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珰!”的一声响。
那少年晃动着手中的狼牙坠,眉眼生动明丽,勾了勾唇角,笑得十分恶劣,“赌局开始咯。”
阿里罕恨恨地看向得意的少年,“切,暂时给你保管吧。”
说罢踢了一脚随行的乌纳,“还不快去给本皇子牵马来!”
宣和帝不动声色地轻瞥了狼牙一眼,唇角似笑非笑,转身走下看台。
北狄大皇子和宣和帝的比试,瞬间点燃了全场的热情。
宣和帝翻身上马,气势摄人,像一柄出鞘的长剑,带着势不可当的锐气。
随着擂鼓一声响。
北狄大皇子便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宣和帝不紧不慢地落后两个马身。
起先阿里罕暗自得意,可当他无论如何发力狂奔,始终无法甩掉宣和帝时,这才意识到宣和帝并不是花架子,他的骑术与自己不相上下。
秦念之和景明二人趴在了围栏边上,看台居高临下,将场中情形尽收眼底。
赛马要绕着围场跑上整整三圈,最后一圈,还要拿到代表胜利的花球才算最后的赢家,众人屏息,拭目以待。
到了第二圈,两匹马已经是并驾齐驱,阿里罕暗暗着急,马鞭甩得虎虎生风,可依旧隐隐露出败势,
两人很快便追逐着跑到第三圈,宣和帝已经反超阿里罕半个马身,眼瞅再有半圈,摘到花球便可赢得比赛。
阿里罕用尽毕生马术,始终无法超越,心头火起,念头一转,摘下袖扣,狠狠击向宣和帝的马匹。
那黑马吃痛,抬起前蹄一阵嘶鸣,反倒惊了自己的马匹,一下子偏道,与半空悬挂的花球错过。
宣和帝被高高驮起,却丝毫不慌,脚尖轻点,直接从马上飞起,明黄色衣袍迎风翻飞。一把摘下半空中的花球。
又安稳地落在马背上,紧紧勒住缰绳,夹紧马腹,黑马安全落下前蹄,又向前踢踏了几步,暴躁地打着响鼻。
“铛!”的一声锣鼓再次敲响。
胜负已出,宣和帝胜!
“啊啊啊啊!陛下威武!”
张英杰的欢呼震耳欲聋,秦念之被猛地一震,耳朵嗡嗡作响,嫌恶地抬脚一踹,眸光落在那颗狼牙吊坠上,又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来。
宣和帝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地走向看台,见少年笑得像偷腥的猫儿一般,冷厉的眼眸也柔和下来。
将手中的花球向上一抛,秦念之一时不察,被那花球砸了头,又落入怀中。
错愕看向宣和帝,便瞧见他眉眼间一闪而逝的笑意。
看台上的各家贵女,此刻面色潮红,“依依哦哦”地小声叫着,眸光在这对君臣中来回切换,眼神交换间流露着几分“果然如此”的意味深长……
秦念之呐呐地捧着花球,竟觉得有些烫手。
幸好阿里罕黑着脸打马而来,秦念之瞬间切换了战斗模式,摇晃着狼牙吊坠,“陛下胜!大皇子可要愿赌服输哦。”
乌纳大人脸色黑得如同锅底,看向秦念之的目光恨不能当场将他切片。
阿里罕的脸色也给外难看,谁也没想到,看上去清贵无双的宣和帝竟有这样好的骑术,真是看走了眼。
如今失去了象征身份的信物,阿里罕只觉得头大如牛,不可,必须要想办法拿回来。
面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意,“陛下骑术高超,阿里罕自愧不如。只是……”
宣和帝却像没瞧见般,只是对着看台上的少年说道,“下来,该用膳了,大皇子不如一起。”
此刻天色已晚,四周点起了火把,侍卫三三两两地认真巡视着。
帐篷前的空地上燃了篝火,火堆上烤着滋滋冒油的野味,在劈啪作响的火光中冒着金黄色诱人的光泽,空气中满是撩人的肉香味。
宣和帝位于正中央的主座,使臣和随行的大臣分坐两侧,江德福随侍身侧。
嘉敏公主和一众贵女并未出席,各自在自己的营帐中用膳。
秦念之直勾勾地盯着御厨麻利地将一整只羊分切完毕,更是将肉片好,放在精致的碟子中,逐一呈上。
果木烤出的野味更带着一丝果子香气,在御厨的精心炮制下更是保留了肉质鲜美,搭配沁甜的果酒,着实是种享受。
秦念之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并不贪杯,微微抿了几口,便专注于眼前的美食。
上官思忍不住轻笑,贴心地为兄长裹上解腻的菜叶子,见他腮帮子鼓鼓,更觉得有趣。
宣和帝余光微瞟,见那人兄友弟恭,吃得好不热闹,眸光一暗。
相比秦念之的大快朵颐,阿里罕却是毫无胃口,几次想开口,都被对方打断,可偏偏那东西重要得紧,只能不停地苦闷灌酒,再也没了嚣张跋扈的气焰。
秦念之坐在他的对面,对着火光打量起这狼牙吊坠,“诶呀,之前没有认真看,如今倒觉得这狼牙雕工精细,别有一番意趣,还要多谢陛下赏赐。”
乌纳大人立刻站起身来,“陛下容禀,本该愿赌服输。
可这狼牙吊坠确实是大皇子自小佩戴的信物,意义非凡。
是北狄王成年时在雪山之巅,猎杀的狼王之牙,特意打磨,又请北狄最好的工匠雕刻而成,送给大皇子的周岁生辰礼。
实在不适合流落外人之手。大皇子一时情急,拿错彩头,还望……”
宣和帝晾了他们一晚上,如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是如此啊,那确实不适合流落在外,可惜朕已经将他赏给秦大人,朕乃天子,自然不好出尔反尔。”
阿里罕眸子都要喷出火来,偏偏还要刻意忍耐,“秦大人,本皇子愿用一百金珠来交换此物。”
“哦,不换。”
“一千金珠如何。”
“我不缺金珠,可下官是真的没见过这般特别的狼牙。”
眼见阿里罕就要暴走,乌纳的语气有些强硬,“秦大人,若喜欢狼牙雕像,在下明日便差人送些来,还请秦大人物归原主。”
“笑话,什么物归原主,你们打赌输掉的,便是陛下的。陛下赏我了,我便是这颗狼牙的主人。”
眼见这位面软的臣子并不如他的外表那般好说话,软硬不吃,使臣乌纳一时也有些愤慨,却只能卑微请求。
“是,是在下说错话,秦大人如何才肯割爱。”
夜幕低垂,星月高悬。
秦念之端坐原位,眸色清亮,目光灼灼地看向阿里罕,“大皇子曾不止一次让下官陪酒,也曾说过,若是输了比赛,愿自罚三百杯。”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只能听见柴火燃烧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