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太碍事了，竟阻挡了他的视线，让他愈发看不分明她的样子。
可他不敢抬手，怕被下头的姑娘察觉。
他只能用力眨眼，让泪水从眼睛里快速流走。
是她！
真的是她！
他朝思暮想，无一日不梦见，无一时不思念的，他的小昭儿……
下方的明昭很敏锐，漆黑的夜色中，明明他没有发出半点动静，可她还是准确无误地抬眸，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凌厉看去。
四周很安静，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被明昭提溜在手中的男孩忽然颤了颤。
紧接着，他腰间的信号器传来了模糊的声音，似乎是哪里在呼唤他。明昭轻轻将刀片顶住他的脖颈，唇角轻勾示意他答话。
男孩冷汗直冒，自然不敢乱说话，只深吸了口气，“我在，一切正常。”
漆黑的夜色下，男孩隐约能瞥见，身后那个女杀手的脸上，明晃晃的几道伤疤，骇人极了。
看她那杀人不眨眼的架势，还有那神乎其神的功夫……男孩难以想象，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逃脱。
“最近岛上乱，你警醒着点。”传呼机那头的男人叮嘱了句，接着又说道：“听说那时家少爷，已经被主上的人给抓了，我们就盯那女杀手就行。”
抓了？
男孩明显感觉到自己脖颈间的手有了些许不稳的意思，锋利的刀片也浅浅嵌入了他的皮肤血肉，感觉只要再稍稍用上一点力气，就会划破他的血管，让他血溅当场。
他当即吸了口气，看了眼女杀手，十分狗腿子地如常开口：“真的假的？竟然能抓到？那时家少爷不是听闻很厉害么？”
“那能比主上厉害？哈哈哈，来了我们的地盘，那自然得按我们EoN的规矩来！”
“他被抓去哪里了？”
“那就不知道了，他归主上亲自处理，是机密，别瞎问。”
传呼机挂断，男孩赶紧伸手扔掉，颤声道：“女侠，你要的消息我都帮你问了，你可否……”
明昭瞥他一眼，懒得废话，一个手刀狠狠切在了他后脖颈。
她没有犹豫，飞速闪身攀岩而上。
那陡峭的山壁在她手中，就像是普普通通的阶梯一般顺畅无阻，几个飞跃之后，她就已经站在了山头。
没有人。
但刚才那如影随形的目光，她不可能看错。
会是谁？
明昭微微皱眉，心中有些异样。
她视线环顾一圈，目光定格在其中一处，手心微紧。
这里的树叶……被人踩过。
但这附近没有安保亭子，怎么会有人过来？那被踩过的树叶上没有覆盖其他落叶，说明对方应该没走开多久。
甚至可能就在附近。
对方的侦查意识很高，武术造诣也绝不在她之下，否则她不会等人到了山头这个位置才发现。
但那人只是看看她，却并不过来？
明昭的手在身侧握紧成拳，杏眸里染着红血丝，微微敛起一道危险的光。
有一个不愿细想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但既然对方没有出来，她也就干脆暂时没有去理会。
刚才的电话里，他们说司徒珩将时渊穆给抓了。
她该相信么？
就算是真的，这也可能是时渊穆的计划，她不该轻举妄动。更何况……大概率是假的。
明昭眸光微动，心中稍定。
她重新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继续破解EoN的防护墙。这里距离山顶很近了，也到了核心区的范围。
而另一边，司徒珩已经回到了房内。
他身上的夜行衣落上了几片枯叶，明明平时都会让他心烦的东西，此时却觉得可爱至极。
他站在窗前摘下落叶，唇角轻轻勾起一抹极度愉快的笑，胸腔剧烈起伏着，是他平静不下来的情绪。
“我的小昭儿……真的是你！”
“这一次，是你主动走入我的地盘，我便再也……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他的眼睛里，燃烧着一团火。
浓烈，炙热，疯狂。
仿佛要席卷一切。
他们互相之间都太过了解对方，以至于只需要猜到一步，就能知晓对方后续所有的计划。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在意什么，惧怕什么。
只是……还没到这一步。
这一次，他希望她能主动走入他的领地，成为他的人。
“小昭儿，你的一切，都是我教的。但你对我的世界，终究只是一知半解。”
所以，谁是赢家，已经显而易见了，不是么？
司徒珩对着逐渐从云层后显露的月亮，大笑起来，直到眼角染上泪水，也无法停下。
此时，相隔几百米的地方，明昭已经将EoN的防护网破解，并且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无数的资料呈现在她眼前，让她眼花缭乱。
她没有细看其他，只快速寻找着关于人体实验的信息。
几个小时的时间，眨眼便过去。
明昭松开手，唇色微微有些发白。
凌晨的山上有些冷，即便身上宽大的黑袍能够挡住大部分的夜风，可她仍然感觉到有些冷。
或许，不是因为天气。
明昭缩了下肩膀，眸光的寒意更胜。
最核心的资料，都被司徒珩用更深一层的密钥封锁了起来，没有他的瞳膜和特殊的密钥，无法解开。
但剩余的信息，仍然让她遍体生寒。
他果然，在做人体实验。
他利用自己那部分资料，研制出来了一种新药。
这种药剂，能够快速提升人体的极限，爆发出可怕的力量。但是，药剂的副作用很大，并非所有人都能承受。
所以，他就一批一批筛选了体质强悍的杀手送过来，经过考核之后，以各式各样的伤势进入观察室，给他们输入这种药剂。
他们会观察实验者的药物反应，痛苦级别，以及伤势得恢复速度。
当然，大部分实验者都在记录中死去。
这一部分人，则会被解剖身体的每一个有用的部位，让实验的资料变得更完善，从而一代一代更新升级他们的药剂。
如今，药剂已经升级到了第六代。
她不敢想象，这里面沾染了多少鲜血，多少人命。
明昭靠在树干上，用力闭上眼。
当年的那个雨夜，再次不受控制地出现在她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