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脑子里的想法百转千回,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钟氏的后头哭灵。
钟氏还得要打理庶务,多数的时候,楚昭还是跟卫氏混的,相比起卫氏真心实意地落了几滴泪,楚昭很是尴尬的,不管怎么样,楚章都是她名义上的父亲,楚章差点掐死她的事,卫氏知道得不算清楚,楚昭为了挤出眼泪来,皱着一张脸也算拼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楚昭让人给弄了大蒜包来,有人来得哭的时候,往鼻子一捂,辣得楚昭鼻涕都要出来了。
后来楚毅之跟钟氏见到楚昭眼睛红肿的表示奇怪,楚昭被辣得太久了,眼泪都止不住了,哭着跟她娘和哥喊道:“太辣了,止不住。”
大蒜包拿出来,钟氏和楚毅之莞尔,因他们皆已成年,只要作出悲痛的模样来,并不需要哭,是以他们不担心哭灵的事,但是,楚昭还小,一个失去父亲的小娘子,除了哭还能如何?
“小娘子的眼睛都哭肿了,拿冰来给小娘子敷眼睛。”当哥的很贴心,吩咐人取冰来,楚昭顿了半响道:“还是拿热水敷着,痛得厉害。”
楚毅之点了她的脑门,“你就没想到会辣眼睛?”
“辣眼睛也得用啊,哭不出来。”父亲死了都不哭,指着人骂她不孝吗?现在家里的事已经够多的了。
钟氏在一旁叫人拿热水和毛巾上来,洗了拧得半干敷在楚昭的脸上,“忍一忍。”
必须得忍呐,不用热水敷,明天她眼睛准要睁不开。
敷着敷着,楚昭累得在钟氏的怀里睡着了,哭也是门体力活,钟氏也不吵她,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拍楚昭的背,让她睡得更沉。
“圣上已经准了丁忧的折子,我之意是回祖籍。”楚昭睡着了,楚毅之跟钟氏说起他的打算,钟氏蹙了蹙眉,“回翼州。你祖母愿意?”
楚毅之笃定地道:“她会愿意的。”
既然楚毅之这么说了,必有办法说服楚太夫人,钟氏丢开了,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喧哗,没一会阿兼急步行来,“夫人,夫人,莫氏,莫氏上吊自尽了。”
别说钟氏,就是楚毅之都怔住了,莫氏自尽,自尽啊。钟氏连忙着楚昭放好,嘱咐阿兼,“看好小娘子,我和大郎去看看。”
一同往莫氏的的院里去,莫氏已经被人放下来了,楚涵和楚鸿哭得不能自己,一声一声地唤着阿娘,叫钟氏皱起了眉头,只是逝者已矣,此时并非计较的时候。
“夫人,这是莫氏亲笑所写的遗信。”一个侍女将一张纸奉于钟氏之手,钟氏一看,“妾蒙郎君多年爱护,今郎君不在,妾陪郎君同去。万望夫人大人不计小人过,善待二郎三郎,妾即死,二郎三郎就是夫人的儿子,另请夫人许妾与郎君同葬,拜请夫人。”
一纸遗书,道明了莫氏自尽的原由,钟氏拿眼看了双目紧闭的莫氏,从楚章疯了之后,莫氏一次都没有去见过楚章,莫氏说她对楚章情真意切,钟氏是不信的。
目光落在楚涵与楚鸿的身上,若说是为了他们,钟氏倒是相信的。
“是你,是你害死我娘的,是你害死我娘的。”楚鸿正处于口没遮拦的年纪,父亲死了,如今生母也死了,气是他冲着钟氏嘶喊。
钟氏勾起一抹冷洌的笑容,莫氏早已养着两个儿子视她为仇,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想让她照顾好他们,真是可笑之极。
“三郎,如果你不会说话,我不介意教你怎么说话。”楚毅之阴着一张脸说,蠢人始终是蠢人,钟氏将莫氏留下的书信给他瞧了,莫氏打的那点算盘,楚毅之一看就明白,明白是一回事,可是楚家原本事就多了,莫氏这一自尽,更是雪上加霜。
哪怕他不孝的罪名已经洗脱,楚章一死,流言蜚语四起,说他弑父的人不知凡几。
所以对于添乱的莫氏,还有楚鸿,楚毅之极不客气。
“你们做得,我还说不得。阿爹的死,我阿娘的死,都跟你们脱不了干系,我要去廷尉府告你,告你。”楚鸿抹了眼泪,站起来朝楚毅之大喊,楚毅之冷冷一笑,“既如此,你尽管去告,我绝不拦着。”
不管是楚章之死还是莫氏之死,楚毅之坦坦荡荡,身正影直,他不怕人查。
楚涵情急地拉住楚鸿,“好了,不许这样跟大哥说话。阿娘的遗书在此,阿娘是去陪阿爹了,与大哥有何干系。还请大哥恕罪,三郎伤心过度昏了头,口不择言。”
“三郎不愿听我教导,你当阿兄的,要好好了照顾他。”楚毅之顺了楚涵的台阶下,楚鸿还要说话,楚涵已经再次扯了他,“你够了,阿娘才死,你就要闹得她不得安宁?”
这话严重了,楚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我是想要帮阿娘讨回公道,阿娘,阿娘。”
“你阿娘是谁?”钟氏冷声地呛问了一句,楚鸿吓得嚎声葛然而止,睁大眼睛看向钟氏,钟氏再次问道:“我问你,你阿娘是谁?”
妾所生之子,认嫡妻为母。楚涵和楚鸿称莫氏为母,哪怕钟氏要将莫氏处死,无人能说钟氏做得不对。当然,以此事而处置楚涵和楚鸿,没有一个人会帮他们两个。
楚涵总算还是知点事,已经接着楚鸿跪下,“母亲恕罪,我们,我们都是昏了头了。”
偏偏楚鸿硬着脖子道:“哥,你怕什么,当初阿爹说过,会想办法赶她走,将阿娘扶正的。”
“以妾为妻,你是要坏你父亲的名声?”钟氏一顶帽子往楚鸿的头上扣。虽然楚章没有什么名声可言,死者为大,别说楚章没胆子提过此事,纵是说过了,他如今死了,谁再提此事,就是坏他名声。
楚鸿还要说话,楚涵已经扯住他,“好了,你是不是真要阿爹阿,阿姨死不瞑目。”
他们如今是什么处境,以前的时候有父母护着,祖母顶着,他们都奈何不得钟氏,他们兄弟没有本事,倚着家里,再与钟氏作对。如今没父母庇护,祖母,祖母更偏着他们的长兄吧,这样的情况下,还去惹钟氏,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钟氏冷冷地瞥了他们兄弟一眼,“命人将莫氏安置妥当。”
丢下这一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