点头,“你说的是真话。”
“可是他们非说我没良心。我都说了,大昭是陛下的,陛下做什么,不做什么,陛下都心里有数,如果有什么要我做的,陛下自会吩咐,若是陛下没有吩咐,我就什么都不要做。”齐冶好不容易得到了楚昭的肯定,话更顺地说了出来。
楚昭算是明白了,在齐冶的心里,她就是这样的人。
“阿冶这样想是没有错的。既然你觉得他们骂你骂错了,想不想讨回公道?”楚昭像是诱骗小朋友的狼外婆一般地开口问。
齐冶想都没想地点头,“想啊想啊,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不知道,朕知道啊!也好,趁着这回朕吐了一口血,正好要休息休息,偷几天的懒,朕就帮皇后出一口气如何?”楚昭挥动着拳头,一副要动手的模样,齐冶眼睛发亮地直点头,“好啊,好啊!”
从小到大,齐冶受了委屈从来没人为他出过气,楚昭在他心里是最厉害的人,天底下没有一个人能及她的,楚昭肯帮他出气,实在是太好了!
“那,那我能帮陛下做什么?”齐冶很是傻气地问了一句,楚昭看了他一眼,“先让你们家的人进宫。”
“陛下刚刚不是说,不让他们进宫吗?”齐冶本能地回了一句,楚昭道:“朕是怕你应付不了他们,所以不让他们进宫。如今朕既然要帮你出气,不让他们进宫,朕如何帮你?”
得了楚昭的令,齐冶在收到齐家递着要进宫的帖子时,问了楚昭的意思定下了让齐家人进宫的日子。
齐冶很是开心,想到楚昭要帮他出气,昂头挺胸的,怎么看怎么让人想笑!
“参见皇后!”齐家的人每回进来都是齐冶的母亲带着几个嫂子跟弟妹,齐冶端坐在上头,照着宫里教的规矩点头道:“起来吧!”
其实不管是齐夫人还是齐家的几个儿媳,哪个都没有料到齐冶能当上皇后,更想不到齐冶不仅当上了皇后,还把皇后的位子坐得那么稳。
看看齐冶的脸色红润,身上穿的衣裳比婴儿的皮肤都要滑,可见他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对比齐家的生活,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坐吧!”齐冶像往常一样招呼他们,心里在想躲在后面的楚昭是打算什么时候出来?
楚昭在里面隔着墙,却能听见外面的动静,四珠捂着嘴笑,引得楚昭一眼扫过去,四珠赶紧正色。
想想她跟了楚昭好些年,还从来没有看过楚昭像这回一样躲在后面听一群妇孺说话,当然,也是欺负大昭唯一的男皇后。
“臣妾听说宫中出了些事,政事堂诸公和六部的尚书都牵扯了进来,皇后可知是何事?”齐夫人询问了齐冶,齐冶正拿了一颗梅子丢进嘴里,听到他娘的话,齐冶茫然地道:“宫中没什么事啊!”
齐夫人真是要气个半死,冲着齐冶冷道:“若是无事,陛下怎么会吐血了?”
“不知道啊!”齐冶答得理所当然,齐夫人却是梗了一口老血在喉咙,恨不得冲上去把齐冶给撕了。
“皇后是陛下最亲近的人,难道皇后就不关心关心陛下吗?”齐夫人咬牙切齿地提醒。
齐冶道:“关心了,陛下已经让太医看过,并无大碍。”
这么蠢的儿子竟然是她生的。齐夫人真心觉得人生无望了。
“那你就不问问陛下为何吐血。那是心头之血,若非发生了叫陛下不能容忍的事,陛下如何会吐血?”跟蠢人绕弯子是永远也不可能指望他能听明白的,齐夫人算是明白了,既然明白了,只好挑开说!
齐冶一顿,“对哦,我没有问陛下为何吐血。可我为什么要问?”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那么多的为什么?
楚昭在里头听着都为齐夫人感到悲伤,是以为,楚昭更是觉得,她哪里需要为齐冶出气啊,齐冶这三个字就足以让齐夫人吐血了,还要她帮着出什么气。
齐夫人握紧了拳头,每回来见过齐冶之后,她都会被气得头痛,以前的时候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生了个那么蠢的儿子。
因为不在意,没注意喽!蠢不蠢的都不知道!
“陛下吐血,问一声陛下为何如此动怒原是皇后本份的事,皇后还要问什么?”齐夫人双目冒火地吼了齐冶,要不是她记着齐冶现在是皇后,呵呵,她能咬死齐冶。
齐冶很是无辜,“不是啊!陛下早就说过了,我当皇后,不需要做什么,也不要问为什么。该告诉我的,陛下会说,不该告诉我的,陛下不说,我不能问。”
里头的楚昭不住地点头,记得还挺牢,好啊!
她觉得好,齐夫人是觉得哪里都不好!颤着手指着齐冶道:“难道陛下让你去死,你也去死吗?”
“去!”齐冶果断地回答,齐夫人风中凌乱,“陛下让你去死你就去了?”
齐冶理所当然地道:“陛下是明君,若非我犯下了该死的事,陛下是不会让我去死的。既然陛下开了口,肯定是我做错了事,我要是不死,不是还要连累爹娘吗?”
答得真是让楚昭都想喝彩,然而齐夫人已经顶不住,冲着齐冶大吼道:“你怎么那么蠢!”
蠢?虽然齐冶早知道自己挺蠢的,但是也不比亲生的母亲对他说出这些话来叫他更伤心。
“你骂谁蠢?”
“我骂你,齐冶,你怎么就那么蠢!”齐夫人毫无顾忌地接话,但是,看到从齐冶身后走出来,一身墨袍的楚昭时,齐夫人快吓死了。“陛下!”
还是齐冶反应快,淡定地回头与楚昭行礼,楚昭叫起,齐夫人连着一群小齐夫人都连忙要对楚昭见礼。
楚昭道:“直呼皇后之名,辱及皇后,该当何罪?”
齐夫人卡住了,真心的卡住了啊!
“回陛下,依律绞舌!”不是骂皇后嘛,骂吧,直接把舌头给拔了,看你以后还怎么骂!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楚昭如愿地看到齐夫人抖成个筛子。
楚昭道:“你刚刚骂皇后不是骂得挺有兴致的吗?怎么朕问个话你连回都不敢回了?”
“陛下,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齐夫人急急地告罪,楚昭冷冷一笑,“恕罪!据朕所知,你骂皇后不是第一回了。”
齐夫人颤颤地想要回话,但是吓得发不出声音啊!
“虽说孝大于天,但是君臣父子,君在前,父在后。皇后是朕明媒正娶,昭告天下所立的皇后,纵然皇后不与你计较,可夫妻一体,朕是大昭的天子,你辱皇后,便是辱朕!”
“陛下,陛下,臣妾绝无辱及陛下之意,绝无啊陛下!”齐夫人本来就被吓得半死,这会儿就更是了,若依楚昭所言,辱及楚昭那要是灭九族的!
这会儿的功夫,齐夫人吓得全身都是汗!整个人都要趴在地上了。
“绝无!朕刚刚说了,你骂皇后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你纵是皇后之母,但是,一而再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能出入这大明宫?”楚昭轻声地问,齐夫人颤着摇头,哪里敢答。
楚昭问也非要她答,“你能在这里出现,不是因为你是齐家人,是因为你生了个得朕心的皇后,因为皇后,你才能出现在这里。但你是如何待皇后的?”
冷冷地问话,更叫齐夫人怕极了。
“都说齐家是百年的世家,想前朝的齐相在时,朕对齐家多是推崇,深以为将来必要做一个如齐相一样的人。但是,齐家啊,如今让朕很是失望。敢在大明宫里骂朕的皇后,谁给你的胆子?”
很轻的声音,偏偏却像是重石砸在齐家人的心间,吓得她们胆都要裂了!齐冶拉了拉楚昭,想求情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