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格格躲避的神色,显然就是有所顾忌。高向菀并没有走的意思,沉默了片刻,耐心说道:
“我对你没有恶意,相反,若是你实情相告,兴许我还能助你重返自由。”
陈格格身体猛地一震,终于还是将脸转了过来,却是讽刺一笑:
“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帮我?”
“就凭我是唯一一个出现在你面前的人。”
高向菀沉静而笃定地望着她,“你可想清楚了,错过了我,或许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等来一个愿意为你诉冤屈的人了。”
陈格格的神色猛地变幻了一下。
见她眼中闪过了犹豫和松动之色,高向菀又趁势说服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愿意顶罪,但你真的愿意一辈子被关在这座孤独的院子中为别人犯下的罪行受过吗?”
陈格格眼眶渐渐泛红,咬了咬牙之后,终于痛苦不甘地哽咽道:
“我当然不想……谁会愿意被关在这犹似牢狱一般的院中,终日无人问津,三餐冷嗖?若非还有彩霞这么个活人能在我身边说上两句话,这种绝望的日子我早就崩溃了……”
“眼下你就有机会诉清冤屈,摆脱困境了。”
低泣了片刻,陈格格似乎又冷静了些许,听见高向菀的话,她又猛地摇头:
“不,我不能……我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了……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帮我。”
陈格格坚决地站了起来,下逐客令。
眼看着她明明心里松懈了现在又一脸的决然,高向菀沉了沉眉眼,她也跟着站了起来,却没走,只问道:
“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能让她一年之久还能如此忌惮的,估计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一见小事。
到底是什么能让她甘愿放弃自己的后半辈子也要守护的?
高向菀思索了一下,这种深院女子,能让她们不惜牺牲自我去守护的,恐怕也只有与其家族门楣有关的事情了。
见陈格格低头不语,高向菀又往她走近一步,沉声问道:“是与你娘家有关的事?”
陈格格的脸色霎地就白了,很是惊惶地看着高向菀。
果然如此。
“用你自己的一生去维护娘家,你觉得值得吗?”高向菀逼视着她。
陈格格惊退了一步,却依旧咬牙不语。
高向菀步步紧逼:“你的人都被关在这里了,什么都做不来见不着,你确定你想守护的人你能守得住?”
“当然,只要我乖乖在这里受罪,我兄长就……”
陈格格情急之下一时失言,惊得立马捂住了嘴巴,跌坐回凳子上。
“你兄长?”高向菀站定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所以你是用自己的人生换了你兄长的?”
“总之我就是下毒谋害富察格格的人,其他的你就不必再多问了。”
高向菀缓缓坐回了她对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你肯坦白,我愿意倾囊相助。若帮不了你,我就当今日没来过,绝不向外人提及你的秘密,如何?”
见她依旧不肯开口,高向菀只好叹息道:“那好,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只能上报给爷,让爷亲自去查了。”
说完作势要起身离开,陈格格一见这架势,顿时吓得一脸惊恐:“别,你别让爷去……”
“那你自己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这样,在高向菀的逼问下,陈格格才道出了实情。
如高向菀料想的一样,下毒谋害富察格格的幕后之人就是金寻雁。
原来当时陈格格的兄长犯了一宗奸杀案,她父亲便求救到了她头上,最后是金寻雁出谋划策帮她解救她兄长的。
但也因为这样,她兄长奸杀的罪证全都落在了金寻雁手中。
当时陈格格并不疑有他,为了表现谢意,还甘愿在给富察格格下毒一事中给金寻雁充当枪手,所有事情都由她出面去办。
结果却在事情败露的时候,被金寻雁用他兄长的事情威胁她认下罪行。
“她让你去替她下毒就是为了让自己置身事外,而拿着你兄长的罪证,就是为了预防万一,当下毒之事暴露之后好让你做这个替死鬼。”
高向菀说道,“所以她救你兄长也非是真心想帮你。”
不过是在为她自己未雨绸缪罢了。
哪怕当时没意识到,但如今被关了这么久,陈格格又岂会还未想通这点?
她哀叹一声:“现在知道了这些又能如何?”自己有把柄在她手这已然是事实。
“你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你就是你自己,凭什么就要为别人的罪孽偿还?”
高向菀看着她,“无论是金寻雁还是你兄长,他们所犯下的罪都应该是他们自己承担。”
即便她是从犯,那也应该是承担她自己那一份罪罢了。
陈格格想起当初父亲和母亲痛哭流涕地跪在她面前求她救兄长的场景,不由痛苦地闭了闭眼,沉沉道:
“我兄长是家中唯一的男丁,他不能有事。”
高向菀:“……”
还唯一男丁不能有事?感情她家也有皇位要继承?
但无奈,生在这个世道,为家族利益牺牲自我已经是她们深闺女子根深蒂固的思想了。
“如果,我有办法解决你兄长的事情,你可愿意出面指证金寻雁?”她认真地望着陈格格问道。
陈格格讶异地看着她,“你……能有什么办法?”
“这你别管,我就只问你一句,若是我能办到,你是否愿意在爷面前道出当初的实情?”
其实被关了一年,陈格格也早已想清楚金寻雁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
什么姐妹情深?自己不过就是她用来上位的一个棋子罢了。
在这里时间越久她对金寻雁的怨恨就越深,只不过木已成舟无可奈何罢了。
如今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她为什么要错过?
陈格格含着泪光的眼睛闪了闪,然后对高向菀沉沉地点点头。
“我愿意。”
当晚,高向菀就让陈良去查他兄长当年的事情。
知道了来龙去脉的陈良,不忍看见高向菀愁眉不展,便不由劝说道:
“……其实这事,您根本无需再费神去彻查,只要您向爷开口,保住一个人不是问题的。”
“她兄长若真犯了这等龌龊不齿之罪,我为什么要保他?”
即便她想搬倒金寻雁,也绝不可能会姑息一个强奸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