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钟氏劝楚昭都不肯动,别的人又怎么敢再废话,只能老老实实地呆着,等着!
钱植去煎了药,一煎好就端着上来,丝毫不敢迟疑。
见着他,肚里的疑问就更多了,那浓浓的药味,谁都不能忽视,但这药,究竟是给谁的?
“陛下!”钱植唤了一声,楚昭站了起来走过去,将药端起,药的温度不烫,正好服用。
“喝了它。”楚昭端着药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到柴景的面前,柴景抬眼看向楚昭,他不是蠢人,结合钱植走之前说的话,虎狼之药,他不难猜出这究竟是什么药。
“这就是陛下给臣的选择?”柴景直视楚昭而问,楚昭冷冷笑道:“对,这就是朕给你的选择。要么把药喝了,要么朕拼着不当这个皇帝,把你柴家给屠了。”
“陛下舍得这个皇位?”
“朕舍得,相信朕,朕绝对会舍得。”楚昭笃定地回答柴景。“朕活这一辈子,永远不会为了权势抛弃所有,阿兄的仇,阿娘既然杀了柴太尉,朕原本不应该再寻你柴家。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算计朕,朕这一生,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大的亏,柴七郎,你果真是有柴太尉的风范!”
一句有柴太尉的风范,饶是柴景自己都觉得这并不是一句夸奖的话,回想柴太尉的一生,为了权利,抛弃了世家的风骨,汲汲营营。
有柴太尉的风范,正是说柴景与柴太尉一般,同样为了权势,算计一切。
“我不是!”柴景双目赤红地说!他到最后,最不想成为的就是柴太尉那样的人,为了权势,算计一切,也包括他自己。
楚昭轻蔑地笑了,“对,你不是。你还没有柴太尉的无耻。”
柴景气得要冲起来,楚昭狠狠地一眼扫过来,就像是一记警钟敲在柴景的耳边,他不能轻举妄动,眼前的这个女子,纵是他的女人,更是大昭的女帝!至高无上的女帝!
“陛下何以咄咄逼人。”柴景叹了一句,楚昭恨恨地道:“咄咄逼人,不该是你咎由自取吗?今天这样的结果,皆是你敢算计朕要付出的代价。药,你是喝还是不喝?朕问你最后一句。”
喝不喝这是个大问题?钱植是清楚这药的,但是钱植也是万万想不到,楚昭竟然是让柴景喝下此药的。
他怎么记得,先时就已经有传闻柴景的身子有问题,不利子嗣,现在,现在要是把这药喝完了,就真的是要断子绝孙了啊!
钱植额头上全是汗,他还不敢擦,大昭朝至高无上的官都在这里了,他要是乱动,会是什么下场?
柴景看到楚昭眼中的坚定,经了那么多的事,他更清楚楚昭是个怎么样说到做到的人,所以,他如果不选择,楚昭就会替他选。
“臣,谢陛下隆恩。”柴景与楚昭一拜,做足了姿态,端过那药一饮而尽,钱植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果然聪明,聪明得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你最有利。”楚昭将柴景饮空的碗往地上一扣,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给柴大人瞧瞧,药都吃进去了没。”楚昭冲着钱植发话,钱植颤着声应了下,慢慢地挪了过去,朝着柴景伸手,柴景拳头握得紧紧的,钱植还真怕柴景会动手。
不过显然他小瞧了柴景的自制力,既然他能忍着把药都给喝了,就再没有他忍不了的事。
“陛下,柴大人虽然服了药,但是药性未必有那么快的发挥,草民一时把不准。”钱植老实地提醒楚昭这一点,楚昭道:“那要多久你才把得出来?”
钱植深深吸了一口气,“怕要是半个时辰之后,药效才能完全的发挥!”
“那就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朕等得起!”钱植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说楚昭的好,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就等柴景的结果。
“陛下,还请陛下先以身体为重,先让钱二郎为陛下号脉!”齐淮适时的表忠心,楚昭道:“不过是一口血罢了,朕还死不了。”
“还请陛下让太医看看。”既然楚昭能让钱值煎药给柴景服下,证明此人不仅医术可以,就是可信度亦可,所以连着姜参在内的人,纷纷都请楚昭号脉。
钟氏道:“有事没事,你都要看看,你不看,是要挖我的心吗?”
瞧见楚昭吐了第一口血开始,就已经是在挖钟氏的心了,楚昭再不肯,再坚持着撑着,钟氏就更难受。
楚昭唤了一声阿娘,柴景看向了钟氏,他以为祖父是自杀,没想到却是死于钟氏之手,钟氏怕是没想到,柴太尉到冀州之时原就存了死心!
想着,柴景再次垂下了头。楚昭已经跽坐着,“给朕把脉!”
为楚昭把脉,实在是比之前楚昭让他做的事轻松得多了,钱植一丝犹豫都没有地上前,细细为楚昭听脉。
“陛下的身体康,又正值壮年,虽然吐了一口心头血,万幸并无大碍,往后小心调养,切忌动怒动气,一切都无恙。”钱植一吃楚昭的脉是大松了一口气。
“要服药吗?”钟氏询问,钱植看了楚昭一眼,楚昭道:“看朕作甚,朕若有你这样的医术还需你为朕号脉?”
如此语气,总是叫人分外的松了一口气,姜参道:“陛下还请听太医的嘱咐,若是需要用药,还是要用些。”
刚刚的楚昭实在吓人,无论是姜参还是余下的人,没有一个是希望楚昭此时此刻有半点的损害的。
“朕知道了!”楚昭应着,她不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本钱,怎么跟人斗!
目光灼灼地盯着柴景,要说楚昭跟柴景之间没有别的事,鬼都不信。
你信不信的是你的事,总之没有人敢问,不过,钟氏必然是对楚昭与柴景的事一清二楚的。
“草民一会儿给陛下开几帖固本培元的药,陛下的身子无恙,药不必多吃。”钱植都没说楚昭要不要用药,一个个都已经劝着楚昭吃药了,这让钱植就是想不开药好像都不行。
“等为柴大人号完脉之后再去吧。阿娘刚刚醒来,还是多注意休息。我已经没事了,阿娘回去歇着吧,诸位大人寻我还有事。”
楚昭劝了钟氏回去,钟氏看了姜参一眼,“姜先生,烦请你看着阿昭!”
妥妥的不信任楚昭的节奏,但是,如果让楚昭此时回去,且不说楚昭还要等钱植为柴景号脉要一个确切的答案,真让楚昭回去了胡思乱想,还不如让她听这些人的奏报。
“陛下今日不适,臣等之后,容后再禀!”姜参如此建议,楚昭道:“不是已经说了朕没事。朝事日积夜累,积得越多,容后朕就越累,今日事,今日毕!”
“送太后回宫!”回头再次吩咐了他们,楚昭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朝事上,钟氏看到了楚昭的坚韧,此时此刻,她亦不知自己一直瞒着楚毅之之事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姜参见楚昭在刚刚的盛怒之下,如今又恢复如常,看着这个弟子的眼神就更不一样了。
为帝王者,楚昭是过于重情,一如她刚刚威胁柴景所言,自是说得出做得的。但是,楚昭能在大怒之后,还是牢记自己要做的事,姜参这辈子见过的人不少,能做到如此的,独楚昭一人而已!
“陛下,冀州来报,冀州似有海盗集结成团,冀州已经受到了两次的偷袭。”边境之兵事,原本是该是柴景来报,但是这件事柴景已经上禀了政事堂诸公,如今开口的是齐淮。
“冀州又有海盗了?”楚昭皱起了眉头,“何人呈上的折子?”
齐淮将折子双手奉上,“是钟善将军!”
钟善是被楚昭留在冀州练海军的人,四珠从齐淮手里接过了折子,转呈于楚昭之手,楚昭翻看一眼,钟善将与海盗的两次接手都写得十分清楚。
因为有海盗在先,楚昭在沿海各村都设了防口,这样的情况下,海盗还能偷袭了他们两回,这海盗看来不简单。
楚昭淡淡地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询问政事堂诸公的意见,想必他们在前楚昭之间必然已经商量过。
“臣听闻陛下留了钟善将军在冀州是有操练水军之意,冀州的水中,水上可以作战,就算是在平地上打,也是不遑多让的猛军。陛下必然早就已经防着海盗再生,臣以为,不如以海盗练水军。没有打过仗的兵,不过是纸上谈兵。”鲁种将自己的意见说出,正好与楚昭不谋而合。
的确,水军是楚昭要练的,可惜水军至今都没有真正历过大战,所以对于楚昭拨了不少钱养水军,很多人是不解的。
楚昭那为十年乃至数十年之后准备做的事,此时也不能跟人说个一清二楚,说了,他们还未必信。
“鲁公所言,臣附议!”齐淮表示同意,不管是鲁种还是齐淮,都算是政事堂的七公里头通兵事的人,他们都同意了,楚昭看起来也是很同意这个提议,那就不用说了,干吧!
萧其陈总觉得楚昭在冀州准备这支水军准备的着实太早,怎么看也不像是为了平定区区的海盗,那么既有远谋,如今不把刀给磨好了,将来吃亏的只是能大昭!
“臣亦附议!”萧其陈虽然嗅到了楚昭的远见,但是实在想得没有楚昭那么远,用海盗练手什么的,既是为民除害,又能壮大朝中的声望,有什么不好的。
一个个接着表示附议,楚昭道:“既如此,那就发诏冀州,让钟善带领水军,剿海盗!”
决定下得果断,吴用赶紧记下,他是政事堂诸公里最小的,姜参又是他的先生,这种写诏书的事,有他在,都是他干。
楚昭又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匈奴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匈奴被楚昭搞死了不少人,俘虏了不少人,她算是帮了卫治大忙,但不知如今的匈奴,是否为卫治一统了?
“昔日的卫治王子已经一统匈奴以南,匈奴以北现在分别为两个部落所统治,实力相差甚大。用不了多久,想必卫治王子必能一统匈奴!”武平之这位礼部尚书管的是外国邦交,楚昭登基之后将与匈奴的往来之事全交了他管,武平之算是比较了解匈奴。
楚昭道:“朕与匈奴有多年的往来,匈奴的马都是好马,与匈奴的贸易,要加快了。”
不得不说,楚昭想的跟别人就是不一样,如她此时此刻想的是如何在天下太平之时让大昭的百姓都过上富裕的好日子。
“匈奴若是一统,是不是会对大昭起异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吴用小心地提醒了一句,楚昭道:“朕昔日只据雍与冀两州之地都无惧于匈奴,如今更不惧。”
一句话显露得霸气十足,叫人听得不由为之荡漾,
“陛下纵然无惧,也要小心提防。”姜参提醒了一句,楚昭道:“放心,卫治是个喜欢和平的人,也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有时候打仗打的不仅仅是前方,还有后方。这些事你们不懂,朕自有安排,绝不会让匈奴犯大昭一寸之地的,放心吧。”
楚昭自信是自信,并非自满,与匈奴卫治的交往,楚昭又不是初初,匈奴所用的盐,丝绸,楚昭都是让人亲自送过去的,除了换匈奴的马之外,也是借此与匈奴往来的多了,了解匈奴,渗入匈奴。
“海盗若犯,更需防着匈奴趁火打劫!”不提匈奴还好,一提起来,个个都表示出了对于匈奴的不信任。
楚昭笑了笑,“诸位想说的,尽可加入诏书中,该警惕要警惕,该防范要防范,不能怠慢。”
“诺!”得了楚昭的发话,事情似乎到现在算是说得七七八八了,楚昭看了一眼钱植,“如何?”
还没到半时辰,但是,钱植还是应了一声,“草民再为柴大人号号脉。”
不号都不行,钱植也是十分的无奈,无奈之极!
楚昭点了点头,钱植走了过去,柴景此时似乎已经恢复了平常,一张冷峻的脸与往日无异。
钱植颤着手搭上了柴景的脉,柴景的脉已经不像先时那样因为愤怒而激动,钱植也不由地佩服起柴景来。
一号一搭,钱植道:“陛下,药性已经发挥了,一如陛下所愿!”
楚昭之愿是什么,是柴景喝了这虎狼之药,从此以后,柴景再无子嗣。
楚昭道:“你应该不会告诉朕,这个药效会有失效的时候吧。”
“臣不敢!”钱植怕死了,楚昭冷哼一声,“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