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一拍即合,立刻在翼州内下达招贤令,不论出身,不论年轻,只要有本事,有能力,那就都来考试吧,考过了皆大欢喜有官做,考不过的,下次继续努力。
当然,首先要写一份详细的自我介绍,姓名,籍贯,年龄,特长,经历,自我评价。
这样的求职简历,要求是楚昭提的,首先要对人有所了解,等考完之后才好评估,才能任人唯贤,不至坠了此次科考本意。
以楚毅之为首的翼州上下,无不同意颜元的提议。收拢了翼州以北之地的颜元,于翼州的声望仅次于楚毅之,何人敢不敬,何人能不敬。
开考的日子定在大年过后的正月二十,题目由楚毅之跟楚昭出题,后交由姜参过目,姜参一览题目,兄妹二人都是务实之人,前面的题目多是考民生之事,后面才是求能,能够答出后面两道题的人皆是人才。
能够考上就可以当官了,翼州想要出头的人无不摩拳擦掌,日夜苦读,难得大过年没敢出去玩。
正月二十当日,前来考试的人近五十人,年纪从十八到五十不等,考题下发,个个挥笔如洒。考完了交卷,个个都等着刺使府的回复。
“阿兄阿兄你看,此人有些意思。”五十人的卷,楚昭和楚毅之分阅,一夜灯火通明,两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有发现楚昭捧着卷子上去,楚毅之拿过一看,“今天子不能掌控天下,令各郡自行募兵以镇压各地民变,或可平定民变,天下必乱。翼州先于各郡而得安宁,雍州之乱,徐贼之乱,朝中必将生乱,欲令翼州免于乱,当思以攻为守。”
“倒是有些见识,叫什么名字?”楚毅之念了一半,转头问楚昭,“他叫孟于。这是他的简历。”
楚昭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把此人的简历翻出来了,楚毅之一看,哦,翼州本土人,只是一个寒门子弟,家中只有一老母,无兄无弟,今已娶妻,未有子。
“另辟蹊径啊。行,我好好会会他。”楚毅之将孟于的考卷放在一旁。
“郎君和小娘子已经忙了半宿了,想是也饿了,我拿了些粥来。”已为人妇的媚娘端着一粥走进来,小声地说话,兄妹俩异口同声地道:“再等等。”
埋头阅卷,看都不看媚娘一眼。早点收多几个真才实学的人,他们才好进行下一步。
媚娘回头看了他们,眼中尽是柔情,轻轻地将粥盛好,没有打扰他们。随后媚娘看了楚昭一眼,端起粥走了过去,就在楚昭的身旁,“小娘子张口。”
楚昭本能就张口,媚娘给她喂了一勺,香甜了粥入口,楚昭总算看了她一眼,媚娘一笑,又给楚昭勺了一口,楚昭提着笔在卷上勾画,媚娘喂食,一会儿的功夫,一碗粥喂完了。
媚娘退了去,这才端起另一份到楚毅之那里,楚毅之低声地道:“你就先管阿昭,把你的夫君放在后头?”
“小娘子还在长身体,饿不得,郎君是男儿身,如何与小娘子相提并论。”被夫君控诉的媚娘小声地辩解,楚毅之哼的一声。
“阿兄别太过份哦!”楚毅之能看到媚娘的所做所为,楚昭还能听不到楚毅之说的话。
兄妹俩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掉转了头,楚毅之张口冲媚娘道:“喂!”
媚娘嫁入楚家已有些时日,虽然羞涩,还是听话给楚毅之喂食。
将近天明,终将五十分的卷都阅完了,媚娘在一旁的案上熟睡,楚昭伸了个懒腰回头一看,楚毅之的外袍给媚娘盖着,她哥可真是懂得怜香惜玉呢。
“我走了,阿兄你慢慢来。”指了指案上都弄好的卷,楚毅之点了点头,楚昭打了个哈欠,她是在长身体,确实不宜熬夜,下不为例。
楚毅之弯腰着媚娘抱起,媚娘一下子惊醒了,唤了一声郎君。
“天还早,陪我回屋睡会儿。”楚毅之亲了亲她的鬓角,媚娘应了一声。
批卷之后,楚毅之召参考的五十人见面,随和地让他们坐下说话,不时地提些问题,楚昭在一旁乖乖巧巧的听话,只是,翼州之内,无人不知楚昭,哪怕她现在看起来是个无害的小娘子,还是让人发悚。
一通问答之后,楚毅之带着楚昭离开了,参考的人赶紧的离开刺使,话说,今天刺使大人让他们来刺使府究竟是为何?
有那心思敏捷的人已然猜到,看来,刺使不日将会公布录取的名单。
“那个孟于是个不错的,余下的一般。”楚毅之朝楚昭说,楚昭道:“既然这样,那就让孟于进府来给我当先生吧。”
真是好不客气啊。偏偏楚毅之很赞同地点点头,“行,余下的一会儿我把名单弄出来,写了折子上报朝廷,然后让他们出任。”
忙活了两三个月,为的不就是这事吗?赶紧的办去吧。
“郎君,郎君大喜啊!”说定了正事,楚毅之想到最近忙得连给钟氏请安的时间都没有,这不准备跟楚昭一块去钟氏那里。
没想到还没进门呢,阿兼高兴地走了出来,楚毅之没反应过来,“何喜?”
“郎君要当父亲了。小娘子要当姑姑,夫人要当祖母了。”阿兼一溜说了一圈,楚毅之和楚昭都还有些傻傻的,当爹的,当姑姑的很快意识到,“媚娘有喜了!嫂子有喜了。”
“是啊是啊!”阿兼也是高兴得很,楚毅之都二十好几了,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能上族学了,偏偏楚毅之去年刚新娶了媳妇。
钟氏是个宽厚的人,子嗣之事看是看得开,从来不催媚娘,倒是楚太夫人说了不少酸话,还想给楚毅之送美婢呢。
只是如今在翼州,不同于在京城钟氏不管她爱怎么给楚章女人就怎么给,楚毅之是钟氏的儿子,她可不想在儿子背后给他捅刀。
果断告诉楚太夫人,送婢的事就不劳烦她了,媚娘进门还没到一年,未生嫡子她绝不允许庶子出生,不怕的婢女就只管去爬楚毅之的床。
府里的婢妾一听这话,哪个都不嫌命长,钟氏都放了话了,她们要是不懂事,妥妥是找死。虽然荣华富贵很叫人羡慕,楚毅之也很叫她们动心,前提得有命享呢。
楚太夫人很快就发现,钟氏一撂话,本来有些意动的婢女们都老实了。
“恭喜阿兄,恭喜阿兄。”楚昭冲楚毅之恭喜,楚毅之笑得嘴都合不拢的,那个傻样,楚昭还是第一回见到。
“同喜同喜,你也要当姑姑了。”楚毅之丢下这话,果断地进屋,看到媚娘坐在钟氏的旁边,看到他走进来,媚娘要站起来,“郎君。”
“别动别动,好好坐着。”楚毅之目光柔得能滴出水来地关心地对媚娘嘱咐,媚娘羞涩地低下了头。
“阿娘。”楚毅之没忘给钟氏请安,钟氏亦是面带笑容,“一眨眼的功夫,大郎也要当父亲,往后要当个好父亲。”
楚毅之重重地点点头,楚章在楚毅看来并不是一个好父亲,楚毅之曾经怨恨过,后来一切都放开了,而他,一定要当个好父亲。
“阿娘放心吧,阿兄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的。看我不就知道了。”楚昭后面走了进来,笑呵呵地帮着楚毅之说话。她算是楚毅之当女儿养大的人,最有说服力了。
楚毅之不客气地拎起楚昭,“你想要个小侄子还是小侄女。”
“都好啊,反正阿兄连我都养得那么大了,再养小孩比照我就是。”楚昭被拎着也不恼,终于当爹的人很显兴奋哎。
“要是个小郎君还是要严厉点。”楚毅之打量了楚昭一圈说。楚昭瞪了他一眼,“你对我不严厉吗?”
打了手板打脚板,小郎君也不外如是,还敢说呢。
楚毅之道:“严厉吗?”
得,大眼瞪小眼,钟氏发话,“行了,不管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都成。”
太后开口,谁都老实,楚毅之坐到媚娘的身侧,伸手想要摸摸媚娘的肚子,媚娘羞涩要闪开了,钟氏道:“刚有喜的人容易疲惫,往后不必日日来我处请安。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开口,你吃好喝好,心情好了,孩子也会好。”
转头对楚毅之吩咐带他媳妇回去,楚毅之乖乖听话,楚昭埋进钟氏的怀里,“阿娘都要当祖母了,一点都不像。”
伸手抚过钟氏光滑鲜嫩的脸,钟氏一眼扫过去,“从哪里学了这纨绔的调调。”
讪讪的收回手,楚昭道:“哪有纨绔,我明明是夸阿娘年轻。”
“报,小娘子!”刚准备和钟氏说几句话,外面传来了阿燕的声音,听她那语气十分着急,楚昭无力地吐了口气,“进来。”
阿燕缓缓走入,“衮州来的急报。”
楚昭接过,翻来一看,然后伸过去给她娘看,“衮州的世家配合流民反了,他们更带兵往翼州的方向前进,不日将会抵达乐陵。”
哎哟,世家还有跟流民合作的,这可真是大魏的奇闻呐,钟氏好奇极了是谁的杰作,拿过一看,钟氏摇头,“这是准备如何?”
“送去给郎君,问问他该如何是好。”楚昭吩咐,钟氏道:“你阿嫂初初有喜,你能解决的事,就让你阿兄歇歇。去与郎君说一声,叫他心里有数,别的交给小娘子。”
楚昭笑笑道:“我那还不知道是小侄子还是小侄女的肉团还没出世时,我就失宠了。”
被拍,钟氏道:“自忙你的去,别在这儿戳我的心。”
“好!”楚昭笑眯眯地走开了,让人去请刺使府的各职过来。
衮州的事一丢下去,众人皆是一脸的诧异,“为何世家与流民联手。”
“衮州这朱家啊,似乎比较得民心,多年来在衮州也算是颇是善民,这不是天灾人祸不断吗?最要紧的是衮州一带的精壮青年接二连三的失踪,官府查无所获,一年两年三年的下来,闹得人怨沸腾。听说了雍州已经有百姓起义,这不就跟着响应,朱家仁善,也是可怜那些老百姓,支应了他们粮草,随便也就当了这股起义之师的头头喽。”楚昭算是对内情相对了解,她手下的斥部在几年的训练下来,打探消息不差,事情的经过全都查得一清二楚。
“那就是衮州的朱家领民造反了。”什么世家配合流民反了,总而言之,还是是他们自己想造反。
楚昭点头,“对,朱家是反了。我比较好奇的是,他们来翼州是想干嘛?”
“无论他们为何而来,想入翼州就得要听我们的。”郑通说话,楚昭点头表示同意,“我阿嫂有喜,近日阿兄会多陪陪阿嫂,乐陵一直都有布防,如今他们来了,我会加派一些人手过去,他们若是怀善而来,我们自然是欢迎的,若是图谋不轨,再议。”
一句再议,姜参道:“小娘子,流民并非海盗。”
这是提醒楚昭呢,反倒是楚昭反问道:“这是当然,海盗上岸作恶,人人得而诛之,流民乃是寻常百姓,为天下之本,若非过不下去,谁愿意造反,对待流民,劝慰还得不及呢,万万不能动手。”
姜参一听楚昭明白这点,那是大松了一口气,“小娘子能分清是大幸,大幸。”
楚昭有心说一句我又不傻,但是,似乎徐狗子一见世家就杀的表现,实在让人心惊,很怕出来了一个比徐狗子更疯狂的,见百姓就杀的。
姜参是有这样的担心吧?楚昭这么想,看了姜参一眼,“先生觉得,雍州之事,我们该不该插手呢?”
姜参原本被楚昭看了一眼就心头直跳,再听楚昭一问,好半天才平复颤颤的小心肝问道:“小娘子想如何插手?”
“如今徐狗子据梁州而守,雍州正值空虚,我听说雍州去岁又是旱年,百姓颗粒无收,眼下徐狗子还不知道愁成什么样呢。他在梁州搜刮世家的存粮和银子,能供他手下的五万兵马已是不易,所以雍州眼下无人赈灾,徐狗子再想帮老百姓,没钱没粮,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小娘子打算?”姜参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楚昭的想法。楚昭道:“人在困境之时,若是有人告诉他,有人可以救他们,他们是信还是不信呢?”
“若是有证明会更让人信服。”姜参已经知道了楚昭的打算,补上一句,楚昭给了他一个你果然懂我的眼神,姜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