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钟氏说了一通,齐淮只能乖乖地退下。
事到如今他除了再帮着钟氏瞒下去,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可惜啊,以楚昭的本事,想瞒又还能瞒多久。
齐淮心里犯苦,钟氏瞒着楚昭是他所不能理解的,楚昭对于楚毅之之死的执着,也恰恰是他料所不及的。
楚毅之死了也几年了,一直没有听到楚昭广而昭之的查,齐淮还以为她一直没有得到线索,已经放弃了,如今看来,她哪里是放弃了,分明是捉着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楚茂,到底是跟楚昭说了什么,他所说的线索到底是真是假?
生死之间,楚茂必是不知那箭头出自谁家的,所以楚茂只是知道一点线索,却没有证据证明那是跟谁有关系。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可以让人将所有的证据都抹掉?不,不,不,这件事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再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陛下,臣依照你的吩咐,将各世家的所有兵器图样都拓了一份回来,只是京城的已经齐了,各州世家的还没有。”楚昭埋头于书头,翻找着暗卫给她弄回来的图册。
华兰看了看楚昭,“陛下,要这些图册究竟有何用?”
“朕之前一直忘了这件事,幸亏楚茂的话提醒了我。世家的兵与器,都有属于他们独特的暗记。先前天下未定,各世家都有自己的心思,朕想从中查到朕想要的东西不容易,突然要看各世家的兵器,必叫凶手为之防备,想要真正查到很难。如今大昭的江山稳固了,朕不能看他们的兵器,难道要偷他们的兵器图还难吗?”楚昭埋头一边找一边说,华兰困惑地问,“陛下要找什么凶手用的兵器。”
“多年前,朕的兄长攻打梁州时,与徐禹交战时放暗箭的人。这个!”楚昭将日夜随身而戴的箭头拿了出来。
华兰上前接过一看,“陛下日夜戴着这箭头,臣一直心存疑惑,如今总算是知道,这竟是杀害端敬皇帝的箭头。”
“朕戴着,是时时刻刻提醒着朕,绝不能忘了朕的兄长,他死于非命,箭上抹了剧毒,朕要防着再发生同样的事,还有一定要记得为他报仇!”楚昭捏着箭头,目露凶光。
华兰道:“当初敬端皇帝出事,陛下应该已经让人查过了。”
“查过了,一无所获,徐禹也同样派人查了,这支暗箭就那样射入了阿兄的胸口。不过,朕曾经还见一次同样的箭头,唯一的不同的是箭上没毒。”楚昭对于这些事记得一清二楚,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是在哪里?”华兰也帮着翻找起了兵器图。
“柴太尉前往冀州时,死于冀州驿站,当时要他命的也是同样相似的箭头。”楚昭说出来,华兰一顿,“柴太尉也是死于这箭下?”
“是,柴太尉是被人用箭穿喉而死,奇怪的是,同样没有留下丝毫的线索,就连柴太尉的贴身亲卫都说没有见过外人靠近柴太尉,但是柴太尉偏偏就被人射杀而死了。”
华兰一听面露诧异,显然也没想到还有这样奇怪的事。
“当初柴太尉一案于各州轰动极大,若不是柴七郎没有追问此事,怕是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事来。”楚昭说着突然顿住了,她记得当时她正想着柴太尉死在了冀州,不知该如何对柴景交代,所以柴景当时提出了两人订亲,楚昭立刻答应下了。
当时楚昭不是没有心存诧异,但是事情太多,楚昭一直没有时间细想,如今再回想,柴景当时的态度,实在奇怪。
“柴太尉掌管兵权多年,纵是年纪大了,想要无声无息地杀他还不惊动身边的亲卫,简直比登天还难。这样的人,若不是鬼,除非……”华兰说着顿住了,楚昭看了过去,“除非什么?”
“除非柴太尉是自杀,或是让亲卫杀的他!”华兰终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楚昭猛地站了起来,华兰道:“可是这样没道理啊,柴太尉为何好好的要杀自己?”
楚昭听着已经来回地跺步,华兰看着楚昭一顿,唤了一声陛下!
“华兰,你提醒了当初连韦廷尉都想不透的一点,正是因为我们都想不到,柴太尉会是自杀,或是让亲卫杀的他。”有些没想到的事,被人一提醒,不敢想的,不愿想的全都一股脑涌上了心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楚昭道:“华兰,将柴家的兵器图找出来。”
华兰一顿,但还是照办,没一会儿的将柴家整套的兵器图都找了出来,楚昭拿起来翻看着,翻啊翻的,华兰也跟着看,“没有啊!”
“这一张是什么?”楚昭指着一张似是被涂掉的一张询问,华兰道:“陛下吩咐不管是涂了还是怎么样的都要拓回来,这一份应该是被人涂掉的。”
楚昭盯着那已经辨不清的图,下面也没有备注是何兵器,华兰道:“臣记得世家们的兵器都有各的归类规律,到这里,这应该是箭!”
说着华兰拿了另一份世家的兵器图来,“陛下请看,各家都是一样的,先是剑,再是刀,都是一样排下来的,这张是箭的图没错。”
楚昭被指着也看得一清二楚,倒抽了一口气,“世家的兵器图都有他们的自家所制的暗号,柴家的暗号,你想办法给朕弄到了。”
兵器者为国所有,私藏兵器,形如叛逆,先时天下大乱,没有管得上这些,楚昭也不能冒然地让他们将自家的兵器暗号交上来,所以现在只能秘查,一查到底!
“陛下,只查柴家吗?”华兰询问楚昭,楚昭盯着那被涂得完全看不清的兵器,“对,只查柴家,越快越快!”
“诺!”得了令,华兰立刻去办,楚昭握着柴家的兵器图,冷冷地笑了,柴景啊柴景,当初她是想得太少了,也没有料到你们爷孙那么狠,这张图,毁得还真是及时啊!
楚昭咳嗽了起来,显然是被气到了,四珠小步走了过来,“陛下,太后来了!”
楚昭没想到钟氏此来了,摆了摆手道:“将东西都收好了,朕去迎阿娘!”
“是!”四珠看一地的图纸,应了一声,楚昭站了起来准备出门迎去。
“阿娘!”楚昭迎着钟氏,钟氏的怀里钻出了一个小胖子,糯糯地唤着“娘,娘,娘!”
吐字倒也清晰,楚昭伸手将他抱了过来,“乖不乖啊阿满!”
小胖子哪里会回答,捉住楚昭的手咯咯地直笑,钟氏问道:“在忙什么,孩子也不来看看。”
“有些事。阿娘看着脸色不好,不舒服吗?”楚昭注意钟氏的脸色不好,钟氏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
楚昭看了钟氏身后的人一眼,“阿娘叫太医了吗?对了,钱家二郎的医术还不错,我打算将他召进宫来。”
只是招个太医而已,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前朝的事,钟氏也是知道一些的,这个钱家二郎,其母如今还在刑部大牢关着。
“你要饶了王氏?”钟氏询问,楚昭道:“反正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人,杀一个人容易,收伏一个能干的人不容易,齐淮也再三求情,还说了钱二郎垦求只要饶了王氏一命,以后自为我鞠躬尽瘁,想想看,这笔买卖倒也做得,所以我答应放了王氏。”
“那楚茂呢?”钟氏似是不轻意地问,楚昭捉着怀里楚操的小胖子,“先验证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之后再说。”
钟氏道:“他说了什么?”
楚昭道:“一句线索而已,待我查明真假之后,再与阿娘说。”
“阿昭!”钟氏突然唤了一声,楚昭回头看向钟氏,“阿娘有话要跟我说?”
钟氏与楚昭的四目对视,楚昭道:“阿娘还有什么不好跟我说的?”
“如果你查到了杀你阿兄的凶手,你会怎么做?”钟氏这样地问,楚昭道:“阿娘会怎么做,我也会怎么做。”
钟氏听着目露凶光,伤她孩儿的人,她定是一个不留。
楚昭道:“阿兄去了那么多年,我一直在找凶手,多年音讯全无,原以为怕是不能给阿兄报仇了,如今有一丝的线索,我定要将凶手找出来,杀了他们!”
钟氏道:“阿昭,如果让我选你阿兄和如今活着的你,我会选你,你阿兄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你因为他而毁了自己。”
这样一句话让楚昭警惕,楚昭道:“阿娘瞒着我的事,莫不是与阿兄之死有关?”
“阿昭,此事能否不要再查下去,我可以告诉你,杀你阿兄的人已经死了,是被我杀死的,你阿兄的仇我已经报了,不需要你再查下去。”钟氏说着,只为了一个目的,将此事按住。
楚昭道:“杀阿兄的人是谁,阿娘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阿昭,难道我会害你吗?你就不能听我这一次?”钟氏继续劝了楚昭,楚昭坚定地道:“任何事情我都能答应阿娘,独独此事绝无可能,阿兄死得何其冤枉,哪怕叫我付出一切,不当这个大昭的皇帝,我也一定要把凶手捉出来,为阿兄报仇。”
“你阿兄的仇我已经报了。”钟氏捉住楚昭的双肩说。
“若是报了,阿娘为何不能告诉我是谁?”楚昭岂会由钟氏说了就听的人,如今她已经得了线索,无论如何她都会查个清楚。
钟氏道:“说了你会受不了的。”
受不了,什么事能是楚昭受不了的,除非……
怀里小胖子捉住楚昭的衣襟玩得不亦乐乎,楚昭牙齿止不住地颤抖,“杀了阿兄的是,是不是柴太尉?”
“阿昭!”钟氏喊了一声,天旋地转,整个人往前一倾,楚昭连忙将她扶住,急急唤道:“阿娘!”
四珠三喜等人也连忙上来将钟氏扶住,钟氏捉住楚昭的手,“阿昭,你能不能答应我,答应我不要查,再查下去,你会受不了的。”
楚昭将楚操给了一旁四珠,握住钟氏的事,“阿娘,我宁愿痛苦地清楚活着,也不愿意糊涂地过一辈子。更不愿意将来九泉之下无颜面见阿兄!”
“我做的事,我自己受,不管是什么真实,我都要弄个清楚。阿娘,这件事原不该你一个人受着。”楚昭叫钟氏挨着,钟氏道:“阿娘只剩下你一个孩子了,为了你好,叫阿娘做什么我都愿意。”
爱儿之心,钟氏以前只为楚毅之和楚昭,楚毅之不在了,她心心念念的只有楚昭!
“不说了阿娘,太医,去叫太医来!”楚昭看着钟氏的脸色越发不好,钟氏的身体向来康健,如今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可见严重。
“不用传太医,你只要答应我,答应我此事不再查下去。”钟氏到如今还是想让楚昭放弃查清此事,楚昭轻轻地笑了,“阿娘,事到如今,你再想瞒又怎么瞒,我已经让人去了柴家,只要将柴家的兵器拿回来对,记号是一样,这个东西必是柴家的无疑。”
事到如今,楚昭既然已经捉住了线索,也让人顺着继续查下去,钟氏要拦又如何拦得了!
“阿昭!”想到一切都将真相大白,楚昭与柴景的关系,还有楚操,钟氏厥了过去!
“阿娘!”见到钟氏昏了过去,楚昭大惊,“太医,快传太医!”
身体好的人突然倒下,吓坏了楚昭,三喜等人也急急地帮着楚昭扶着钟氏往塌上去!
“阿娘!”楚昭怎么也想不到钟氏的反应那么大,连忙搓着钟氏的手,朝着门口道:“太医呢,再去催催!”
“太医来了,陛下,太医来了。”四珠提着太医急急地赶来,太医缩成了一团被拎着,不敢发表意见!
“虚礼就免了,快,快来看看。”楚昭打断太医要行礼的动作,太医看到钟氏躺在榻上,也不敢迟疑地上去。
一通号脉,太医道:“陛下,太后是忧思过重,一时气急攻心,所以才会厥了过去。”
“可有大碍?”楚昭询问,这才是重点!
“太后毕竟年纪大了,最忌大喜大怒,像这样的情况,最好还是别再发生,否则恐太后顶不住。”太医斟酌了半天的话才慢慢与楚昭说来,楚昭深吸一口气,“朕知道了,可要服药?”
“太后的身体康健,往日甚是注意养生,药就免了!”太医想了想才说,又问了楚昭道:“是否让臣将太后以针灸扎醒?”
楚昭想也不想地道:“不必了,太后辛苦了,等太后自己醒来!”
“是!”既然楚昭发了话,太医也不会多事地把钟氏扎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