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水监事带着两个僧人到东禅院去拿赵子蒙和令狐云飞的铺盖。
看众僧都走出禅房之后,静能走出禅房,轻轻关上禅房的门,然后立在门外。
此时,禅房里面只剩下普济禅师、赵子蒙,令狐云飞和林狄。
普济禅师站起身,走到赵子蒙面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道:
“赵队长,据贫僧所知,这间禅房里面有一个密室,你们可以好好找一找。如果东西在修能手上的话,很有可能在这间密室之中,还有这天花板。”
这会,屋里已没有旁人,赵子蒙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普济禅师,您是不是早就发现修能有问题了?”
“贫僧从修能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琢磨、异乎寻常的东西。清风住持和前任住持的侍僧至少有三个,而且时常轮换,可修能只要净水一人做侍僧,这本就违背常理,且他在做监事的时候,净水就跟着他了。”
“难道修能住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赵子蒙自言自语道。
。
赵子蒙回想一下,普济禅师那句“看到的、听到的未必是真的”是有所指。
赵子蒙到方丈禅院来了好几次,每次的确只有净水一人在旁伺候。
普济禅师接着道:“表面上看,修能是追求简素的生活,贫僧总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他似乎藏掖着什么。”
“请问禅师,修能住持出家之前是干什么的,因为何事才出家的?”赵子蒙道。
“赵队长问得好,这是第二个疑点。关于他的来历,恐怕连清风住持都不知道。他一进寺,眼神便飘忽不定,似有极强的欲求。虽然其在冷月寺呆了几十年,但眼神中透『露』的这种欲求未曾减弱半分。”
“清风住持为什么会把住持之位传给修能呢?”
“修能为人周到圆滑,极得人心,且很会揣度清风住持的心思,清风住持先让修能做了侍僧,后又让他做了监事。他为监事之时,仍然兼着侍僧的差事,把清风住持伺候的很是妥帖,故而清风住持对其大加赞赏,赞其既有能力又不乏德行。”
“原来如此。”
“虽是世外人,但是人,就难免有些短处和『毛』病,极容易被他人利用,况且正是由于这些短处也会蒙蔽双眼。寺中僧人都爱戴清风住持,只要是他做出的决定,不会有人违背。”
“照您这么说,诫诚监事和修能应该是属于同一种人了。”
赵子蒙仍然没有忘记已经躺在坟墓里面的诫诚监事。
“在普济的眼中,诫诚监事的道行恐比修能还深。贫僧在冷月寺日久年深,只有一个人始终读不懂、看不透、『摸』不准。此人就是诫诚监事。”
“哦,这位仙逝的诫诚监事城府会如此之深,连您都看不透?”
普济禅师沉思片刻,然后道;“现在想一想,贫僧过去的怀疑是对的。”
普济禅师似乎话中有话。
“普济禅师怀疑什么?”
“贫僧怀疑清风住持的死有问题。”
“请普济禅师跟我们详细说说吧。”赵子蒙一行来冷月寺时日虽短,但这几天的见闻和寺中发生的事情,让他们觉得冷月寺这潭水比想象中要深。
“清风住持的身体一直健朗,自从修能做了监事以后,不知为何,清风住持的身体每况愈下。”
“您发现了什么问题?”
“贫僧怀疑——只是怀疑,贫僧并无证据。”
“请普济禅师直言。”
“贫僧怀疑修能在清风住持日常的饮食里做了手脚。”
“您是指清风住持的饭食中有人投放了*?”
“最早,我并没有这么想,有一回,在诵经大会上,我发现修能没到大雄宝殿报到,主持诵经大会的是觉水。后来,贫僧听说修能病了。我就问慧正禅师——慧正禅师精通『药』理,寺中僧人生病,都是慧正和为和把脉用『药』。”
“慧正说,修能生病从来不找他看,慧正还说,他在后山采草『药』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修能,修能好像也在采一种草『药』。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个行家里手。慧正怀疑修能出家前是一个郎中。”
“我也问过为和,为和说,只要他走进修能的禅房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听了慧正和为和的话,我就有点怀疑清风住持的病因。既然修能也通『药』理,作为清风住持的侍僧,他该为清风住持把脉问诊!可他从来没有。懂『药』理,却又不愿意让人知晓,连清风住持都不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那清风住持是何时病逝的呢?”
“是在二十年前。”
“寺院是如何安葬清风禅师的?”
“那些年世道有些『乱』,很多事情都不能遵循禅理佛规了,清风住持是坐在禅床上圆寂的。本来,寺中准备按规制为清风住持建一座建舍利塔,可现实不允许,后来我们将他的肉身放进了一口石棺中埋如土中。”
“您是说清风住持圆寂后没有进行火化?”
“是啊——那几年,寺中僧人死后,全是土葬。”
“普济禅师,您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如果清风住持是中毒而死的话,只要我们打开石棺,检查一下骸骨,就能知道清风住持的死和中毒有无关系了。”
“贫僧也曾这样想过,但……”
“这里面是不是有一些忌讳?普济禅师请直言。”
“清风住持是得道高僧,无人敢打开他的石棺。这也不合寺院的规矩,也会遭到众僧的反对。”
“这——普济禅师用不着担心,开棺验尸,可以由我们警方提出来,与普济禅师无涉,但在开棺之前,我们还要想一些办法,只要有人支持我们的想法,我们就可以动手了。”
“贫僧赞成,赵队长可以找觉水监事和空云、慧正、为和三位禅师商量一下,只要他们同意开棺验尸,其他僧人就不会反对了。”
这时,静能推开禅房的门。
不一会,觉水监事领着两个僧人走进禅房,两个僧人的手上各抱着一个铺盖。
两个僧人将铺盖放在禅床上。
两个僧人给普济禅师施完礼之后,退出禅房。
觉水监事走到普济禅师和赵子蒙的跟前:“普济师傅,赵队长,你们还有什么吩咐?”
“觉水监事,我有重要的事情跟您和普济禅师商量。”
“赵队长不必客气,需要觉水做什么,只管吩咐,不用商量。”
“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跟您和普济禅师商量。”
“赵队长请讲。”
“觉水监事,请坐下说话。”
觉水监事顺势坐下。
赵子蒙则坐在觉水监事旁边的椅子上:“觉水监事,普济禅师,我们听说清风住持死因不明,我们怀疑有人在清风住持的饮食中放了*。”
“赵队长,您是不是想开棺验尸啊!”觉水监事道。
赵子蒙惊异于觉水监事的反应,他和普济禅师对视片刻:没想到觉水监事连阻拦的话都没说半句就直奔主题。
可见,他对清风住持的病逝也是有疑问的。
“不瞒普济禅师和赵队长,贫僧早有这样的想法。清风住持走的太蹊跷,贫僧心中早有疑虑,但碍于佛门戒规,不敢和人提起。”觉水监事显得有些兴奋。
“哦,觉水,你对清风住持的死也有疑『惑』?”普济禅师道。
“正是,清风住持从前身子骨一向很好,这寺中人都知晓,可后来身体却突然一天不如一天。直到他不明不白的圆寂,贫僧觉得这其中一定有文章。”
觉水监事没有提修能住持的名字,“贫僧也早有开棺验尸的想法,这件事只要普济禅师同意即可,您在寺中德高望重。只要您发话,寺中弟子敢不听命。”
“普济禅师,您是否同意我们开棺验尸。”赵子蒙道。
“贫僧没有意见,但还要征求空云、慧正、为和三位师傅的意见。”普济禅师道。
“行,那就派人去把空云、慧正、为和三位禅师请到这里来。”赵子蒙道。
普济禅师招手将静能叫到跟前,和他比划了几下。
静能点了一下头,咿咿呀呀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出了禅房。
不消半刻,静能便领着空云、慧正、为和三位禅师走了进来。
三个人正要给普济禅师施礼,普济禅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在椅子上:“觉水,你可以说了。”
“空云,慧正,为和三位禅师,发生在冷月寺的事情,三位师傅已经知道了。觉水一直怀疑清风住持病逝,事有蹊跷,市刑侦队的赵队长一行进寺以后,也听到了一些说辞。”觉水监事倒是一个敢于担当责任的人。
“觉水,你和普济禅师有什么话,只管吩咐。”空云禅师道,“我等照办就是了。”
“是啊!寺中之事,只要普济禅师点头就可以定了。”为和禅师道,
“过去,我们一直以为清风住持会把位子传给普济禅师,没想到最后传给了修能。现如今,普济禅师众望所归,这也是天意啊!”
“贫僧也觉得清风住持死因不明,但一直骨鲠在喉,没敢说出口,如今,寺中出了这样的事情,慧正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慧正已经猜出觉水监事想说什么了。
赵子蒙还想知道更多的情况:“慧正师傅,您在给清风住持把脉的时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