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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顾明梓而言,等待的这半个月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在这段时间内,顾明梓仍然照常在航行总司部工作,偶尔会收到尤尔教授从太空治疗所传回来的报告数据的。

从尤尔教授给她的报告数据显示,邢斯淇在太空治疗所的状况还算良好,这让顾明梓稍稍松了口气。

倒是顾家那边,自从得知邢斯淇的真实身份后,特别是顾夫人,三天两头的总是来找顾明梓,试图说服顾明梓。

一开始顾明梓还能充耳不闻似的由着母亲劝导,当顾夫人接连来了几次过后,并且每一次都是带着劝分的目的而来,终于在这一次,顾明梓忍不住了——

“妈,他为了我,都已经愿意接受手术蜕变成为一名普通人了,你们还想要他做什么呢?”

顾夫人听到这话,怔忪片刻,低声说:“妈怕你以后会被主城其他家族的人说闲话。”

对此顾明梓还是没有半分顾忌,表情冷冷说道:“我又不是活给那些人看,他们不在我跟前胡说八道,我且忍了,将来谁要是敢在我跟前耍嘴皮子,我也不可能委屈了自己。”

顾夫人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毕竟她家明梓性格摆在那,从小到大就没让人欺负过。

也因此,顾夫人虽然心里始终对邢斯淇是煌族人的身份抵触着,但看得出来顾明梓维护邢斯淇的态度坚定,到底是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了。

在临了半个月快要结束的这一天,顾明梓接到了尤尔教授的一通星电,尤尔教授在星电里问,“顾司长,你能请假两天过来一趟吗?”

顾明梓第一反应就是问:“是不是邢斯淇出什么事了?”

尤尔教授应了一声,“嗯,等你过来再说吧。”

顾明梓找到琳秘书,紧急交代了一些事情,便急匆匆开着星舰前往太空治疗所去了。

一直以来,太空治疗所都是对外封闭的,不过顾明梓到的时候,因为有尤尔教授提前打过招呼,顾明梓被他的助手带进了邢斯淇所在的病房区域,并换上了防护服。

顾明梓在病房外面见到了尤尔教授的身影,立即上前去追问邢斯淇的状况。

尤尔教授表情凝重地看着顾明梓片刻,将手里的手术报告递给了顾明梓。

顾明梓手指微微攥紧着接过了报告,但当她定睛看到上面各项数据指标显示正常的时候,顾明梓神色怔了怔。

刚抬起头,就看到尤尔教授无奈地看着她说,“邢斯淇比想象中的还要坚挺,所以这次的净化手术很成功。”

顾明梓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看着尤尔教授说:“您在星电里说邢斯淇他——”

“确实是出了点不可控的小问题。”尤尔教授一边领着顾明梓往邢斯淇的病房走,一边跟她说道,“我虽然答应了邢斯淇,要对这场手术的全部信息进行保密,但我还是很想告诉顾司长一点,这半个月以来,邢斯淇所承受的痛苦,远超乎了人类极限,他能生生捱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尤尔教授语气缓缓地说到这里,想了想,又转头看了一眼顾明梓说,“他很爱你,在手术的十三天里,他每一天的意识会短暂苏醒三到五分钟,每一分钟他都在叫你的名字。”

顾明梓攥着手里的手术报告,停住了脚步,半晌都没有动。

满脑子都被尤尔教授的那一句“邢斯淇所承受的痛苦,远超乎了人类极限”萦绕不散。

超越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

并且这样的痛苦,一直一直持续了整整十三天……

在这十三天里,邢斯淇到底是怎么煎熬过来的……

顾明梓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而邢斯淇还不准尤尔教授将手术的具体情况告诉她……

尤尔教授见她面色微微变白,又接着说道:“所以,邢斯淇连这场手术都已经捱过来了,现在他出现的问题,其实也不算是什么要紧问题了。”

顾明梓拧紧眉问道:“他出了什么问题?”

尤尔教授指了指脑袋。

“脑袋?”

尤尔教授摇头苦笑道:“脑袋上的那一对小犄角,原本按照手术后的褪变,那一对犄角应该是要消失的,但可能是因为手术后遗症,犄角非但没有消失,还留了下来,并且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收缩回去了。”

顿了一顿,怕顾明梓再担心别的,尤尔教授又补充说明,“不过顾司长可以放心的是,邢斯淇现在体内的煌族毒素已经全部清除,他现在的体质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除了……这一对犄角。”

顾明梓心情复杂地缓缓点了下头,“麻烦尤尔教授先带我去见见他。”

“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尤尔教授叹气道,“邢斯淇似乎很讨厌他脑袋上的那一对犄角,对这次手术相当不满意,我去一次就要揍我一次,一会你进去劝劝他。”

话说到这里,顾明梓才算终于明白,尤尔教授这次把她叫过来的真正原因了。

尤尔教授把顾明梓领到了病房门口,就先撤了,生怕再被里边的小恶魔揍一顿似的。

顾明梓透过房门的玻璃窗望进去,看到了快要半个月没碰上的邢斯淇。

她的小疯子,正坐在病床边沿,侧着半张雪白漂亮的脸庞,阴郁地盯着窗户上的自己。

他手上不知哪弄来的一块刀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的,拿起刀片就要去割开脑袋上的犄角。

顾明梓清楚看到了他指间刀片的刺眼白光,登时想也不想推开门闯进去,一把扼住了他相对削瘦的手腕,制止住了邢斯淇的行为。

邢斯淇怔怔地抬起头,看到顾明梓的出现,眼眶逐渐涌聚起了红。

顾明梓却要被这只小疯子吓死了,生气地质问他:“谁允许你伤害它的?”

邢斯淇看了看指间的刀片,又仰头看了看站在病床边的顾明梓,鼻尖越来越红,快要被她凶哭了的。

顾明梓本来看到他自残挺生气的,但一看到他眼眶通红,想起尤尔教授刚刚不久前说的话,就只好稍稍缓和了下态度问:“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犄角?”

邢斯淇很懊恼地伸出另一只手扒了扒犄角,“以后我的犄角再也收不回去了,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个,又不同意我跟姐姐在一起了?”

“姐姐,小犄角怎么办啊?我,还要怎么办才可以跟你在一起?”

邢斯淇一边说着,竟然埋头扑进她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

顾明梓被他猝不及防一抱,浑身僵了僵,低下头,看着小怪物毛绒绒的脑袋,伸手轻轻掰开他手指里的刀片,取走了。

然后,轻轻摸了摸他小犄角,说,“没关系的,这样就可以了。”

邢斯淇抽噎了一下,噙着泪抬头,“真的吗?”

顾明梓俯下脸亲亲她家哭唧唧的小怪物,声线难得低柔,“嗯,我喜欢你的小犄角。”

“不准再有想要伤害小犄角的念头,我会生气的。”她说着,又亲走他眼睛上的泪水。

邢斯淇大概是最害怕顾明梓生气的,所以一听到顾明梓说她会生气,果然立即就不安地转动湿漉漉的眼珠子,低声说“知道了”,少年的鼻音还带着一点明显的哭腔。

俨然还是觉得有些委屈的。

顾明梓自然知道小疯子心里头诚惶诚恐的在担心什么,所以看着他,伸手很温柔地摸了摸他浅栗色的短发,就像是在安抚一头受伤了的小怪兽,想让他不要再那么不安。

她很轻声地补充说明,“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邢斯淇听到这句话,呆怔了几秒,终于是反应过来,顾明梓是在给他承诺,并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邢斯淇被顾明梓这样哄了好半晌,才终于是慢慢平复了情绪下来。

顾明梓本来是想要陪邢斯淇在太空治疗所这里多待两天的,毕竟邢斯淇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过来。

但是邢斯淇深知太空治疗所这里辐射严重,并且深恶尤尔教授这个人,不允许顾明梓留在这里,当天就非得要求顾明梓一定要带他回去。

顾明梓拿他没有办法,从尤尔教授那里确定了邢斯淇现在可以回到主城好好静养,这才跟尤尔教授那边签署了同意书,带着邢斯淇从太空治疗所离开了。

在回主城的途中,本来顾明梓是想好好安抚一下刚做过手术没多久的小怪物的,只是她自己身体更没出息,才去了太空治疗所一两个小时不到,就觉得不太舒服了。

不过她心系着邢斯淇的状况,把回主城的事项全部安排妥当了之后,又远程让家里的米勒发出了几道指令,这才回到了休息舱。

邢斯淇也是敏锐得很,见顾明梓在休息舱里面待了一会脸色就不太对劲了,来到顾明梓的座椅蹲坐下来,微微仰头,目光很担心的黏着她问:“姐姐,你不舒服吗?”

顾明梓摇摇头。

可能是那会穿防护服闷到了,这会儿总有点想要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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