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壮汉和女子仓皇离去,顾子羽忽然瞧见一队万宝楼的护卫打扮各异跑来。
若不是和他们打过照面,顾子羽还真认不出来眼前扮作小贩和平平无奇路人的,是敲诈了小毛贼的护卫。
领头的正是之前和他分了飞刀灵器的那位。
护卫看到顾子羽,顿时眼前一亮,对旁边的兄弟们使了个眼色,离队过来。
“顾道友,好巧啊!你怎么在这七尺巷口,可别说是进去消费的啊?”
顾子羽扭头一看,背后壮汉离开的巷子口恰恰是七尺宽度。
他顿时好笑,连忙骂道:“你说什么胡话,这么熟练,怕不是里头的常客?”
护卫“嘿嘿”一笑,他对大派弟子的清高骄傲一向看不惯。顾子羽斯文,他反而会拘束。
等护卫走到近前,看到站在顾子羽身边的钟离洲,原本轻挑的神色立刻严肃起来。
“钟道友,七尺巷可不是良善之地,你怎么会在这里?”
钟离洲听得这话,他眉头一挑,淡淡的反问道:“难道这巷子口还有什么讲究,我站在这里便惹你不满?”
自然不是。
护卫露出了苦笑,可是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钟离洲。
也不能怪他风声鹤唳,实在是这位天门宗弟子凶名在外。
自打钟离洲刚来到万宝云集的头一天,他踏上小镇还没有半炷香功夫,就踢折了两名走旁门修行中人的肋骨。
虽然事后清查,那两名修士身上沾染血气,刚刚做下恶事不久,被钟离洲看出行迹。
可是钟离洲二话不说冲人动手,打得场面血淋淋的性格,还是让万宝楼的护卫头疼不已。
大庭广众下突然打斗起来,很容易引发骚乱。
不过碍于钟离洲出师有名,又是名门大派弟子,万宝楼的护卫也不能将他怎样。
顾子羽听完原委,顿时心中好笑。
天门宗门人稀少,又是在那恶劣的地方立足,在灵州是出了名的护短。
恐怕万宝楼不敢对钟离洲加以警告,也是担心被天门宗记下。
众人正在说话,先前走过的万宝楼护卫跑来一人,禀告头领:“兄弟们已经将七尺巷封锁住了,保管让昨天夜里作乱的魔修插翅难逃!”
只是有意无意,他在说话的时候将“魔修”二字声音咬得很重,顿时引起了顾子羽三人的注意。
这还了得?
顾子羽看了一眼远处隐约现出轮廓的恢宏大城,如果把抓到的魔修带去流云城里交给宗门,又是大笔的功劳到手。
顾思尘也跟着眼前一亮,将手中的长剑握得更紧。
至于曾经在西荒力战魔修的钟离洲,已经二话不说转身就往七尺巷走去。
虽然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可是护卫看着他们急匆匆的模样,连忙出手拦住。
这种事情可不能着急。
虽说他们已经将七尺巷封锁住,但难保魔修手中有传送符箓一类的逃命之物。
将三人拦下的护卫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斟酌着劝说道:“你要不三位道友和我一起,先把衣裳换一换……”
毕竟流云宗和天门宗的衣服太显眼了些。
两家宗门风评上佳,门规戒律不少,少有弟子会在青楼烂醉。
顾子羽想想也是,就跟着护卫走到僻静角落,换了一身打扮。
锦帽貂裘,身上的穿戴镶金嵌玉,眨眼间顾子羽变成了一位风流公子。
顾思尘也是如此。
不过轮到钟离洲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护卫故意在为难他,还是因为他的气质确实不适合扮作纨绔,只给一身简单的布衣。
让他装作两位公子的随从。
钟离洲冷冷的看了护卫一眼,也不作声,手上掐了一个法诀,将自己的面容改变。
那道尤为醒目的伤疤,被遮掩起来。
“等一会看到那位魔修,下令动手的时候,我要上去捅第一刀!”
丢下这话,钟离洲咳嗽一声,扭头往七尺巷中走去。
一行四人走进巷子,七弯八绕间碰到了三处暗门。
有打扮妩媚妖娆的女修在暗门前招揽客人,也有和之前五个人打扮相似的壮汉手上拿着骰子,听到外面的动静,推门探头向他们吆喝。
顾子羽左右看了看,还没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用手中的折扇在面前扇风。
“巷子里的味道可真不好闻,总觉得有股腐臭味!”
散修打扮的护卫闻言摇了摇头,对三人传音说道:“七尺巷这种存在,不仅仅是这里,也不只是七天集会时间。可以说是哪里热闹,他们就到哪里。就算铲除了这一处,也永远杜绝不了。”
没过多久,他们就走到了巷子最里头的一家。
也是最大的一处赌坊。
前来参加万宝云集的人大多抱着见世面的心态,就像顾子羽觉得在外游玩要多带点钱财以备不时之需一样。
顾子羽装作好奇的模样走进去,发现热火朝天的赌场里还有不少练气期修士。
练气前期。
也许几十块灵石就是他们仅有的积蓄,在这里却仅仅是用来搏一搏暴富的希望。
极大的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顾子羽一走进去,就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对。
手机震动弹出提示,系统的防火墙帮他屏蔽了渲染情绪的阵法。
“这里有某种力量在影响幻觉。”
护卫左右看看,对三人传音提醒。
反正顾子羽是防火墙一开,谁都不怕。
至于顾思尘和钟离洲,都是心性坚定的剑修,不至于能够影响他们的情绪。
受到危害最大的,还是在赌场内自以为“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练气修士。
这是他们最阔绰的时候,从一开始的小心试探,到沉没成本逐渐增大带来的强烈不甘。
在顾子羽右手边的桌子上,有一名练气中期修士盯着桌上堆成小山的赌注,激动到了双目通红,好像入魔了一样。
但就在下一瞬,庄家解开谜底。
“咚!”
只听身体和桌面碰撞的响声,一直强撑着的修士输光了自己压在桌上的所有东西。
丹药,符箓,还有一样半新不旧的匕首。
顾子羽看到这一幕脚步一顿,发自内心的对这种环境感到厌恶。
然而在他正前方的那张桌子上,是截然不同的情形。
一名修为低微的散修欣喜若狂,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收拢到自己的储物袋里。
这近乎癫狂的喜悦感染了旁边的赌徒,许多人两眼放光,下意识的觉得赢家所在的位置对自己的气运有帮助。
同一时间,有四五个人一拥而上,争夺散修刚刚空出来的座位。
顾子羽本来想收回目光,不再看下去,忽然发现庄家身后走来了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修士。
这位修士走到刚刚赢了的散修身边一阵低语,连哄带骗的将他骗到了更高的楼层。
顾子羽看了一眼有人把守的楼梯,还有布置在半空中的阵法,忍不住皱了皱眉。
护卫凑过来,道:“我们是用非常手段上去,还是按照正常流程上去?”
钟离洲伸手摸摸自己的剑,显然是想用非常手段打上去。
不过他也知道对方人多势众,容易打草惊蛇,没有把话说出来。
顾子羽又看了一眼悬浮在半空中的阵法,是广如绝禁云阵盘。
知名阵法大师广如真君的成名之作。
特点是封锁和囚禁。
多人联手使用的时候,能够将威力发展到最大。
对方人多,硬闯显然不是上佳之策。
“还是按照正常方法上去吧!”
顾子羽淡淡的说道,率先往一张桌子边走去。
如果单凭他自己的运气,肯定不会有这么自信。
不过……
顾子羽今天出门的时候,把招财带上了。
在这种环境下,气运兽上赌桌,那直接就是一句“拿来吧你”。
本来顾子羽不想出动大杀器,谁让赌坊东家布置的阵法太叫人为难了。
那就只好赢他个倾家荡产,让赌坊庄家来请他们。
招财一上桌子,就摆出“农民揣”的姿势,猫眼眯成一条细线,看着懒洋洋的。
顾子羽左右看了看,护卫对他投来的目光装作没看见,钟离洲是真的一脸茫然不解其意。
还是知道招财厉害的顾思尘够兄弟,笑眯眯的取出一件灵器。
“我看这里也接受押注物品,你就拿这个做赌吧,输赢随意。”
听这话,顾子羽在心中对自家师兄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顾家少女,在掏钱的时候就是靠得住。
旁边下注的修士看到顾子羽将一件灵器摆在桌上,都吓了一跳。
他们在震惊的同时,心中不免闪过几分贪婪。
毕竟风水轮流转,说不定过不了多久,灵器会落到自己手中。
就连坐在桌子边的庄家都挺直了身体,在顾子羽身上看了好一会。
对旁人投来的目光,顾子羽浑然不在意。
顾子羽将赌注放在桌上,让招财选择押注的地方。
小猫咪对眼前的事情兴致缺缺,不过在顾子羽的接连催促下,还是慢吞吞的将爪子放在了左前方的一个格子里。
顾子羽也跟着把灵器押了上去。
注意到一人一猫的动作,庄家眼里闪过一抹惊诧。
不过玩得花的修士多了去了,也不差顾子羽这一个。
第一把,顾子羽赢了。
第二把,顾子羽赢了。
第三把,顾子羽……又赢了。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已经有些赌徒跟着顾子羽押注。
第四把,依旧是毫无悬念的赢来大把灵石丹药。
这下子,周围的人有些沸腾。
准确来说,是众人用狂热的目光看着招财。
“前辈再来一个!”
“也让我们跟着沾沾光!”
在嘈杂的声响中,招财忍不住扒拉了一下耳朵,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往桌子下面跳。
顾子羽拿出灵果诱惑它,才让这只没有耐心的气运兽继续呆在桌子上帮自己押注。
随着顾子羽面前的筹码越堆越多,周围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庄家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第五把还没开始,顾子羽就觉得暗处有人投来目光,死死的落在自己身上。
看来是赌场已经关注到他这里的情形了,不知道接下来竟然拿出什么手段。
钟离洲敏锐地向楼上看去,上前两步挡住了顾子羽的身影,帮他承担压力。
就在第五把即将揭晓的时候,全神贯注盯着赌桌的顾子羽,忽然听到了一声几乎微不可查的轻响。
他猛地抬起头来,发出了一声嗤笑。
就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这种赌场就是玩不起。
庄家通过顾子羽的表现,判断出他有倚仗。
赌坊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如果是单纯的运气还好,毕竟“风水轮流转”,又有哪个转得过做庄的人。
迟早有一天都要“赚”回来的。
连本带利!
如果是像顾子羽这样,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能够次次压中的,就格外令人慎重了。
更别说周围还有一群红着眼睛的赌徒,都盼着跟在顾子羽身后吃肉喝汤。
对赌坊来说,这吃的哪里是肉,都是自己的钱!
顾子羽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何必呢?”
觉察到被人动了手脚后,顾子羽伸手按住桌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庄家反问道。
东西已经被人做了手脚,他也没办法改换回来,毕竟这是赌坊的场子。
对方占据着地利。
顾子羽摸了摸招财柔软的毛发,眼里带着警告。
他能一直赢下去,赌坊还没办法觉察出问题所在,只能被迫用处手段阻止。
哪怕改了这一次,顾子羽还有无数次可以,被幻觉影响情绪带着狂热的赌徒也会被他裹挟着闹事。
意思到顾子羽眼里的警告,庄家颤抖着手,看向能做主的人。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次倒霉碰到高人,偏偏叫他这桌遇上。
就在这时,之前走出来的黑袍人再度出现,阴沉沉地站在顾子羽身边。
“客人,愿意去楼上雅间玩一玩吗?”
顾子羽冷笑一声,看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财富,道:“不愿意,这把还没看输赢。”
他话音未落,黑袍人的袖口微动,桌子连同赌具一并碎成齑粉。
黑袍人语气不变,依旧带着客气,道:“这一局有点意外,作废了对你我都好。客人,真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