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脚步一滞,站定在门前的身子不由僵住,但他却没有回头。
“怕她看见你和别人的孩子她会难过?”熹贵妃这句话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知子莫若娘,他心里想什么岂能瞒得过她这个额娘?
弘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沉默着,竟是一句否认的话都没有。
这算是默认了。
竟然连找理由敷衍一下自己都没有?
熹贵妃无力地笑了笑,看着他僵硬的背影,缓缓道:“那么福晋生了呢?难道你也打算把孩子送到我这里来?”
弘历不置与否地回身望向熹贵妃,墨黑的眼眸里却没有丝毫躲闪。
母子两人对视了片刻,弘历稍稍垂眸,沉沉说道:“额娘,您想要的,我交差了,而我想要的,你不该拦着的。”
什么?
熹贵妃怔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弘历就已转身继续往外走。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前,熹贵妃才完全回过神,脸上顿时一阵气愤,激动得眼角都微微发颤:
“他……他刚刚说的都叫些什么话,啊?什么叫做交差?”
熹贵妃气得脸都抽搐了几下,气极反笑道:“难不成除了那个高氏,他还不打算让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了不成,简直荒唐?”
“娘娘,您先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成夏见她气得不轻,连忙上前将她扶着坐回椅子上。
“他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来糟践,还让本宫别拦着?”熹贵妃焦愤地拍着桌面。
“四阿哥是个稳妥之人,相信他做这样的决定肯定也是做了周全思考的,您就别太担心了。”成夏只能劝慰。
熹贵妃脸色阴沉,眼眸露出了一丝冷意:“看来那个高氏还是没有把本宫的警告听进去啊。”
果然是个红颜祸水。
成夏脸色一顿,看着她:“那娘娘您的意思是……从高氏那边下手?”
“还用得着本宫出手?”熹贵妃眉色一冷,“你以为这后院里的女人都是善茬?哼,一个个都是虎狼之辈呢。”
一个被整个后院集体所嫉妒的女人,哪里还需旁人做些什么?
“您是说四阿哥后院的那些女人?”
“你没听说过物极必反之理吗?他以为这是在保护她?”熹贵妃嗤笑一声。
殊不知他这过分的宠爱是命护伞的同样——也是一道催命符啊。
“这女人的妒忌心啊……有时候是不可估量的。”
明处的,他确实可以拿身份给她做保护,可暗地里呢?
“咱们就尽管静观其变吧。”熹贵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毕竟,她现在也没心思去想这个女人的事情。
这亲王之位,弘历是不稀罕,可旁边景仁宫那位,正虎视眈眈着呢。
当额娘的,再怎么气哪有不为自己儿子着想的?
当晚,熹贵妃就去了养心殿。
熹贵妃与雍正帝唠嗑闲聊几句之后,便直接就进入了主题。
“皇上,弘历行事是鲁莽任性了些,臣妾没能及时劝阻和教导,这是臣妾的错。”
熹贵妃已是伺候雍正帝多年的人了,对他的脾性自然是极为了解的。
雍正向来侃然正色,不喜人兜圈子,她今晚为何而来,想必他心中也能猜到。
所以她也不藏着掖着了。
面前的皇帝虽人至中年却是龙威燕颔,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抬头看了一眼熹贵妃,眉宇间柔和了几分,“你这个儿子啊就连朕都劝阻不了,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弘历屡立大功,雍正想着也是时候可以将心中一早为他准备的亲王之位赐予他了。
不料,在御书房他才说完要封他为王的话,都还未来得及传旨,弘历就唰的一下,当场跪叩为府中的一个侍妾请封侧福晋。
得知对方是高斌之女之后,雍正当即回绝,却不料他的这个儿子更执拗,直接要用亲王之位换取这侧福晋之位。
雍正也是头一次看见弘历做出这种出格之举,他当场就被震惊住了。
当时的反应丝毫不亚于熹贵妃得知此事的反应。
“您是他的皇阿玛,您若是劝阻,他怎敢不听?”熹贵妃说道。
这听似有几分责怪的话语,被她用温柔的声音说出来,再加上她眼里眉梢上的那几分哀求,听起来倒是颇有一些哀求的意味。
她这招素日里雍正帝是受用的,可今日,他却是笑叹一声:“他何止是不听?还一大堆的理由反过来堵朕的嘴呢。”
他的这个儿子啊,平日里秉节持重,行事稳当,可偏生这次……
就连自己故意冷下脸来厉声训斥,他都不为所惧,那一套套的说辞简直滴水不漏。
“可眼下您也还没有正式下旨,事情还是可以回旋的。”熹贵妃小心地看着雍正的神色:
“只要皇上愿意给臣妾一些时间,臣妾有信心可以说服他。”
“罢了,看他一副铁心铁意的样子,就如了他的愿吧。”雍正端起了茶盏,摆了手道。
熹贵妃一听他这态度,心中不由一急:“可是皇上,这亲王一事……”
“此事容后再议吧。”雍正抿了一口茶,淡淡打断了熹贵妃的话。
雍正的语气虽然平淡,但透着一股不容置喙。明显就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熹贵妃眸色微暗,虽心中不甘,可却也不敢驳了他的意思,只能将未出口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看来事情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三日后。
册封高向菀为侧福晋的旨意就下来了。
由于这道旨意来得急,宗人府和礼部等部门急忙着手准备册封的相关事宜。
“礼部择出吉日,两个月后进行册封仪式。”弘历对高向菀说道。
“两个月?”高向菀怔了一下。
弘历拉着她坐在身边,以为她是嫌拖太久了,便温声解释道:
“册封不是小事,要准备的事宜也繁琐,确实是需要些时间准备的。”
“哦。”高向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微微皱了眉道:
“既然还没落实好,皇上那边的旨意怎么下得那么快?”
弘历轻轻把玩着她那柔弱无骨的玉手,轻描淡写地应道:“反正都是要下旨的,早些也没坏。”
其实是他自己心急,又怕夜长梦多突生变故,所以特意请旨让这道旨意先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