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纪清玖经常混迹在刑部,但范围其实仅限于查案,并不包括刑讯。
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上次遇到薛乘的时候,他不仅得到了救命的药,同时还被迫收下了一堆作用千奇百怪的药丸药粉。
他从怀里扒拉出一堆大大小小的药瓶,逐个对着上面的标签念道:“断肠散……止息丸……笑不停……化尸水……烂舌水……蛰骨丸……”
纪清玖每念一个名字,冒牌货的脸就多白上一分,等他将那一堆药瓶翻完,冒牌货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了。
眼看着他逐渐向自己靠近,冒牌货忍不住拼命向后挪动身体,嘴上声厉色荏地喊道:“你们坏了武林盟的计划,武林盟不会放过你们的!”
“正好,我们也没打算放过他们。”纪清玖挑了挑眉,掰开他的嘴,把那瓶写着“笑不停”的药塞了进去。
冒牌货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便想把药丸吐出来,却被眼疾手快的纪清玖阻止,径直咽了下去。
不消片刻,他便觉得浑身奇痒无比,由内而外,简直恨不得把身上的骨头都抽出来挠上一挠。
冒牌货被麻绳捆得结实,想要伸手挠一下都做不到,只能面容扭曲地在地上像被火烧了虫子一样滚来滚去,口中发出怪异的嚎叫。
纪清玖在一旁咧着嘴,一脸的不忍直视,却又忍不住偷偷睁了半只眼睛去看。
心中摇着头感叹,果然惹谁都不能惹会做毒药的大夫,实在是太狠了。
不过冒牌货的声音着实有些刺耳,再这样喊下去肯定要把人吵醒,小施然年纪还小,睡不够可不行。
纪清玖四处找了找,摸出一块不知道从什么上面撕下来的布,在冒牌货愤怒的目光中一把塞进了他的嘴里。
傅清池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看都没看一眼,甚至还十分好心地提醒道:“动作快一点,天要亮了。”
纪清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撩下摆,蹲下身来,作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一手拿着一个小瓶子,说道:“你是想要断肠散呢,还是烂舌水呢?”
“不行,舌头没了你就不能说话了。”纪清玖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凑过去兴奋地说道:“哎,不如浇在眼球上怎么样?”
冒牌货惊恐地疯狂摇着头,生怕慢了一步就被他把那瓶毒药浇在自己眼睛上。
“那你是愿意说了?”
冒牌货立刻点头如捣蒜。
纪清玖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
随后伸手把堵着他嘴巴的布嫌弃地拔了出来。
“解……哈哈哈哈哈哈……解药……”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纪清玖恍然大悟,不紧不慢地翻着药瓶,嘴里念叨着:“解药……哎,我解药放哪了?”
冒牌货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怎么会看不出他在故意拖延。
“哦,在这啊。”纪清玖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是对不住,我记性不大好,见谅见谅。”
冒牌货已经对这小子的一肚子坏水绝望了,生理性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脸上还带着扭曲的笑容,整个人却仿佛已经了无生机。
纪清玖把解药喂给他,很快他便发现身上那股让人发疯的痒意褪去了。
纪清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冒牌货精神恍惚,下意识开口:“我不知道……”
“嗯?”纪清玖面色不善,威胁似的用手点了点药瓶。
“我,我知道,我说!”冒牌货浑身一凛,瞬间回过神来,苦着脸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其实不是白长老的人,是季长老派我过来的。”
“季如东?”
纪清玖下意识回过头与傅清池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事情的微妙。
“是……季长老说……让我跟着白长老一同过来,顶替常艺,伺机而动。”
纪清玖发出疑问,“白槐怎么不带自己的人过来?”
冒牌货嗫嚅着说道:“白长老只听从盟主的命令,又向来喜欢独来独往,手下可用之人并不多,但他又不愿意开口向季长老要人,盟主便只能亲自找了季长老……”
“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一手伪装之术还算能看得过去,所以就被季长老派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不远处那个一直不紧不慢喝着茶的人轻笑了一声。
那人并未回头看他,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他瞳孔骤缩。
“巧手翻作美人皮,影如鬼魅行如迷。”
“皮影人,郭枫,未免也太过谦虚了些。”
傅清池掸了掸衣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目含笑,显得十分温和,说出的话却如同一柄利剑,毫不留情地破开他的伪装。
“敢问郭兄,你有意无意地将武林盟两位长老不和的消息透露给我们,究竟是为何意啊?”
郭枫脸上的表情一顿,缓缓抬起头,对上了他洞若观火的目光。
他慢慢收起了脸上故意装出来的恐惧与颓废,捆得结实的麻绳如同被利刃割裂一般落下,郭枫伸出手漫不经心地将杂乱的头发拢到脑后,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锐利。
明明是同一张脸,却仿佛忽然之间就换了一个人一般。
整个人的气势就像是一头丛林中伺机而动的野狼。
“阁下真是好眼力。”
郭枫有着一把好嗓子,声音低沉而磁性,懒洋洋的语气却偏偏给人一种十足的危险感。
“如今这江湖之中能一眼认出我的人,可不多。阁下又是哪路英雄豪杰?”
他微微眯着眼睛,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傅清池,就像是在看一个猎物。
纪清玖被这一系列的变化搞昏了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刚刚还在地上打滚,一身狼狈的“冒牌货”,简直无法相信这就是那个传闻中心狠手辣,活剥人皮做面具的皮影人,郭枫。
郭枫注意到他震惊的目光,对着他阴恻恻地笑了笑,说道:“小子,药不错,就是手段还是嫩了点。白玉章就教了你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