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阵阵的惊呼,长平公主猝然坠马,摔倒在了坚硬地土地上。“公主殿下!”温雨立即翻身下马,去搀扶长平。围观的百姓们是一片地寂静,都纷纷掂着脚向长平的方向望去。
而朱慈炯也想下去察看,但他周围的士兵“苍啷”声响,刀剑出鞘。明晃晃的战刀纷纷指向了他的双腿,迫使他无法跳下马来。
朱慈炯面红耳赤,冲着金声桓大声咆哮:“若我姐姐出了事,你们休想让我放徐枫!”
金声桓嘴角一瞥,傲然笑道:“陛下的信心可真强,到这个时候你还以为自己能操控他人的生死。”
他说完之后,随即挥了一下手,身旁两个士兵迅速地翻身下马,向长平的方向赶了去。
“陛下放心,公主千金玉体,我们会好生照料。”王得仁这样说了一句。
朱慈炯无话可说,只能再度转过头来,向长平投去关切地目光。
这时候,那两个士兵也已赶到了长平的身前。蹲在地上的温雨已探过她的鼻息和脖子的动脉,冲这两个士兵说:“公主是因火气攻心导致气闭,不会有性命之忧。但需要静养。”
她说完便向金声桓望了去。金声桓的目光清冷,笑道:“看在王妃的份上,就带公主回柔仪殿休息吧。”
“是!”那两个士兵正要像抬尸体似的抬起长平的上身和双腿,却听朱慈炯的一声断喝:“放肆!皇朝天眷,岂容尔等侮辱!”
金声桓有些无奈,只好又吩咐身旁的王得仁:“去叫几个宫女出来,抬公主回去。”
“嗯。”王得仁点了点头,便催马沿着洪武门的甬道进去了。
不多时,四个宫女在一队士兵的驱赶下匆匆而来。温雨和她们一起将长平抬起,然后目送她们进入了洪武门。
朱慈炯见姐姐已经被带走,焦躁的心情有了略微地舒缓。这时候,所有人的表情又都聚焦在了朱慈炯的身上。百姓们、士兵们,还有温雨、金声桓和王得仁。
他们都望着朱慈炯,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因为他们在等,他们在等朱慈炯颁下自己皇帝生涯的最后一道会被大家坚决执行的圣旨。
“宣旨锦衣卫北镇抚司,叫他们把徐枫带过来。”朱慈炯说得有气无力。
但周围的几人都听得真切。一名士兵应了声“遵旨!”便翻身上马,狠狠地一抽马鞭,向着远处飞马而去。
温雨扬头望着朱慈炯,只觉得此刻的他很可怜。朱慈炯也注意到了她,于是幽幽地一笑,问:“温姐姐,恭喜你要做皇后了。”这句话大有一语双关之意,让温雨有些尴尬。
只听一声“齐王到”的呼喊,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寻声望了去。只见一队锦衣卫簇拥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地人来到了军阵前。
百姓们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这个形如乞丐的人正是徐枫。百姓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齐王万岁!”
这一声喊就像是一粒火星跌入了油桶之中,人群瞬间炸裂了开来。百姓们纷纷下跪参拜,异口同声地高呼:“齐王万岁!”
金声桓和自己的士兵们也都与百姓们一样,同时下马参拜,说着同样“齐王万岁”的口号。
徐枫略微吃了一惊,便提起一口中气,大声吩咐:“大家请起!”于是,“哗啦啦”地声响此起彼伏,众人这才纷纷起身。
这一幕看到朱慈炯的眼里,当真有万箭穿心之痛。他依然骑在马上,却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同样尴尬的还有锦衣卫。一天多前,锦衣卫们凶神恶煞地将徐枫拷走,而今又灰头土脸地将他带回来。这可真是莫大的讽刺。而对他们来说,徐枫上位之后,会如何处置他们,却又是一笔不敢算的帐。
而温雨却是悲欣交集。她的眼中再一次渗出了泪水,三步并作两步向徐枫冲了过去,紧紧地将他抱在了怀里。
徐枫被她一冲几乎立足不住,“噔噔噔”连退了三四步。“雨儿,你……你差点撞死我!”徐枫说着,也伸手将她牢牢抱住。
温雨和徐枫的甜蜜爱意溅得朱慈炯满脸都是。他的眼眶红肿,表情苦涩。这一天,他失去了皇位,也失去了爱人。尽管那“爱人”从来不曾属于自己。
“暮帆!我怕……我好怕呀……”温雨一边哭一边说着:“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怕咱们的孩子一出世就没有了父亲。”
听到这话,徐枫陡然一惊。他忙将温雨略微扶了下,望着她说:“你刚说什么?咱们有孩子了?”
温雨连连点头,说:“是呀。在你被捕的当天才知道的。”
徐枫破颜一笑,心中的喜悦之情瞬间涌出。这种心情不能被理智所束缚,不能经由其他情感所控制。
可是,喜悦之后他的心又是一阵悸动,继续问:“这次兵谏,你也参与了?”
温雨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突然兵谏。”
“是我!”一个声音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传了出来。徐枫不用见人就知道,那是徐昊。
但令他没有猜到的是,在徐昊的身后,还跟着环儿、顾炎武、钱谦益、李清、宋应星、张有誉、冒辟疆、侯方域等一串文武大臣。
温雨先是一惊,冲正朝自己这边奔来的环儿说:“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说话间,环儿已到了温雨和徐枫的跟前。她笑着说:“都是徐昊公子的意思。王妃您被锦衣卫带走之后,奴婢和徐公子都是六神无主的。不过,徐公子到底比奴婢有决断。他说咱们该去找顾先生商议。”
顾炎武也迎了上来,接着环儿的话往下说:“彼时御林军打家劫舍,滥杀无辜。臣怕他们会向王妃发难,便与钱大人、宋大人他们商议之后,决定一起赶去齐王府,打算救王妃出城去。真是天佑齐王和王妃,臣与环儿姑娘、徐相公在半道上就遇着了。”
“那御林军没有难为你们?”温雨追问。
顾炎武胸有成竹地一笑,说:“臣等穿着朝服,御林军岂敢为难朝臣?那岂不是有谋逆之嫌?”
“后来呢?”徐枫急急地问。
冒辟疆也赶了上来,补充道:“当我们得知王妃被捕便料定事情不妙。于是迅速派人去通知驻扎在城外由子龙率领的太湖游击队。”
“陈义士则调动自己的兵马移驻京口,吸引了从鲁王那里归顺而来的黄道周等人的注意力。我部才得从容进城。”金声桓也开了腔。
“陈子龙调虎离山,而金声桓趁虚而入。”徐枫喃喃地念叨了一句。
整个故事的经过他已完全清楚了。当日他调金声桓部从湖北来南京是为了加强城防,以备鲁王寻衅。而陈子龙的部队同样是为了防备鲁王。
正是因为有了这两支强有力地外援,这场兵谏才能发生,徐枫才能有惊无险地被释放。
这整个过程中,若是有人慢了一步或是快了一步,只怕都会留下无穷的祸患。
想到这里,徐枫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为了让自己心头的不安感快速挥发,徐枫抬起头来向黑沉沉地天空望去,而此时的天空已有透出了微微地明色。
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