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花月连忙应道。
然而,她人才走到门前,就看见外头陈良快步走了过来。
“爷,村口那边出事了。”陈良在外面朗声禀报道,声音颇为焦虑。
弘历起身走了出去:“何事?”
“隆中堂带人将村子围住了。”
弘历脸色沉下了几分,但也并没有太多惊讶。
“你在这里好好照顾侧福晋。”弘历对花月吩咐完,转身就快步离开。
“具体什么情况?”他一边走向村口一边问道。
陈良紧随其后,回道:“说是太医院那边的病人将病情扩散了,为了防止情况失控,所以决定……烧村。”
“烧村?”弘历脚步一顿,脸上浮现一抹讽刺的笑容。
哼,他隆科多想要烧的是村子还是他?
这时村口又聚集了一堆的难民在嚷嚷着。
这次可不是不给粮食这么简单,而是直接要将人烧死啊。
所以这会儿难民闹得更凶了。
然而——
外面的阵仗却是更大,大批的官兵几乎是将外围重重包围住。
众人见弘历出来,霎时就跟看见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连忙纷纷给他让道。
原本的一片哀嚎和谩骂也瞬间静了下来。
弘历不急不缓地信步走到最前端,一眼就看见了外面正中央,骑在高马上的隆科多。
这时,隆科多才“哟”了一声,状似十分震惊地翻身下马,迎前几步,隔着闸门对弘历行礼,并惊讶地问道:
“四爷您,您怎么会在里面?”
对于他的明知故问,弘历心里冷哼了一下,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不答反问道:
“隆中堂一大早就带兵包围此处,是什么意思?”
“四爷有所不知,今早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先前在太医院治疗过的那几个病人身上的瘟疫传播开来了。”隆科多说道:
“可见此瘟疫传染性极强,为防瘟疫传入京城,下官谨遵圣上口谕的旨意,只能采取必要措施了,只是……您怎么会在这疫区里面?”
“哦?”弘历语气带着些冷笑:
“这我就不明白了,是太医院那边疫情传开了,隆中堂怎么就这么急着跑这里来放火呢?”
哼,这火怕是冲着他来的吧。
虽然听出他话中的话,但隆科多也是老奸巨猾了,当下也只是面不改色地微微颔首。
“这瘟疫的根源就是这清山村。”他向天拱手道:
“承蒙圣上信任,将保卫皇城百姓的安危交付于我,我自当不敢有半分差池,所以只能赶在一切发生的可能之前杜绝隐患。”
“隆中堂口中的杜绝隐患就是放火烧村?”弘历眼底略带愠怒。
皇阿玛是为防止更多的百姓免受于难,所以才同意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选择舍弃这里。
这本是顾全大局之举,如今却被这些人用来胡作非为,草菅人命。
“这也是无奈之举啊。”隆科多一脸悲戚无奈的样子。然,却半点没有否认的意思。
一听他这话,里头那些难民顿时又响起了一阵哀嚎和惊噪。
有的难民甚至吵嚷着想要冲上前,却被弘历的亲卫一一拦住。
弘历依旧神色不变,身姿挺拔地立在那里,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隆科多,嗤笑道:
“这么说,我今日恐怕也得要成为隆中堂手中的孤魂了。”
话是这么说,然而,他的声音淡漠从容,根本没有丝毫即将成为孤魂的惧怕之色。
隆科多也看着他,却始终无法从他脸上窥窃出一丝一毫他的情绪和态度。
“您乃皇子之躯,身份贵重,下官岂敢冒犯分毫。”他拱手道:
“下官要处决的只是逃难而来的和已经染上瘟疫的人而已,至于四爷,下官这就打开闸门给您让道出来。”
说着他就挥手示意手下上前。
在里头的一阵躁动声中,闸门被缓缓拉开了一条道。
隆科多煞有其事地上前站在道口对弘历做了个请的姿势。
弘历却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只静默地望着隆科多。
隆科多则是敛眸静候着。
堂堂一个皇子,若贪生怕死地抛下了自己做善事而染上疫病的侧福晋逃离这里。
传出去了可不是一见光彩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
他可是从疫区走出来的人,若是之后再让京城爆发新一轮的疫情的话,那矛头……就只能指向他这位贪生怕死的皇子了。
祸乱皇城安危,连累满城百姓,哪怕他贵为皇子,届时恐怕也是难逃罪责了。
想到这里,隆科多低垂着的眼眸闪过一抹得意。
见弘历久久没有动静,他忍不住抬起头缓声道:
“四爷请吧。”
这时,就连被亲卫死死拦着的那些难民都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看着弘历,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在一片安静中,弘历从容地说道:“我既然进来了,这里没解封之前我自然不会出去。”
此话一出,那些难民先是一怔,随后便是一阵雀跃。
既然皇子都在这里了,那这村肯定就是烧不成的了。
隆科多也有些始料未及,看着立在一片敬仰的目光和欢呼声中的弘历,他不由暗暗紧了紧拳头。
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在这里笼络民心?
天真,难道他以为自己烧村只是吓唬吓唬他吗?
“四爷您这样岂不是叫下官为难了吗?”他说道。
“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为难你了呢?”弘历难得地轻笑了一声。
隆科多顿时一噎。
弘历既不肯出来,也没有力争让他放弃烧村的念头,甚至从出现至今他一直都是态度淡然的,净是攀扯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仿佛他只是一个站在边上看戏的人似的。
这便让阅人无数,擅于玩弄人心的隆科多有些吃不准他的心思了。
“下官斗胆,请问一下四爷,您这趟进村……是为着何事?”隆科多故意朗声问道。
为了个女人进去还不肯出来,这说出来怕是就不是眼前那些人以为的那么伟大了吧。
“自然是为了查出这瘟疫从何而来了……”弘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隆科多,
“当然,更是为了找到治疗这瘟疫的法子。”
隆科多被他那似有深意的眼神看着避开了几分。
他特别不爱看弘历那种似乎能猜透别人心思,而他自己的心思却丝毫不露的眼神。
这真真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