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看错,那条船肯定是酱菜厂的船。如果是下丝网的渔船的话,对方肯定会和我打招呼,用不着跑的那么快。我们夜里面在河里面下丝网的时候,经常会碰到一些下丝网的船,只要碰到,没有不打招呼的。”
“那条木船的前后各有一个木架子,在装货的时候,木架子是用来固定绳子的。只有酱菜厂那条船才有这种木架子。”
“范登标说的没错,整条河上,只有酱菜厂那条木船上有木架子。”徐所长进一步证实了范登标的说法。
“你们可以到酱菜厂去打听打听,看看他们夜里面有没有运过货——特别四月十一号的夜里。总之,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即使夜里面运货,那条船也不应该出现在河对岸啊!”范登标道。
第二天——即八月十九号早晨八点一刻,赵子蒙一行在马所长的引导下去了酱菜厂。马所长直接去了厂长办公室。
一个将近六十岁的男人正在泡茶。他就是厂长甄长海。
“马所长,您怎么来了?”
“甄厂长,我们来找你了解一点情况,这几位是市公安局的同志,这位是欧阳队长。”
甄厂长笑容可掬,将大家让到两条长靠背椅上坐下。
甄厂长忙着给大家泡茶,被马所长拽住了:“甄厂长,用不着客气,你坐下,我们好说话。”
甄厂长放下茶叶罐,坐在椅子上,同时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包红塔山牌香烟,打了一梭子。
马所长掏出打火机,将大家的香烟一一点着。
烟点着了,谈话才正式开始。
“甄厂长,你们厂停在码头上的船夜里面运不运货呢?”马所长问。
“我们船只在白天运货,夜里面从来不运货。这半年来,我们厂很少用船运货了,随着产量的提高,只靠船已经赶不上趟了,我们买了一辆汽车。”
“我们之所以很少用船运货还有一个原因,每年夏天,河水暴涨,水流太大,用船运货,很不安全,我们比不得那些打鱼的人,他们靠水吃饭,可以划着船在河面上来去自如。”
“你们的船是锁在岸边的吗?”
“不错,是用两根铁链子锁在树上的。”
“有几把锁?”
“一把锁——一把大锁。”
“谁掌管钥匙呢?”
“钥匙挂在门卫室的墙上,运货的时候,就到门卫室去拿,用过以后就放回原处。”
“有看门人吗?”
“有,与其说是看门人,不如说是看船人。”
“看船人?”赵子蒙觉得这个信息很重要,“你们派专人看船了?”
“不错,看船人叫高得风,此人一辈子没有结婚,因为有残疾——一条腿不好使,又瞎了一只眼睛,所以照顾他专门看船。”
“船怎么看?不是锁起来的吗?”
“锁起来也不行啊!那玩意防得了君子,防不了小人,这条河上的人是不会偷的,秦南河外通长江,船一到长江去,就再也找不到了,我们厂以前被偷过一条船,所以,后来才派高得风专门看船。”甄厂长没有答到点子上。
“船怎么看?”
“主要是夜里面,一个小时起来看一次。”
一个小时看一次,这就意味着凶手如果想用酱菜厂的船运尸和沉尸的话,只能有一个小时的空隙。一个小时的时间,船能走多远呢?要想把尸体远到河的北岸去,直线距离最近,对酱菜厂的码头来说,直线所指的地方就是马齐亮家菜地——即抛尸地点。
凶手一定知道高得风一个小时起来看一次船,能在一个小时里面完成运尸和沉尸工作,第一现场应该就在酱菜厂附近,这一带距离酱菜厂最近的就只有马婆婆庵。站在马婆婆庵那幢最高建筑物的二楼——或者三楼上,应该能看见酱菜厂后门内外的情况。深更半夜,高得风起来看船,肯定要拎一盏灯——或者打手电筒吧!
赵子蒙望了望萧老和令狐云飞,然后道:“甄厂长,门卫室在什么地方?”
“在后门旁边。”
“甄厂长,您能领我们去看一看吗?我们还想看看那条船。”
赵子蒙想熟悉一下环境,除了酱菜厂,赵子蒙和萧老还想再到马婆婆庵去看看,站在马婆婆庵那幢最高建筑物的二楼——或者三楼上,到底能不能看见酱菜厂后门内外的情况,要到实地去看一看才能确定。
再者,前几天,大家虽然去过一趟马婆婆庵,但由于是在夜里面,所以,看的不够真切。特别是那堆城墙砖,如果凶手用来沉尸的城墙砖来自那堆城墙砖的话,就一定有动过的痕迹,那天夜里,同志们去的有些匆忙,加上光线的原因,所以,没有特别留意。
“可以——走,我领你们去看看。”
甄厂长领着赵子蒙一行去了酱菜厂的后门。从甄厂长的办公室到酱菜厂的后门,要经过三个地方,第一个地方是酱菜加工区,第二个的地方是酿晒区,第三个地方是成品库房。
无论是加工区,还是酿造区和库房,最突出的特点是大大小小的缸比较多,最小的酱缸的直径至少在八十公分左右,最大的酱缸的直径至少在一点五米左右。
特别是酿晒区,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几百口大缸,所有大缸上都盖着一个用竹篾编织而成的大斗笠,这些大斗笠是用来遮挡雨水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酱香味,这种浓重的酱香味是从酱缸里面飘散出来的。
在晾晒区的北边有一个很大的厂房——即库房,这间库房的建筑样式非常特别,除了青砖墙,小黑瓦屋顶之外,最特别的之处是房子是一层,但屋脊却是两层,在第一层屋脊和第二层屋脊之间是玻璃窗户,这些窗户是开着的——估计是用来通风的。甄厂长说,加工好的酱菜要在这里存放在一段时间才能出厂。
酱菜装在一些大大小小、不同形状的坛子里面,所以,在这个库房里面码放着一层又一层不同形状的、大小不同小坛子——至少码放了半人高。
小坛子的口是有用荷叶封起来的。坛子上贴着商标,什么“京西豆腐卤”啊,什么“五香嫩黄瓜”啊,什么“辣味黄豆酱”啊,品种很多,不一而足。相同型号的坛子是码放在一起的,在不同型号的坛子之间有一个一米左右宽的通道。
七八个工人正在用手推车运送菜坛并码放菜坛。
走出库房的后门便能看见一道一人多高的围墙,赵子蒙目测了一下,围墙的高度在一米九左右,是用青砖砌成的,围墙上面还有一个小庑殿顶,墙角处长满青苔,小庑殿顶上竖着一些枯败的杂草。单从围墙上的小庑殿顶便可看出酱菜厂的悠久的历史了。
在围墙偏东——即靠近马婆婆庵的地方有两扇老式木门,木门上横钉着几十个铁铆钉,铁铆钉两头窄,中间宽,早已经锈迹斑斑。
两扇木门的中间有一个直径在五十公分左右的圆形铜板,圆形铜板是固定在木门上的,铜板上焊着一个铁插销,铁插销上挂着一把大锁。
赵子蒙抬头看了看马婆婆庵那幢最高的建筑,能看到那幢小楼二楼和三楼的窗户。站在那幢小楼的二楼和三楼能不能看见酱菜厂的后门,现在还不能确定,因为在酱菜厂的东围墙边,有十几棵年代久远的银杏树,还有很多棵叫不出名字的树。
在木门的两边各有一间砖瓦房。
甄厂长在木门西边的砖瓦房跟前停住了脚步:“这就是门房。”
“高师傅呢?”
“夜里,高得风一准在这里,白天,就很难说了。你们等一下,我派人把他叫来——他可能在车间里面帮忙呢。”甄厂长说完之后,大步流星地走进库房的后门。
两分钟左右的样子,甄厂长跑出后门:“高得风一会就到。我先领你们到码头上去看看。”甄厂长一边说,一边将手伸进窗户——在门房的南边有两扇对开的窗户——窗户是开着的——这是门房唯一两扇窗户。
甄厂长的右手从窗户的铁栅栏里面缩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串钥匙。很显然,钥匙挂在窗户旁边——手能够着的地方。
“甄厂长,这两扇窗户平时都是开着的吗?”
“不错,平时都是开着的,即使关着,也是可以打开的——插销是从来不插的,怎么了?”
“甄厂长,您提供的这个情况非常重要,四月十一号的夜里,打鱼人范登标下丝网的时候,在河对岸曾经看到过一条船,他说那条船就是你们厂停在码头上的船。”
“我们厂的船怎么会出现在河对岸呢?”甄厂长很是疑惑。
“根据尸检分析,‘6.27’无头案的死者遇害的时间就在四月十一号前后,我们怀疑凶手用来运尸和沉尸的船就是你们厂这条船。”
“原来是这么回事情,我总算有点听明白了。这件事情,要好好问一问看船人高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