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事一波接一波,楚昭摆明了是要大刀阔斧,世家还没想好怎么从楚昭手缝里争得生机,楚昭一次又一次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开科考,兴教育,表示反对,反对什么,七相,六部,都已经同意,他们反对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恨得一群人咬牙切齿地暗骂女人就是事多。
朝局上他们斗不赢楚昭,就不许他们下绊子了?楚昭正在选后呢,就选后的事,闹个天翻地覆吧。
虽然符合楚昭要求的郎君也就不过十几个人,都是世家出身,当然,在这样的年纪没有成亲,要么就是订了亲未婚妻没了的,要么就是家里不重视的。
真心觉得,哪怕斗不过楚昭,恶心她一回也是好的。
世家摩拳擦掌准备动手,太后一道令下,几乎让他们吐血。“凡入掖庭之选,非旨不得与任何人联系,违着逐出宫廷。宫中原就寂寞,耐不住寂寞的人,留在宫中亦是无用。”
宫中寂寞,这句话叫人不住的遐想,但是又何尝不是一句实话。
所以进了掖庭的人郎君们,个个被安顿在每人一间的房里,外面有禁卫把守,每日除了给他们送吃的宫女,相互之间想要说说话,被派来伺候他们的老嬷嬷们立刻出言阻止,“太后有令,郎君们都安份些。”
什么是安份?钟氏定的安份是就安安生生,什么都不做,管好自己。站在她们现在的位置,楚昭不需要谁给她锦上添花,不添乱才是真正的好。
所以,钟氏要楚昭的皇后人选,最重要的就是耐得住寂寞,安份。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知道,楚昭是什么性格,楚昭将来的盘算,钟氏心里有谱,既然这样,那她就给楚昭把好了关,不让任何人拖她的后腿。
如是一月,进入掖庭的十几人,已经有过半耐不住寂寞,哭喊着要回家。要走的钟氏让人把他们平平安安的送回家。
剩下的一半,钟氏终于是大发慈悲地召他们见一见,顺便也让楚昭来看看。
一个月的时间,楚昭忙得不可开交,乍听到阿兼传话楚昭一顿,“一个月了还剩多少人?”
“还有六七个。”阿兼老实地回答,楚昭笑了,“还挺多的。”
“既然太后相邀,都是郎君,诸卿就随朕去看看。”所谓诸卿自是七相与六部尚书。但是,选后啊,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这些前朝的臣子掺和的?
不,也不是不掺和,只是不会去对可能会成为皇后的人当面点评。
但是,楚昭已经说了这样的话,对姜参来说,楚昭是他的弟子,帮楚昭过眼,确定皇后的人选,也是为了大昭好。
“诺!”姜参起头应诺,与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楚昭站了起来,准备往钟氏召见参加选秀的郎君的地方去。
“阿娘,太后。”楚昭与钟氏见礼,后面的朝臣恭敬而拜,钟氏旁边的楚宸高兴地小跑过来,“见过姑姑,见过诸位大人。”
手拉着楚昭的手,可见对楚昭的亲近。钟氏道:“给陛下和诸位大人看座。”
一旁的禁卫们立刻给楚昭搬了椅子来,楚昭坐在钟氏的一旁,“诸卿都坐吧。”
“阿娘心里有数了?”楚昭和钟氏小声地问了一句,钟氏道:“你心里没数?”
聪明人不说傻话,母女之间,谁还不能知道谁,楚昭听着钟氏的话笑了,耸耸肩。
“陛下,太后,诸君到了。”阿兼是钟氏身边的第一人,这些事,阿兼安排得挺好,楚昭点点头,“那就让他们都进来吧。”
古往今来,只有男皇帝选秀,女帝选秀的尴尬,实在无从说起。
姜参年纪大了,稳得住,其他人看到走上来的几位郎君,有的还是熟悉的人,就这样由着楚昭选择,都不由地咳了一声。
“吴卿不舒服?”咳出声的是吴用,楚昭转头就问,吴用连忙道:“谢陛下挂念,臣无恙。”
楚昭低头一笑,“诸卿的想法朕倒是能想得明白,以前只有男人选女人的份,没想到朕这个女人当上了皇帝,竟然还能选起男人来了。”
一言道破诸人的心思,还是当着候选皇后的人说破的,拿不准楚昭究竟是想做什么。
楚昭还真是认真是选了,摇了摇头道:“若说天下之大,依朕看称上得美郎君的,除了朕的兄长,独只有柴卿,萧卿二人。”
柴卿萧卿,便是柴景和萧其陈。萧其陈道:“陛下非为美色所迷之人。”
给楚昭扣上一顶高帽子,楚昭却道:“萧卿可说错了朕,朕一直都觉得人长得好看,总是分外叫人宽容,所以,朕也是看脸的人。”
竟然说错了楚昭,萧其陈也不尴尬,“那陛下选后是以貌而取?”
“不行,才貌兼得之人,古今少有,朕虽然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人,比起后半辈子的省事,好不好看又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楚昭再说,萧其陈道:“陛下很理智。”
理智啊,在场的人无不可认可楚昭的理智,也只有这样理智的人,才能成为大昭的女帝。
“古来两全其美的事太难了。朕虽为天子,说得好听是富有天下,但朕身上的担子又何其的重。人人都想当皇帝,真正能肆意妄为的皇帝,只有昏君。”楚昭一声感慨,很是觉得当皇帝的苦。
“陛下比起前朝大魏的皇帝来,至少要轻松许多。”萧其陈笑笑地说,楚昭侧过头道:“萧卿是在安慰朕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陛下并不需要谁的安慰。”萧其陈言辞十分诚垦,楚昭轻笑,“萧卿很会说话,所以朕一直都很喜欢跟萧卿说话。”
萧其陈作一揖,算是多谢楚昭的夸奖。余光瞟了柴景一眼,与他一样被楚昭称赞好看的柴景一如往昔的板着一张脸,别人都说柴七郎向来如此。不过,说起来柴家和楚家的渊源也不浅呐。柴景到现在一未定亲,二未有侍妾,倒也符合楚昭选后的条件。
但是,作为柴家的支柱,柴景是不可能放着大好的前途,自甘堕落地成为楚昭的皇后的。
也不知道将来有一天,柴景会不会后悔呢?萧其陈心中暗想,微微一笑。
“陛下。”楚昭这样闲话一二,钟氏唤了一声,楚昭坐正了道:“让他们自报家门,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女人有三从四德,也不知道男人的优劣是用什么来判断?
想到这里楚昭觉得十分好笑。此时从左而立的郎君站了出来,“臣出身周氏,周未眠……”
余下一系列的族谱背诵可以忽略,楚昭也同时跟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对上,听完了七位郎君的所有自报,还有才能,楚昭托腮显得兴趣缺缺。
钟氏道:“你们以为,作为大昭的皇后,为你们的女帝,你们需要做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禁看向钟氏,钟氏道:“陛下选后,是为繁衍子嗣,陛下只有一个,又为女子,既要总理朝事,又要怀胎十月,作为枕边人的你们,要做什么?”
原本对钟氏就贴了不好惹标签的人们,此时此刻更对钟氏竖起了大拇指,楚昭的形势,她看得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所以钟氏以问策来定后位。这些郎君,都是家中或是父母或是兄弟身居高位的人,他们的回答,何尝不代表了他们家人的看法。
“太后所言,臣以为为后者,为陛下打理后、宫,教导皇子公主,让陛下无后顾之忧。”
冠冕堂皇的答案有,最叫楚昭注意的反倒是那一个显得有些呆呆的郎君说道:“陛下能安定天下,成为大昭的女帝,陛下什么都不缺,皇后只要听陛下的话,安安份份的就好。”
如此回答,引得一众侧目,偏偏那人尤未所觉。
楚昭反倒是感兴趣的道:“听朕的话,若是朕要你去杀人,你是杀不杀?”
“不,不,不,陛下,臣不敢杀人,不敢。”面红耳赤地表明自己真是不会杀人,也显露了他的恐惧,楚昭道:“朕让你做的事你都不肯去做,还算是听话?”
“臣听说陛下十一岁就杀了上岸欲洗劫冀州的海盗,陛下会杀人,陛下要杀人的话,又怎么会让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非常实在的一句回答,楚昭竟然觉得无从反驳。
“你说的安安份份,怎么样才是安安份份?”钟氏又问了一句,打断了楚昭的逗弄。
呆呆的郎君道:“大昭建朝虽短,不管是前朝还是宫中皆无闲言,可见陛下和太后皆是心里有数的人,心里有数的人,一定也会告诉别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只要听陛下和太后的,就是安份。”
说来说去,还是听话,听楚昭的话,听钟氏的话,楚昭掩口而笑,“齐卿,你家是怎么养出这样一个本份得不像话的郎君的?”
被点名的齐淮一张脸已经黑了,呆呆的郎君正是出自齐家,是齐淮的族兄之子,同出齐氏一门,但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表露要听人话,没有一点主见样子的人,是他们齐家的种吗?齐家想得皇后之位,就拿出这样的人来?
此时此刻的齐淮只恨自己没有多问一句,问一问人选,也不至于让他现在那么尴尬。
楚昭也就那么问问,并没有要齐淮一定要回答的意思。转头冲着齐家的那位郎君道:“你平时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七位郎君里,谁的回答都没有引起楚昭的好奇,楚昭连问都没问过哪个,反倒是这个齐郎君,楚昭问了一次又一次,其他六人都甩了眼刀子过去。
偏偏齐郎君根本没发现,再次听到楚昭的询问,老老实实地道:“回陛下,闲时我喜欢养花种树,家里的花草树木都是我养的,长得可好了。”
“那你进宫之后看宫里的花草种得如何?”
“进宫以来,臣一直都呆在掖廷,没有逛过皇宫,不知皇宫的花草如何。”老实的人老实的回答,楚昭点点头,“得空那你多去逛逛。”
“啊,陛下是准臣在宫里逛逛了吗?太后有令,我们都不能离开掖廷,就是在掖廷里也不能随便和人说话。”齐郎君高兴地询问楚昭,压根没注意到齐淮阴黑的一张脸。
“你是觉得我把你们关在掖廷里不许你们走动,不许你们相互交谈不好吗?”钟氏插话问了一句。
齐郎君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臣在掖廷里呆了一个月了,在家中时常听人说陛下的大明宫很大,比旧京的皇宫大得多,臣想能进一趟大明宫不容易,要是可以逛一逛再好了不过了。”
“至于不让我们相互说话,反正也没人喜欢跟我说话,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齐郎君后面的一句逗得楚昭笑了,“那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喜欢跟你说话吗?”
齐郎君被问得一愣,捉了捉脑袋道:“不知道,从小到大,就是臣的父母兄弟,都不喜欢跟臣说话,后来身边的朋友也一样,每次他们在一起都冲我说,你就听着好了,什么都别问,什么也别说。”
再一次引得楚昭大笑,“齐家是如何养出如此的活宝。”
钟氏轻咳了一声,楚昭立刻敛了笑,朝着钟氏眨了眨眼睛,意示钟氏继续,她保证乖乖不再插话。
一直都觉得楚昭乖张的人,在钟氏的面前却老实得不像样,实在让他们诧异。倒是姜参已经习惯,这天底下唯一能制得住楚昭的人也只有钟氏了,可是架不住钟氏也是个宠孩子的人,一般楚昭做什么都不管。
“你们都想当皇后吗?”钟氏直白地问,立时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钟氏不觉得自己问的有什么不对,再次道:“你们都想当皇后吗?”
“臣等进宫,为的不就是成为陛下的皇后嘛。”已经有人回答了,可是,齐郎君问道:“当陛下的皇后,陛下会不许臣养花草吗?要是不许的话,臣就不当了。”
齐淮实在是忍不住了,站了起来喝道:“放肆!”
齐郎君听到这一喝,吓得一个激灵,不住地退了一步,战战兢兢地看向齐淮,“淮叔!”
可见齐淮在齐家的威严不弱。钟氏道:“我在问话,你要训斥谁?”
一句不善的话放出,齐淮连忙给钟氏赔罪,“太后恕罪,臣无礼,实在这小儿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