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西宁侯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与林威扯淡。
咚,咚,咚~
如同过年放的号炮,每隔一刻钟来几声,格外响亮。
这声音西宁侯还真知道是什么,林威在放他自己才有的‘炮仗’。
五城兵马司和京卫封锁了各处街口,别人也打听不到。
寅时到了上值时间,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威让京卫一千人瞬间搬空原来林耀的院子,属于他的暗卫转到了京卫正衙后院。
然后…
他把成国公前院,和那个院子炸了。
炸了?
嗯,炸了。
连院墙都轰塌了。
寅时三刻天亮了,公侯伯爵和内阁六部很多人站在成国公府邸外,看着黑漆漆刚烧完的外院,内心齐齐升起一股荒谬感。
林威完全不遵守规则啊,朱纯臣只不过给他一个‘教训’、走一个‘过场’,他却直接十倍百倍反弹回来,丝毫不给公爵面子。
内阁六部几位辞官的大佬被魏忠贤拦下来,目前人还算齐全,他们抱着看戏的心态欣赏爆炸废墟,内心偷笑不已,宛平侯把属官全逼着去屯田,因为军令状的事,京官也没有弹劾。
今天可以弹劾了,京卫毕竟负责京城安全,但他们又懒得搭理勋贵的破事,虽然晚上有点吵闹,仔细推敲起来,宛平侯还是很‘可爱’的,从不与文官较劲,你们勋贵狗斗去吧,俺们看戏。
旁边的京卫属官和东城指挥使属官在低声汇报情况,西宁侯听了两句,才知道成国公和宛平侯一起到禁宫去了。
一个告御状,另一个也是告御状。
成国公状告宛平侯京卫玩忽职守,以至于国公府邸遭强人‘掳掠’。
宛平侯状告成国公私德不修,与妹夫西城指挥使勾连,欺压扣剥良善,惹怒老天爷才会遭雷劈,差点连累旁边的百姓房屋毁于大火。
西宁侯与其余勋贵一样,听后顿时捏捏眉心,既是掩饰笑意,也是发愁林威这个无人节制的神经病还会闹幺蛾子。
徐希皋挤到张维贤身边,对脸上肌肉忍不住颤抖的英国公道,“公爷,林威不是屯田吗?不能一直在京城啊,年轻人不知适可而止,教育他的代价太大,不管他想做什么,首先得让军户吃饱,京卫一堆乱麻,一年内肯定做不成任何事,既然这样,还是让他去屯田吧。”
张维贤鼻子吭哧吭哧两声,“允爵呢?为何不叫林威去三屯营看看工坊?”
“还没来得及,这家伙每天都闹幺蛾子,没有一点耐心。今年好不容易文武消停了,他一个人比所有人都头疼。”
张维贤一甩袖子,冷哼一声,扭头对周围众人道,“散了吧,不是什么大事,快到秋收了,本公估计,天启六年的税赋是近二十年最高,大明一切向好,都是诸位的功劳。”
其余人和六部大佬立刻拱手离开,张维贤给顾秉谦和丁绍轼使了个眼神,意思在简单不过了:两位,一起入宫求见皇帝吧。
两人躲不过,只好一起向禁宫而去。
乾清殿,天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两手用力揉揉太阳穴,听一公一侯在殿内互喷唾沫。
成国公朱纯臣气得脖子青筋暴跳,宛平侯林威大大咧咧玩世不恭。
“陛下,京卫封锁街口半个时辰后,府邸才被强人掳掠,微臣十分确定,宛平侯没有饷银,想劫掠京城大户,微臣万万没想到,他敢劫掠国公府邸,这是对大明中枢的侮辱。”
“陛下,成国公血口喷人,明明是他私德不修,京卫看到雷击朱府才封锁街口,以免危及其他百姓,若非京卫救援及时,大火不可避免。”
“放屁,你宛平侯能掐会算嘛?下值到暗卫后,晚上立刻搬空暗卫。”
“能掐会算的是神棍,林某不过是在暗卫闻道一股从朱府传来的尿骚味,是断子绝孙的征兆。”
“林威,你找死!”
朱纯臣三两句就被破防,猛得向林威扑了过去。
然后~
林威闪电向后跳一步,右拳快速挥出,结结实实捶向耳根,嘭~
朱纯臣脑袋猛得一摆,两眼翻白,一头栽倒。
天启揉太阳穴的手停止,眼神一瞬间陷入呆滞。
魏忠贤被吓坏了,急急跑到朱纯臣身边,还好,只是被一拳打晕了。
张维贤和顾秉谦、丁绍轼来到乾清殿,远远的刚好看到林威那毫不留情的一拳。
宛平侯低头瞧瞧右拳,讪讪一笑,“这个…他先打我,太弱了…”
大殿针落可闻,一个个眼珠子瞪圆,内心戏各不相同。
天启:大明公侯乾清殿肉搏,放肆!
魏忠贤:咱家说啥?如何收尾?不能落罪吧?
丁绍轼:宛平侯你是不是演戏过头了?
顾秉谦:老子看到了什么?真tm不该来。
张维贤:林威真的是心绪大变,张狂跋扈,得找件事稳一稳。
“来人,宛平侯殿前失仪,罚俸半年,禁足半月思过,拖出去。请成国公到偏殿,太医诊治。”
还是皇帝反应快,门口禁卫入殿,把林威‘请’了出去,后面出来两个内侍,把朱纯臣抬到偏殿。
张维贤对皇帝躬身,语气郑重道,“陛下,宛平侯是刚从前线回来的大将,久居京城难免心绪激荡,应该专注于衙事养性,宛平侯既然军令状屯田,那就应该去屯田。”
天启点点头,不过他说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张卿家,屯田不能凭嘴做,林威向朕提过一个要求,这也是他在辽西遇到的难题,大明不缺屯田的人,但严重缺乏屯田的工具,朝廷既然什么都提供不了,那就废物利用一下,把京营和锦衣卫库存的废旧火器融了吧,连铁橛、铁楸、耙子、犁头都没有,屯什么田。”
张维贤还未说什么,旁边丁绍轼大声附和,“陛下圣明,京营和亲军库存的火器锈蚀不堪,根本无法使用,大量铁器白白浪费,放的越久越无价值。”
顾秉谦也跟上大赞,“陛下圣明,工部兵仗局锈蚀的铁炮也可以打造农具,放着的确毫无价值。”
张维贤躬身接旨,“微臣遵旨,马上把无法使用的火器交还匠作局,由工部提供屯田工具,助宛平侯完成屯田大任。”
天启脸色沉重的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三人连忙躬身退出乾清殿,到殿外齐齐出了口气,互相看一看,脸上均是久违的轻松。
宛平侯真是大伙福星啊,看来闹腾也不是没有好处,经此一事,绝对无人弹劾他君前殴打国公之事,更不会弹劾他与成国公的破事。
因为京营军械库、锦衣卫南镇抚匠作局、工部兵仗局有大量锈蚀、不合格的火器,一半是八九年前东虏肆虐时,万历皇帝前后拨银六百万两打造,更多的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军备破烂。
破烂毫无价值,却是大明军备‘账本’,三处军械库积存的破铜烂铁‘价值’至少千万两,存在那里,账本就在,谁都无错,若真的拿出来使用,人人都是罪臣。
皇帝真乃圣君在世,胸襟广阔,主动给工部、京营、亲军抹亏空,不管实际打造了多少,他们都可以平账了,大家一起揭过军备荒废这茬,欢欢乐乐帮助打造农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