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这些话是不该说的?”弘历故作生气地板着脸看高向菀。
闻言,高向菀顿时心头大骇,连抓住被褥的双手都有些发抖了。
“我……我真的说了?”她惊颤道。
完了,那她究竟都说到哪个层面上了?是托盘而出吗,那他知道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人了?
所以他候在这里送醒酒汤,是为了等自己酒醒之后就当怪物捆起来?
思及这些,再看看弘历那不甚明朗的神色,高向菀登时心头慌得一批:
“爷,您别误会,我,我就是喝多了胡说八道的,我错了,但,但那些话都不是真的,我不是……”
“现在知道错了?”弘历对她露出了鲜有的肃正之色:
“你知不知这些可是大逆不道的话,但凡传到了皇阿玛耳朵里,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届时我都难以保全你。”
“是,是,我知道……呃,啊?”
高向菀正点头如扒蒜,忽地觉得哪里不太对,她蓦地抬头,错愕道:
“大,大逆不道?”
“如今皇阿玛正当壮年,眼下朝中储君都还未立下,往后谁为继承者可不是我们能遑论的,你以后不许再说这些犯浑的话了。”
“啊?”高向菀一时三刻未能反应过来。
所以……她到底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还啊什么啊,我的话听进去了没有。”弘历忍不住伸手敲了敲正发傻的女人的额头,顿了顿又严肃道:
“还有,以后不许再喝酒。”
喝醉了胡言乱语惹祸不说,光这好不容易养着的身子哪能经得起她这般折腾?
“知道了。”高向菀脸拉耸了下来,不过心里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所以她只是说了一些关于弘历未来会是继承者之类的话而已,而非暴露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见她垂首不语,如扇的睫羽下的情绪不明,弘历直觉是不是自己刚刚话说重了,吓到她了?
她一个深闺的女子懂什么朝堂之事,这些言论多半是她父亲高斌与她说的罢了。
其实弘历也不是要责怪她,只是怕祸从口出,这些言论会让她受到伤害而已。
一醒来就被训斥了,这会儿估计她心里正委屈难过着呢,弘历心头一软,不由放柔了神情:
“头还疼不疼?”
宿醉的高向菀此刻确实正头痛欲裂,但生怕继续挨训,她连忙睁大一双水眸,摆出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不疼。”
不疼?
弘历怔了一下,刚刚她可是眉头都皱起来了,这会儿跟他说不疼?
高向菀迎上他探究的目光连忙转移话题。
“您……这么会来我这里?不是政务繁忙得很的吗?”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弘历眉眼间渐渐染上了笑意。
“生气了?”他噙笑凝着她。
高向菀别开了脸,哼笑道:“妾身不过是您云云侍妾中的一个,有什么资格跟您生气。”
“是吗?”弘历语气带笑:“可我怎么听花月说有人最近因见不着我……很是不开心呢?”
高向菀一听这话,气得差点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急道:“胡说,我哪有,花月那丫头就是胡说八道的。”
看着她因恼羞成怒而涨红的俏脸,弘历的笑意更浓了,道:
“爷有说是你吗?”
“你——”高向菀一噎,这回不止是脸,就连耳根子都有些滚烫了。
瞪了弘历一眼,一咬牙,她扯被子就蒙头盖住。
“懒得跟你说,我感觉头疼想再睡一会儿,你请回吧。”
弘历不由噗嗤一笑,又来这招了。
不过这次弘历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离开,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望着那被褥处,他慢慢地敛了笑容,沉吟片刻才开口道:
“你知道吗,我去洪佛寺就是为了祈愿我们能有自己的孩子。”
闻言,被褥下的高向菀心头一滞,紧接着弘历略显低落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可是当我看到富察格格那日痛苦的样子的时候,我又退缩了……”
弘历凝了口气,苦涩道:“我害怕万一你怀孕了也要遭受那样的或者更重的罪……”
听到这话,高向菀蓦地拉开了被褥坐了起来,怔怔地望着他。
弘历深深地望着她,眼底虽隐着一丝惋惜,但脸上却一脸决然:
“若是这样的话,我情愿不要我们的孩子。”
高向菀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她,久久未能回过神。
她从未想过他最先考虑的竟然是自己,而非他的骨肉。
他居然仅仅看着别人受难就会联想到这些,虽然有些鳃鳃过虑了,但这又何尝不是对一个人珍而重之的表现?
她竟不知道自己能在他心中有这样的位置。
等等——
高向菀从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情绪中抽回一丝清醒,狐疑地看着他:
“这跟你最近疏离我有什么关系?”
莫不是借口吧?
弘历一脸无辜,“我何时疏离你了?”
他急道:“我这不是怕你会怀上……所以才不敢亲近你的嘛。”
高向菀有些无语,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
“不要孩子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纯粹聊聊天,单纯的同床共寝的?”
“我怕我做不到。”弘历十分坦诚道。
“……”
高向菀有些哭笑不得。这人真的是……
“既然如此,那你昨晚过来又是为何?”
弘历脸色闪过一丝尴尬,“……就是有些熬不住,想见你了。”
本来躲着她以为是为了她好,结果非但折磨了自己,还惹得她无端伤心难过。
弘历也是后悔不已。
忽然想到什么,他连忙解释道:“近些日子我可都是宿在清斋阁的,可没有去其他院子里。”
偶尔慰问一下福晋和富察格格他也都是让小德子过去的多,自己甚少亲自去,即便去了也是坐一会就走。
高向菀看着他,怔了三秒之后又一脸事不关己地撇开脸:“谁要管你宿在哪里?”
她脸上一副无所谓,但唇边那一划而过的笑意还是落入了弘历的眼底。
他抿唇一笑,伸手握住她柔弱无骨的纤手贴在自己的心房上:“是我想让你知道。”
他郑重道:“我想让你知道,无论将来我们有没有孩子,在我心里,你的位置都是最重要的,无人能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