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快马疾行,惊得沿途的人纷纷人闪马避。
“郎君,再有半个时辰就到冀州境内了。”
“加速!”本已入夜,人疲马惫,柴景却无所觉。一声令下,再次促马而行。
如此急行入冀州境内,早得楚昭之令的冀州军士,但闻柴景之名即刻放行,随之他到了冀州的消息也同时传到楚昭的耳中。
从柴太尉在驿站被杀以来,接连三天楚昭都悬着一颗心,纵是半夜亦不曾入眠,听闻柴景到了,楚昭闻起来,“叫人引柴七郎去驿站。”
说罢人已经站了起来,她这边让人引柴景去驿站,人也直奔驿站而去,她到时柴景已经在柴太尉被杀的屋子里,外面皆是他的亲兵,但见楚昭之时,竟然将楚昭拦于门外,楚昭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虽则柴太尉死于冀州,这里是冀州。”
一掌将亲兵的手挥开,楚昭走了进去,虽然柴太尉的尸身已经不在屋里,柴太尉的死状,四周的一应摆设,楚昭都让人估了标记。
只是她一走入,柴景如狼一般的目光即便扫过,楚昭心惊之余,却无一丝畏惧,“柴太尉之死非我所为。”
柴景并不言语,“我祖父就是在这里,被人一箭射穿了头而死?”
“现场的东西没有动过,柴太尉的尸体没有丝毫异损,你想要看什么都可以。”心中无愧,自是坦荡。
“值得一提的是,杀死柴太尉所用的箭头,恰好与当初杀害我阿兄的箭头一模一样。”楚昭说着已经将箭头拿了出来,“柴太尉的亲卫,我一个没动,当日从柴太尉的尸体发现开始,都是柴家的亲兵不离左右看守,冀州所有查获的丝索,检查,他们都亲眼见到,人就在外头,我将事情与你说一遍,你再提问他们一遍。”
柴景似乎没有听到楚昭后面说的话,而是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楚昭手中的箭头,箭头!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楚昭见柴景盯着箭头出神,恨,悲,痛的神情变幻着,一时也不说话,过了许久,柴景嘶哑地声音询问。
楚昭不答反问道:“若是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我可以将扬州徐州双手奉上,还能帮你拿下徐禹,可是我有一个条件。”柴景逼近楚昭,楚昭感觉自己一时接不上柴景的思路,不过楚昭很快地反应过来,“什么条件?”
柴景盯着楚昭,“你我定亲。”
楚昭昂起了头,柴景丝毫没有退却地迎视着她,“不费吹灰之力而得天下一统,你不会拒绝的对吗?况且,若不是楚世兄不在,你我亲事早该定下了。”
这是提醒了楚昭多年之前,楚毅之有心撮合他们,而楚昭亦曾心动过。
“好!”楚昭的目光一沉,竟然答应了。
然后,楚昭拿出了一块玉佩,“这是信物。”
那块玉上所雕刻着的昭字,大气磅礴,柴景接过,从怀里拿出了一支宛如泣血的玉簪,插入楚昭的发间,“三年后,大孝期满,我会与你再议婚期。”
“好!”楚昭答应,“如果你知道有关这个箭头的所有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柴景沉了沉,点头答应道:“好!”
与柴景的一场会面,没有剑拔弩张,但是,柴景在这个时候提出他们定亲,楚昭答应了,两个人的心思,谁都猜不透。
柴景即将柴太尉的尸身扶灵归乡,所谓乡,自是青州无疑。
不吵不闹的柴景,只是楚昭跟他见了一面,他就扶灵归乡了,如此平静,直叫冀州上下都直打鼓啊!
似乎一切的疑惑只有楚昭能解,眼看柴景已经离开了,冀州上层的官吏都聚于议事堂上,对于柴景,他们是满腹的疑惑。
“柴七郎是与娘子达成了什么协议吗?”自从认可了楚昭的目标,决心要扶持楚昭一路走下去之后,称呼上的变化十分明显。
楚昭道:“对,达成了一些协议。”
“柴太尉之死……”韦尚任小心地提及,楚昭道:“我不蠢,柴七郎也不蠢,柴太尉可能是任何人杀的,却独独不可能是我。在稳操胜券之下,我绝不可能打自己的脸。”
楚昭目光沉沉,“不过,柴七郎……”
他没有过问柴太尉的死,也没有要询问凶手的原因,要么就是不在乎,在么就是他知道凶手是谁!
柴景是柴太尉自小带在身边的孙儿,哪怕柴家所剩无几了,柴太尉依然没有放弃过柴景,祖孙的情义必须很深,那就不可能是不在乎,所以,楚昭才会试探地问了柴景一句,若是知道那箭头的相关事要告诉她,可惜啊,柴景在离开前都没有吐露过半个字。
“柴七郎有何不妥?”楚昭提及了柴景,却又不说话了,那样欲言又止,叫一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摇了摇头,楚昭深吸了一口气,“此事再议。柴七郎是不会再与我们为敌的,令三军准备,秋收之后,进攻荆州,必要尽快拿下荆州。”
那一句不会再与我们为敌透露的信息太多了,不为敌,那么是不是代表了徐州和扬州将会正式归于他们手上?
楚昭在此时下令进攻荆州,这是要一统开下的节奏啊!眼睛发亮的看向楚昭,楚昭继续道:“郑通,在进攻之前,如何乱荆州民心就看你的了。”
很多事,楚昭已经放开让下面的人去办,她呢,只负责看且论。
“诺!”要说搞舆论啊,楚昭是个中好手,如冀州际内,他是亲眼看到楚昭如何让百姓死死地记着她的好的。以至于郑通颇觉无用武之地,现在好了,楚昭放手让他去搞荆州,不趁机立功他就是个傻瓜。
“荆州急报!”刚说要搞荆州,竟然荆州就有急报来了。门口立刻有人将急报拿来,很快转到楚昭手里,楚昭翻看了一眼,“徐禹在荆州称帝,称陈朝!”
哇靠靠,楚昭占了那么大一片地盘都没有说称帝的事,徐禹竟然称帝了。
“徐禹还放言,我楚昭一介女流,就算占了大片的地盘又能如何,我既当不了皇帝,将来也不过是将打来的江山双手奉上给别人罢了,徐禹喊话让所有人都归顺于他,否则要是我一个不小心眼瞎了,给大家找了个没用的主儿,到时候大好的河山不过是再起纷争罢了。徐禹身边的军师还真是深谙人心呢。”楚昭笑着说完了信里的其他内容。
下面的人表情十分复杂,面面相觑,又偷瞄了楚昭的表情。此时,孟于出列道:“娘子即志在天下,为安民心,请娘子称帝登基。”
喂,孟于啊,那是冀州第一次开考所得的谋士,相当于是楚家的死粉,你一个寒门出身的人,这样劝进好吗?有些事,哪怕心知肚明了,那也得要迈得出那个坎才行啊,楚昭虽然说了有那样的心,但是呢,楚昭一时没有称帝,事情兴称还有转寰的余地,一般称了帝,那就回不了头了。
孟于劝进,这是逼着所有人都表态啊!
楚昭见孟于跪于下首,一眼扫过众人,“你们觉得呢?”
得,楚昭再开口,这事就没办法再拖了啊!姜参出面,“吾附议,为安天下民心,为定冀州百官之心,请娘子称帝,登基。”
姜参一说话,他的弟子们也都立刻跪下了,“请娘子称帝,登基。”
韦尚任和卫九一顿,齐淮已经跪下了,“请娘子称帝,登基!”
这是第一个表态的世家啊!韦尚任,卫九啊,看了半响,最终还是一同跪下了表态。如此,冀州上层一应所请,楚昭称帝登基,势在必行。
准备衣物,择日不如撞日了,楚昭一身墨黑的龙袍,一步一步走上高阶,下首皆拜,楚昭张口,“吾即日称帝登基,称昭,大昭,昭者,谓日明也,吾愿倾吾之能,令天下一片清明,百姓安乐。即日起,凡大昭境内,盐价一律按平价售之,大昭境内,百姓免税三年,大昭百姓,各安其本,吾必不曾相负。”
一登基就推行平价售盐,这可是利民之大事啊!原本还忐忑不安的百姓们听到这样的好事,纷纷一阵欢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昭坐于上座,居高临下,在安抚百姓之后,自立钟氏为太后,楚宸封为公主。楚家人口简单,烦心的事也少。
但是从楚昭称帝的事一传出之后,一时间都炸了锅了。楚昭以女子之身掌诸州之权也就罢了,那是人家有本事,他们斗不过认了,可是,称帝,女人当皇帝,那是什么鬼。
一时间各州都炸开了,各地世家文人纷纷大骂姜参,卫九,韦尚任。姜参是大儒啊,原受世家和文人推崇,他们竟然支持楚昭称帝,纲常何在,伦常何在?
一开始骂吧,还没敢指着楚昭骂,最后越骂越烈,引得各州都动荡了,楚昭当然就被人指着骂了,无非是她一介女流,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竟然跑出来弄权,还敢称帝,简直是不知死活。
最后连同楚家的祖宗十八代都叫人骂上了,可见骂得多激烈。
幸好如今的纸张未曾普及,寻常人是用不上纸的,纷纷用的都是竹简,竹简嘛,用来不是很方便,想到送到楚昭的面前也不容易。
这样骂下去的话不是个事啊!必须要想个办法将这些人都打下去啊!
“不如杀鸡儆猴!”各州之兵马均为楚昭所掌,郭千户也被封为将军,今被称为郭将军,那是涨身份了啊!闹那么大的事,他想着也是十分不愤,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先把你的脑袋洗洗如何?”上座的楚昭皮笑内不笑地说。郭将军缩了缩脖子,深知是说错话了,而且楚昭被骂了祖宗十八代都不见怒色,下面的人也算是看出来了,楚昭一定有后着。
“陛下,世家文人反应激烈原属正常,只是不可长此下去,否则为有心人所用,恐乱根本,再起动乱。”姜参也是被骂的人之列,但这是预想之中的事,姜参一点都不恼,如今要想办法把这些舆论扫平才是。
楚昭道:“姜卿是大儒,连姜卿都被他们骂了,寻常的法子是没用的。”
寻常的法子没用,难道楚昭要用什么不同寻常的法子。瞄了一眼郭将军,韦尚任提醒道:“陛下万不可徒增杀戮,否则恐适得其反。”
“韦卿放心,走到这一步了,下一步该怎么走,我心理有数。闹得那么大,必是有心人帮意为之,他们想做什么,无非是逼得我动手杀人,因而寒了天下文人的心,好叫他们有机可趁。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我还不至于看不明白。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难住我,我即然敢称这个帝,登这个基,今日之事,不过是在意料之中。”楚昭冷冷笑着说。
下面的人都打了个冷颤,楚昭这样胸有成竹的模样,他们看过不少回,每一次的结果他们都是见证人,敢算计楚昭的人,下场都叫他们心惊。
“备纸墨!”正想着楚昭要使什么招了,楚昭侧头吩咐,在她身后的人立刻将纸与墨摊开在桌上。
楚昭执笔,挥洒如龙,一身墨色的龙袍穿在身上,随着她的手舞动,自有一股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气魄,无人不好奇楚昭究竟写了什么,但见楚昭落笔,吴用已经上前一步,从侍女的手中接过楚昭写下的内容。
“朕以女子之身称帝,天下诸君不服不愤,论及纲常伦理,然各家古籍名典之上,何曾有记载女子不可为帝之言,但有,请诸君示之。诸君指责大昭牝鸡司晨,然大昭境内百姓何安?大昭之地比之诸州何如?但若能道明朕之无能,不敢为帝者,朕即将天下交托,绝不留恋。但不知诸君可敢至冀州,论一论女子何以为帝,但若言之有理,朕即弃帝王,废朝号,何如?”
“如愿往冀州一论,其行所费,大昭一立承担,天下学士,冀州均扫榻相迎,唯盼诸君于十月十八抵于冀州,若不敢论者,莫道是非,恐叫天下耻笑。”
“陛下!”别人不明白,姜参一听完眼睛立刻就亮了,与楚昭一拜,“陛下雄才伟略,必安天下。”
“姜卿懂朕之意,朕十分欢喜,后面的事就交给诸卿了。”
即是论,有反对楚昭登基的,自然也有支持楚昭的,否则那就不是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