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富察格格哪里还能想这些,满心满脑都是儿子要离开自己的恐慌。
儿子才这么小怎么能离开她,若是没有了儿子,弘历日后还会来她的兰翠院,还会待见她吗?
“爷,您别送走永璜……妾身方才是一时失言,妾身身体无碍的,求爷开恩……”
富察格格急得眼泪都留下来了,哭求道:“妾身能照顾好他的,您相信我,我一定会……”
弘历沉冷地看着她,用肃正的口吻说道:
“小阿哥可是皇家子弟,品性举止必须端正纯良,日后的一言一行也将代表皇家,所以他必须要有个一良好的成长环境,得到更好的教导。”
闻言,富察格格心头一骇,蓦地看着弘历。
品性举止……端正纯良?
他这话是在说她不是一个品性端正纯良的人,不配好好教导孩子啊。
所以刚刚的事情他看得清清楚楚,知道是自己自导自演陷害高向菀,因而暗指她行为不端,难为孩子的榜样?
富察格格的心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让她发自内心地寒颤着。
“爷,妾身知错了,妾身一时糊涂才会陷害高格格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您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求您别送走永璜好吗?”
富察格格惊慌失措中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哭喊着抱着孩子就要跪下来。
弘历先一步抬手拦住了她。
看见她这般举止,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犯错承担后果,这也是对孩子的一个言行身教,你作为一个母亲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富察格格声音一呛,怔怔地抬头望着弘历,眼中的哀求有一瞬的凝滞。
弘历看着她,只道:“我准你每个月可进宫一次探望永璜。”
在兰亭苑折腾了许久,弘历和高向菀出来的时候夜幕已降临。
走在小径上,高向菀满脑子都是临走时富察格格那懊悔万分,欲哭无泪的样子。
颇为可怜。
两人并肩走着,弘历偏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女人,问道:“怎么,觉得我处罚重了?”
高向菀看他一眼,很老实地点了点头,“不止重,母子分离,这还是不是有点残忍了?”
弘历看了她一眼,“她这样陷害你,你还要为她发声?”
“她无缘无故陷害我确实可气。”不过这也不影响她可怜的事实。
当然,她也没有要为她发声的意思,只是感慨一句罢了。
她看着弘历,问道:“就因为她做了这种错事所以你就罚她母子分离?”
“不完全是。”弘历沉了沉眉眼。
不可否认,这中间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今晚的事情,但还有另外一层原因是因为——
自从生下永璜,富察氏就整个人都变了。
坐月子期间就曾多次拿着永璜做幌子让他去兰翠院,如今更是丧心病狂到直接陷害高向菀,长期以往还不知道她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富察氏行为不端,若长期让小阿哥呆在这样的母亲身边,对他的成长势必会造成一定的恶劣影响。”
他不求自己的孩子日后能多有作为,但起码首先要做一个正直善良之人,所以为了永璜能得到更好的教导,他必须将人送走。
如此一来,没有了儿子做筹码,富察格格也不敢再如此有恃无恐,对她也不是一件坏事。
高向菀有些讶异,倒是没有想到弘历的想法竟如此深谋远虑。
而且当时就能做出这样理性的决断。
不过,富察格格这也算是咎由自取,赔了孩子又折兵了。
有个长子防身,她本该是后院众侍妾中地位最稳的一个,可偏偏……她自己将一手好牌打烂了。
怨不得别人。
“还好我是让你帮忙送的糕点,不然这今日估计得吃下这个哑巴亏了。”高向菀拍拍胸口舒口气:
“还好每次你都能及时出现。”
“那要怎么报答我?”弘历含笑望着他。
高向菀美目流转,还真就认真地思索了一会,“我嘛,也就只有厨房那点手艺能拿得出手了,要不……我这两日研究一下,给您做些点心?”
弘历轻笑,故作失望道:“你就这样打发我啊?”
“礼轻情意重嘛。”她一脸真诚道:
“报答这事儿最讲究的是心意,我亲手做的这份心意可不比一般的金银玉器来得有诚意?”
“你啊。”弘历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额头。
舍不得花钱还说得这么高风亮节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不过她也算是哄对人了。金银玉器在他这里确实不如她做的一个食物来得讨喜。
他扬眉道:“那你可得好好研究一下要做什么点心送我了,太普通的我可不收。”
“孝敬爷的肯定不能马虎了。”高向菀乖巧讨好地笑着。
弘历这才笑着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中却因为她刚刚的话而思虑了起来。
若是有哪一次他没能及时出现打救,那她该怎么办?
后院水深,看来他还是得为她另做筹谋才行。
看着两人牵手走向了梨花院的方向,离远一段路跟着的小德子不由跟上几步,悄声提醒弘历:
“爷,不是说今晚还要回清斋阁审查卷宗吗?”
闻言,弘历脚步一顿,被富察格格这边的事情一搅和,他倒是差点忘了这事了。
抿了抿唇,他无奈地望向高向菀。
“爷正事要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高向菀忙道。
“好吧。”弘历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那我今晚就不过来了,你早些休息吧。”
“好。”高向菀点点头,却又听见弘历叹口气,嘀喃一句:
“都怪弘昼这臭小子,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收拾。”
闻言,高向菀心头一跳,惊愕问道:“他……他怎么了?”
“我也想知道他怎么了,都一个月没见着人影了。”
“一个月?”高向菀脸色微变,这不正好是她与弘昼见面之后的这段时间吗?
他这该不会听了自己的意见,眼下正忙着去纠缠那个小尼姑去了吧?
“一整个月……你都没见着他?”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何止我没见着,小德子今日下午去他府上才知道他都一个月没回府了。”
“什么?一个月都不回家?那,那他该不会……”是被人家尼姑庵的人给干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