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死一般沉寂。
哗啦~
失态跌坐地下的竟然是朱轩嫄,云梦公主嘴唇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信王脑门冒汗,同样感觉喉咙干涩,但他强忍着问道,“泰宁侯能知晓这些事,是你的父亲投靠了林家和张家?”
“没错,投靠杀兄仇人属实无奈,不管是他们说服了皇帝,还是他们奉命行事,总之,恨他们也没用啊,恨皇帝也没用,大明朝政就是如此,想以侯爵传家,只能老实听话。
无论是五军都督府密探、还是暗卫密探,都通过遍布全国的马场行事,来回调运战马、运送粮草都方便。
当然,最关键的是太仆寺有养马治场费用,可以给密探发饷银,否则林家如何支付属下开支,靠亲军饷银可远远不够。
陈家,其实就是张家和林家的账房,宛平侯杀了暗卫那么多人,却从未想过财政问题,也不知他真蠢还是假蠢。”
“放屁!”看戏的喽啰沈万三大骂,“侯爷说暗卫的银子都来自皇帝内库。”
泰宁侯斜眼瞄了他一下,“小屁孩不懂别瞎叫,京城的暗卫来自皇帝内库的银子,天下暗探如何领取银子?没有遍布大明的一个机构配合,暗卫只能算京城的野狗。”
刘都督猛得按住沈老三的肩膀,示意他别叫,没你插嘴的资格。
跌坐地下的云梦站起来,冷冷说道,“你说谎,若你明知祖辈恩怨,为何还与成国公弑君?”
嗯?信王不知此事,顿时大瞪双眼。
泰宁侯却歪嘴一笑,“弑君?皇帝用弑吗?不用弑也快完蛋了,万历先帝看出儿子是短命皇帝,当今武勋谁不知天启也是短命皇帝,弑君不是为了弑,而是争权,公主殿下若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英国公一定明白,老夫只是告诉成国公,他的父亲、伯父、爷爷为何而死,他争的是五军都督府大权,不是从龙之功…哦,殿下别激动,我没告诉成国公他长辈的死有林家参与,否则也不会和林耀一起玩。”
“为何不告诉他林家参与?”信王立刻追问。
“哈哈,殿下可能猜测是林威的关系,还真不是,因为林家惹不起的,就算林佐和林耀都去世,暗卫真正的能力也远超当下表现出来的实力,林威只不过杀了他大哥的一点新人手,可能连一成都不到,关大河还不是随时可以招呼千人出来。”
“所以他们说你留不得,说你是暗处最大的观众,说你漂摆不定?”
“是啊,就算陈家效忠三代张家、林家人,他们也不会相信陈家无害。”
“你在哄骗孤吗?林威还怕你这样的人?”
泰宁侯左右瞄了两眼,“要说原因嘛,大概是…我知晓张维贤杀了自己的堂妹,杀了林威的生母,逼死林威的父亲,这是不可调和的恩怨,林威必杀张家,由此必杀所有麾下武勋。”
“放…放屁!”这次说话的是云梦,她看了一眼英国公,接着说道,“姐姐明明是难产,我自己都在产房。”
泰宁侯吭哧一声,“殿下爱信不信,老夫也没证据。”
云梦扭头恶狠狠看向英国公,咬牙切齿问道,“为什么?姐姐从小在府里长大。”
“笨蛋!”迷迷糊糊的武清侯突然开口,“正因为从小在府里才得死,她活着张家就被林佐直接监视到内府,张家毫无秘密可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林佐和夫人想搬离张府,可惜你父皇不同意。
若林威在国公府长大,张家林家依旧纠缠在一起,谁家也别想躲开恩怨,林佐是喝慢性毒药病死的,不仅是老子逼迫,还有英国公参与,既然林家决定退出,那就退的干净一点,张家也不会被牵连。”
有点乱,但信王总算理清复杂的关系和他们彼此恩怨,他能做什么呢?
除了看,什么都做不了,就算当了皇帝也一样,也许万历当时就是这样的心态,只要暗卫不闹掰,皇帝只能劝自己眼瞎。
“哎~”关大河起身一声长长的叹息,“老夫告诉过小六,张家是真正的恶人,也是皇帝绝对的忠臣,英国公府与皇家利益完全一致,小六不在乎,只要张家为大明百姓就可以。
如今局面不同,英国公站到宛平侯对面,无论胜败,小六都该知晓过往,这些事老夫不愿提,毕竟谁都不想杀谁,但我们又谁也躲不了,师兄是好人,那是因为我们师父、师祖都是恶人。孰对孰错都没有意义,大家都该死,与皇帝一起走,把这该死的恩怨一起埋了吧。”
没有人接他茬,信王扭头看向一旁的镇远侯、定西侯。
两位武勋核心没有表示反对,但镇远侯是禁卫提督,将来信王的护卫头领,他躲不了,只好对着信王疑惑的眼神淡淡说道,
“殿下,武勋之间的恩怨都是因为奉命行事。过去了翻出来也改变不了,我们只是来听听,做个见证人,但大家有同样的目标,恩怨两清才能阻止宛平侯妄图更进一步,说到底还是在保护皇家,陛下愿意为殿下带走所有恩怨,希望以后…是一位明君,永远不要再做这些暗处的事。”
信王落寞不语,他们谈了太长时间,天边再次泛起鱼肚白,昭太妃扭头看一眼窗外,同样重重一声叹息,
“太阳快升起来了,今天是清明,天下离开谁都一样,我们…不会孤单,一起去见先帝,等…”
“哈哈哈~”泰宁侯猛得癫狂大笑,面对众人不解的眼神,更加乐不可支,“老夫可不能死,我儿子也不能死,陈家的孙儿更不能死。”
“你死定了!”关承武冷冷回一句,“送到山西的那两个孩子也不行,谁让你告诉了他们不该知道的事。”
“哈哈,天亮了,有人会保护陈家的,你们杀不了。”
关大河一皱眉,“成国公?他算个屁,你还是得死,陈兄,黄泉路我们不过前后脚,你若觉得亏本,地府再算账吧。”
关承武立刻动手,命令暗卫把父子俩拖走,泰宁侯剧烈挣扎不止,刚拖到楼下,又传来他癫狂的大笑…
众人无喜无悲,正准备去处理武清侯,关承武又突然返了回来,一语不发,面色尴尬。
因为他身后闪出一个人影。
秦悦明刚刚从通州赶回京,脸上还有汗水,手中举着京卫正衙大印,面色平静站在众人面前,
“掌印离京前的军令,京卫所属必须保证信王、关大河、五军都督府公侯、太仆寺提督泰宁侯、禁卫提督镇远侯、皇城守卫提督成国公、内阁六部诸位大人的性命,他们任何人不能死于意外,若有逆贼,二十万京卫可先斩后奏格杀勿论,立功者赏万金,将军封爵,士兵晋封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