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从来都是懂得人心的人,单纯的人认真起来比那聪明的人更厉害。
事实上,楚昭确实觉得齐郎君比起那三个来更让她放心,在朝堂上她已经要绞尽脑汁跟人斗了,回到宫里,她只想安安静静的。
齐郎君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相信他能做成什么事,但是楚昭却说会背后相托,楚昭是谁?那是大昭的皇帝,能让她背后相托的人,那将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楚昭是想要相信他,相信他的……
从未试过被人信任是什么样子,士为知己者死,楚昭选择信他,还坦诚以待,反正,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当好一个家之主,娶妻生子在他看来就像是无底的深渊,如今楚昭不仅将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更会让他一辈子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怎么看,都是他占了大便宜好吗?
“我,我愿意做陛下的皇后。”齐郎君坚定地回答楚昭,楚昭看着他,微微地一笑,“你放心,你永远不会后悔今天做的决定的。”
楚昭与齐郎君达成了协议,随即明旨颁布,叫天下皆知。
“对了,朕不能一直叫你齐小郎啊,你大名叫什么?”不会有交集的人,楚昭连名字都没有问,但是将来,这位皇后将会跟她一同名垂千古,所以他的名字也该记在楚昭的脑子里。
“齐冶。”齐郎君齐治笑着告诉楚昭这个名字,楚昭点了点头,“好!”
随后,明旨颁告,齐家出了大昭女帝的皇后,着礼部择吉日帝后行大婚。
齐家,齐家那个送进宫的郎君是谁来着?回想了半天,没有一点印象,倒是齐淮这位齐家人在听到齐冶竟然真的被楚昭选为皇后后,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楚昭啊楚昭,竟然真的看上齐冶了不成?
那样单纯的近乎蠢的人,是楚昭喜欢的类型?齐淮想不明白,但是,旨意已下,名字也没有错,就是他们家那位没有喜欢的人。
“早知道齐冶都能选上,我也进宫参选算了。”齐冶被选为后,实在让太多的人惊讶,木已成舟,不能做什么,但是酸话还是能说的。
“得了吧,你连第一关都过不了,还想进宫参选。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一个男人当皇后,那以后宫里的宫女怎么办?陛下就不担心皇后偷吃?”
说到宫女,自然就说到了宫中伺候人的问题了。之前宫里只有三位主子,还都是女人,都由侍女伺候,内侍就别提了,但是,皇后一但进宫,内侍的问题是不是该提上议程了?
随着封齐冶为后的旨意刚下达,立刻有人上折请择内侍。
楚昭笑问道:“为何要用内侍?请问,有能力的人愿意当内侍吗?”
这样淡淡的笑啊,却叫人不住心里发毛,“陛下,自古以来,以内侍伺候内宫,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也是为了彰显皇族之威。”
“皇族的威严,需要用阉人来彰显,这样说来,这阉人是比朕还要大脸啊!”楚昭直接的断章取义,一句话就堵得人不知道该怎么说。
“陛下,臣并无此意。”回奏的臣子赶紧的解释,楚昭道:“你有没有这个意思朕不管。但是,如今不管是朕还是太后,公主,乃至将来的皇后,都不差人伺候,朕更用不着将内侍弄到宫里来。一个身体不健全的人照顾着皇子公主长大,你们是希望皇子公主学了哪他们一样?”
“再者,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损,一个宁愿阉割的人,对自己何其狠,你们就不怕有一天,这样的人在背后捅你们一刀?”楚昭目光掠过一问。
“可是,陛下,没有内侍伺候,宫中男女混合,恐有不妥。”
“有什么不妥?难道侍女,禁卫没人监管了?再者,内侍虽然不是男人,难道他们要搞什么花执照,就比正常人少了?”对于沉浸二十一世纪,看过无数花招的人,楚昭表示这些人只以为没有到最后一步都算清白,真是太单纯了。
当然,楚昭的话音刚落,底下的男人们都面露惊讶的看向了楚昭,楚昭知道的那么多,究竟都是谁教的她啊,这还是女人吗?
楚昭不管他们满心的腹诽,继续地道:“你们都想得太简单了,心思不正的人,怎么禁,怎么管都不可能阻止人作乱。当然,依历朝的规矩,一个皇帝娶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阴阳结合,自天地开来便是如此,违了伦常,自然是要出错的。大明宫中,凡是有意婚嫁的,可以向上请求。朝中宫中,用人朕论的是本事,忠心,嫁人不嫁人,都妨碍不了做事,诸位说对吗?”
有什么不对吗?姜参等人是听不出什么不对,楚昭不想用阉人,理由很正当,也是杜绝了心思阴险的人乱大昭朝,挺好的!
上头的人心正,下面想动歪心思的人就难了,内侍的提议直接被楚昭拍死,之后就商量楚昭的大婚事议了,后服该怎么定啊,迎娶皇后进宫又该走哪个门。
礼服一样又一样地抛出问题来,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楚昭让下面的人拿主意,讨论完了她应上一声,事情倒是迅速地定了下来。
“齐冶如今还在宫里,太后让人教他规矩呢,婚礼前七日再让他回齐府,齐家就不用劳师动众地给他收拾宅子了。”楚昭在朝会将散的结尾丢下这一句,武平之这个礼部尚书呆了呆,颤颤地道:“陛下,如此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朕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啊!”楚昭眨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回,武平之道:“可是,成亲之前,男女双方都不该见面。”
“朕见不到他。是太后让人教齐冶规矩,又不是朕。”楚昭很是无辜地表示,齐淮已经看向楚昭,楚昭不会是要趁机断了齐冶跟齐家的关系吧?
齐淮是怎么想都觉得楚昭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想到齐家个个摩拳擦掌的想从齐冶成为楚昭的皇后里争得多少好处,楚昭也必然知道齐家人不会那么轻易是让齐冶当她的皇后,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直接把齐冶留在宫里,不让齐家的人跟齐冶接触。
楚昭确如齐淮想的有那样的打算,虽然齐冶说了以后都听她的话,架不住这孩子单纯呐,为了防止齐冶被人卖了还帮数钱,楚昭干脆把人丢给钟氏。
反正,钟氏的厉害她比谁都清楚,齐冶的人如何,钟氏必然会在充足的时间,给齐冶的脑子刻下听她话的意识。
“陛下,皇后人选定下了,理当送他归家,行完六礼,大婚迎娶之时,再将皇后迎进宫来,如此才会名正言顺。”卫九苦口婆心地帮着武平之劝楚昭。
楚昭道:“朕又没有说过会把齐冶一直留在宫里,朕不是已经说了吗?大婚的前七日,朕会送他出宫。六礼中除了最后一步亲迎,都不需要齐冶出面的吧。”
三书六礼,楚昭又不是不知道,齐冶是定下的皇后,回了齐家也只是当摆设而已,余下的事都是齐家的人去做,既然都是当摆设,留在宫里当摆设又有什么不好?
“况且,太后要为大昭教出一个好皇后,诸位难道觉得太后一片为朕,为大昭的心意不妥?”最后一大顶的高帽子往他们那里一丢,呵呵……
钟氏要做,楚昭支持,偏偏又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怎么还要跟楚昭扯?
韦尚任是比较明白楚昭的用意,选定的皇后,万一不小心被人洗了脑,背后捅她一刀,事情就不好弄了。
所以齐冶留在宫里,大婚前七日再离宫,就是杜绝有人想对齐冶动歪心思,当然这个别人就不单单是指齐家人了。
还没成亲就护上了,韦尚任难得露出了一抹笑容,帝后和睦是最好不过的事。像楚昭这样直接把她当成郎君,皇后,温柔小意些,两下结合,刚刚好。
底下的人对楚昭选了齐冶为后确实是想法各异,楚昭表明了要将齐冶留在宫里,堵住了礼部尚书,连卫九这样的大儒也无从反驳,就更没人吭声了。
倒是齐家人嘀咕道:“这陛下也太霸道了,还没成亲就连人都不让我们见了,将来要是阿冶成了皇后,岂不是更不让我们见了。”
“噤声,进了宫当了皇后的人,还能当他是我们齐家的郎君吗?陛下既然不让他回来,就有不让他回来的道理,既然舍不得,当初就不该让他进宫参选。”哪家都有糊涂人,也不乏聪明人。
“这又不是女儿,还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齐冶的母亲嘟囔一通。
“当今陛下是女帝,立了阿冶为后,阿冶进了宫当了皇后,和那嫁出去的女儿又有什么分别。你别再胡说八道,别忘了上次秋后,陛下杀了多少世家。”警告的话提到这里,立刻让一众人噤声。
外面议论纷纷,大明宫里倒是很是安静,楚宸听说齐冶就是楚昭选的皇后,小公主围着齐冶转了一圈道:“长得还行。”
“你知道什么叫长得还行吗?”钟氏听她小大人的话,问了一句,楚宸道:“我当然知道,祖母小看我了。像姑姑跟祖母一样都很好看,我也好看,他跟萧大人和柴大人比,就只是还行啊!祖母,姑姑不是说以后要给我选个好看的郎君吗?为什么明明柴大人跟萧大人都比他好看,姑姑却选他而不选萧大人跟柴大人。”
小尾巴似的站到钟氏的身后追问,钟氏道:“萧大人是你姑姑的相国,柴大人是尚书,都是肱骨之臣,如何能为皇后。”
“为什么姑姑的肱骨之臣就不能当姑姑的皇后?”楚宸再接再厉地问。
钟氏道:“因为肱骨之臣要帮你姑姑安天下,治理国家,而皇后只要听你姑姑的话,凡事依着你姑姑的心思就可以了,两种不一样的人,不能混为一谈。”
旁听的齐冶从一开始的尴尬,到钟氏拿楚宸当大人一样的解释,都看傻了。
从小到大,他但凡问什么问题,父母兄长都不会愿意为他解释,到后来他就凡事都放在心里,什么也不问,只按他们的要求做事。
楚宸有些明白了,也不算尽明白,钟氏按住她的发项道:“以后他就是你的姑父,就是我们家的人,你不能欺负了他,要是别人欺负了他,你还要护着他。”
“知道!”楚宸爽朗地答案,这么直接了当地当自己人来护,齐冶听得心熨帖得说不出话来。钟氏朝他道:“楚家没有那么多的虚礼,陛下是大昭的陛下,回了大明宫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你不做错事,我们都会当你是一家人。”
“多谢太后!”齐冶真的感动得不得了,就是他的父母也从来没有说过护着他的话,之前与钟氏不过几面之缘,他这个刚定下的皇后,还不是真正的皇后,钟氏就已经教着小公主护他了。
“虚礼就免了,我对你只有一样要求,不要伤了陛下的心。”钟氏走到齐冶的身边,缓缓地说道:“你可以什么不会,什么都不做,只要你安安份份的,陛下和我都不会亏待你,但是,如果你做了伤陛下的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钟氏就只剩楚昭一个女儿,楚昭但凡有丝毫的损害都是她所不能容忍的。她和齐冶说明道白了,也是警告。齐冶只要安安份份的,她又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必让齐冶过得逍遥自在,反之,齐冶要是不明白这个道理,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太后所言,臣都记下了。”钟氏说得严肃,齐冶也答得严肃,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钟氏点了点头,“这样很好,你以后会是大昭的皇后,大昭除了陛下和我,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你脸色看,哪怕是你的父母也一样。”
这一句,与楚昭说的是那样的相像,齐冶抬头看了钟氏一眼,才发现钟氏和楚昭是那样的相似,不仅是容貌,性情也是。不过楚昭显得肆意一些,或许是因为幼年有母亲兄长的爱护,她想的考虑的没有钟氏那么多,更随性一些。
“你喜欢养花养草?”钟氏把重要的说完了,不失温和地问起齐冶的喜好,齐冶点了点头,“臣也就只有养花养草能拿得出手的。”
钟氏一笑,在外面人看来,这也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