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向菀以为清风师太是来给她看看伤势的。
却不想她只是过来慰问一下,温声友善地说了一些让她安心在此处休养之类的话,又叮嘱钟羽好生照顾着,然后就离开了。
并没有给她把脉复诊什么的。
高向菀不由感叹,高人就是不一样,看一下脸色就知道情况了。
清风师太走了之后,钟羽就把已经放凉了的药递过来给她喝。
“能醒来问题就不大了,接下来只要把你体内的余毒清了,再做一番调养,身体便无碍了。”钟羽说道。
高向菀道了谢之后,美目流转之间便试探性地看着钟羽。
“钟姑娘,你们救了我……难道就不好奇我是什么人的吗?”
钟羽把药碗放好,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四皇子府上的侧福晋吗?”
她淡然无奇的一句话,却让高向菀惊得目瞪口呆。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是在清山村的时候她见过自己?
“而且既然你们知道我的身份……那……为何没有送我回去的?”她实在是不解。
留她这么一个病人在这里不是费粮食又费力的吗。
“我们救你的时候皇家正在那里举行围猎,隔日京中便传出四皇子府上有一个侧福晋病逝。”钟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看你的相貌和打扮,不是你还能有谁?”
“病逝?”高向菀一脸惊愕,自己的死在他们那里就是轻飘飘的一个病逝?
“我们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只能等你醒来之后,自行决定去留了。”
钟羽说道,“现在既然你人已醒来,若是你想回去的话,我们可以下山请你府上的人来接你的。”
“不要。”高向菀吓得脱口而出。
“不,不用了,我不想回去。还请贵庵能收留我一段时间。”
像是怕她不答应似的,高向菀连忙补充道:“我保证只要我能下床行走,我就会离开,绝对不会打搅你们太久的。”
钟羽神色古怪地看她,片刻之后点点头,“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你可以安心住下,在这里想住多久都行。”
高向菀一脸感激,“太感谢你们了。”
“出家人本就该慈悲为怀,更何况,说起来我们清泉庵也受你照拂良多。”钟羽说道:
“此番能救你一命也算是一种报答。”
“我……照拂你们?”高向菀觉得自己脑袋应该还是不太清醒,听不太懂钟羽的话。
“你每个月给我们捐赠丰厚的香油钱,我们清泉庵一直都很是感念你的善意。”
香油钱?
高向菀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弘历曾经以她的名义每个月给清泉庵捐钱的事情。
她略微尴尬地笑了笑,没好意思说其实财主根本不是自己。
但她倒是想起了钟羽曾经让弘昼带给她的那句:种善得善,终有福报。
也许她当时说的自己为难民做过的善举,将来会有福报,说的就是现在吧。
不然自己怎么可能会在那个地方,那个时间就恰巧碰见路过的她们?
“你们为什么会走狼山?”高向菀觉得很费解。
清风师太对毒和药有研究,能研究出一种狼群害怕的药物并不奇怪。
但——
走正道大路不是更安全吗,为什么要偏向虎山行?
“走狼山可以绕开朝廷的关卡。”钟羽讽刺一笑,“有时候动物可比人好打交道多了。”
“啊?”高向菀一脸茫然不解。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一带是皇家苑囿,周围的路都被列为了官道,我们普通百姓经过,每过一次都得交一定的通过费。”
钟羽说这个的时候语气里满满的厌恶。
“除去这些官道,狼山便是我们去関华庵的必经之路了。”
高向菀大感惊讶,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这不就是公开收过路费了吗?
但她记得弘历曾经说过,这南苑一带只是行宫之一,皇家也就是要狩猎的时候才征用,平时都是有专门的人留守管理的。
“会不会是管理这里的官员瞒着朝廷私下乱收取的?”高向菀说道。
南苑这么偏的地方,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交通枢纽吧。
朝廷怎么可能连一条普通道路都不留给百姓使用?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即便是下面的人胡作非为,还不是因为上位者的不正之风引致。”
钟羽平时说话都很是淡然的,行为举止都颇有出家人的阔达无争,可偏说起这事,语气和神情不自觉地带了一丝红尘纷扰之下的怒愤。
高向菀后来了解到。
関华庵是清风师太的师父静虚师太所在的庵堂,隐于深山,与外不通,如今更是日渐衰落。
庵中除了有一个同样高龄还要照顾静虚师太的同门之外便再无他人。
所以清风师太每个月都会去两次関华庵照顾她的师父。
因此她们每个月都要走这个狼山。
后来的日子都是钟羽在照顾高向菀,就连把脉复诊都是她在负责。
开头的那几晚,高向菀每晚都会做噩梦,难以入睡。
钟羽知道了之后便给她的香炉里加了一种助眠的香,之后高向菀的睡眠才好了一些。
就这样过了五六天,高向菀便可以正常下床了。
她手上和腿上被狼咬伤的地方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一些浅浅的伤痕。
钟羽给了她一种药膏,吩咐她早晚擦一次,说很快疤痕便会消失的。
这日,钟羽见她终日都是活动在屋里或者屋外的小院,便说道:
“你若是觉得闷,可以在庵中其他地方走走。如此对你的身体恢复也是有好处的。”
高向菀悻悻然地看着钟羽,“那……清泉庵平时多外人来祭拜修行什么的吗?”
钟羽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你等我一下。”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片刻之后又折了回来,手里还多了一样东西。
“你要是有顾忌的话,出去的时候可以带上这个。”
说着她将手里的一个面具递给高向菀,
“你放心,在这里除了我和师父,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