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捉婿,可是汴梁的传统节目。
随着内河水师船只急剧膨胀,开始定期从杭州,扬州,洛阳,济南,两湖定期朝着汴梁和登州发船。
今年的榜下捉婿,可不止是汴梁城的小姐们翘首以盼。
就连临安,健康,扬州,洛阳等地的富庶士绅,也让自己女儿来了。
殿试以后,圣上亲点三甲。
学子回到所住客栈,驿站,就会张榜。
殿试开始不久,皇宫门口就停满了马车,轿子。
连附近几个阁楼,酒楼都被人包下来了,挤满了胆大心急的宋朝小姐姐。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颜值还是很重要的。
可让她们感觉奇怪的。
今年殿试,率先从皇宫出来的,不是学子。
是靖王!
“靖王好俊啊,穿上这一身紫袍,简直晃眼睛,也不知道谁家的女儿有福气,嫁给靖王做王妃,如果再生下几个儿女,肯定是积累好几辈子的善人。”
“就是,要是榜下能捉王就好了,我一定把靖王敲昏了,带回家去,不生下五个儿子,绝不把靖王放出来!”
“做什么美梦,还想把靖王敲昏,传说靖王手上有乾坤,十步杀一人,还没近身,你的奴仆全嗝屁了!”
郁闷的李敬出来,都不知道左右的花轿,马车,阁楼上全是议论自己的。
跨上亲卫牵过来的骏马,一路就朝着出城的方向疾驰。
根本没有注意,不久以后,脱了紫袍,放下官帽的宗泽,从皇宫急急的走出来。
“今天不是殿试吗?士子们都穿着朝廷发的儒生袍,怎么会有一个老头穿着内衣就出来了。”
“看错了吧?”
“没错,你看,那老头还挺精神?”
“出事了,那是宁王宗泽,大宋的宗帅!”
“宗帅乃是从一品郡王,这么可能一身裹衣从皇宫出来?你确定没有认错?”
“错不了!”
“你听,后面有人在喊宁王!”
“我的天,今天不是殿试吗?发生什么事情了,宗帅辞官啦?”
“看看,快看,宗帅被禁卫拦住了,不让他出宫!”
榜下捉婿,变成了榜下吃瓜。
难得汴梁皇宫从新启用,也难得太上皇和文武百官齐聚汴梁。
靖王在殿试没完成之前出走,宁王辞官。
大宋这擎天柱石出事了。
好大一个瓜。
原本有些矜持的小姐,纷纷出花轿,马车,窗口探出头和身子。
百年难遇的场景。
比往届学子们从皇宫走出来,更能表现什么叫翘首以盼。
“快看,快看,快看,那是不是我们大宋监国太后,好漂亮!”
“贵气逼人啊!”
“举手投足,彰显我大宋盛世风华!”
心急如焚的朱琏,压根顾不上自己成了大宋百姓的眼福。
也管不了这么多。
她很清楚,不管是李敬,还是宗泽,心系整个大宋,说句不好听的,光他们练兵的口号“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就足以反应问题。
皇权在他们两人眼中看来。
最好不要成为大宋强悍崛起的绊脚石。
若是大宋没有发生靖康之变,这样的臣子即便才华盖世,注定也得不到重用,他们即便有这种心思,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这样表现出来。
可偏偏大宋遇上了靖康之难。
活生生的盛世,被金人打成了人间地狱。
也给了宗泽,李敬,丰满羽翼的机会。
朱琏没敢把自己这些认知告诉赵桓,只希望他回到大宋之后,谨慎从事,自己悟出来。
再说,昔日勤王时候,李敬为了国家利益,敢朝着赵桓所在的汴梁城头射震天雷,赵桓应该知道,这样的臣子以往的大宋臣子就不一样。
你想把李敬,宗泽变成李纲那样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或者其他臣子那种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可能吗?
“宗帅,今天谢谢你,若不是你辞官,上皇恐怕现在还被李纲蛊惑!”
能被朱琏看出自己以辞官警示赵桓的良苦用心。
宗泽再次感慨李敬看人一如既往的犀利,大宋能有这样的皇太后,简直是生灵之福,可惜有些人,生在福中不知福。
会心的笑了笑。
“宗帅一心为国,为朝廷社稷,若是让宗帅一身裹衣出宫,那就是妾身的错了,来人啊,赶紧给宗帅拿一身崭新的官袍来!”
“太后,若是给我拿衣服,你就追不上李敬那小子了!”
“没事,我已经让人乱棍打死那个给武勋泼脏水的学子,让人作废了今年的恩科,宣布以后永不科考!汴梁已无值得操持的事务,去登州见李敬,问心无愧!”
宗泽哈哈大笑起来。
别看宗泽人在西洋,可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赌了复兴报所有没有送到西洋的报纸。
觉得不过瘾,他还去了复兴报。
针对报上很多问题,请教乔淑云和报社编辑。
早就知道李敬从小学,中学,到大学,重建一套大宋人才,教育培养选拔任用的机制。
而这种机制还没有成型,就迸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殊不知不管是教部的教习,还是一些有远见,买了教材啃读的士子,在考试中的成绩,远远把其他士子甩开。
在官场中,部分靖字军转任地方官的将领,文事武办,大刀阔斧,坚决执行朝廷旨意,比大宋开科取士的那些儒生,不论是治理地方,还是枢密院等中枢机构任职,更为出色。
科举这种制度淘汰,那是迟早的事情。
如今没有阻拦恩科开科取士,也是尽可能减小改革的阻力,循序渐进。
大宋是为了发展而求贤若渴,而不是无人可用求贤若渴。
偏偏有些人看不见朝廷的退让,以为软弱。
“宗爷爷,快把官袍穿上。”
大宋朝廷的官员荣升,通常第一件官服都是皇家送的,汴梁皇宫修复以后,虽然很少启用,也储备了各类官服。
宗泽没想到,是赵柔嘉一路小跑带着赵金儿等人给他送官服,带着几分感激,几分感动的开口。
“我的女帝,奉诏登基以后你就是大宋表率,除了你父皇母后和皇爷爷,其他人都当不得你长辈,以后叫宗卿家就好了!”
赵柔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看着禁卫们手忙脚乱的帮宗泽在宫门口穿衣服。
看着朱琏的马车早已经侯在门口。
宗泽还是仔细检查穿戴整齐以后,才跟着朱琏和赵柔嘉上了马车。
“母后,我听说父皇要杯酒释兵权,才把李敬气跑了,我们是去找李敬吗?”
大宋朝的马车更迭换代很快,朱琏乘坐的马车,六匹骏马飞驰,连轮子,都是钢材打造的,外面包裹着靖字军从靖康大陆带回来橡胶。
可是马车再快,也没有骑马快。
当朱琏的马车到了汴河码头的时候。
李敬坐的船,已经起航了,影子都看不到了。
他运气好,正好碰见一条从洛阳运送货物出海的船。
在汴梁扔下几条驳船,都不用烧水,直接就走了。
眼看着水师官兵正在准备,朱琏顾不得跟赵柔嘉解释其中内情,倒是宗泽很耐心。
上船以后,详细给赵柔嘉说明赵桓回宋以后,种种倒行逆施的做法,并且详细解释这样的做法和之前朝廷举措之间的区别。
赵柔嘉已经十五岁了。
宗泽深入浅出的解释,她完全可以听懂。
小眉头紧锁,可爱极了。
看的宗泽心情大好,该说不该说,能教的,都教给赵柔嘉。
听的朱琏都有些动容。
一路从汴梁,教到了运河出海口。
把李敬堵在转乘海船的码头上。
“太后,女帝,宗帅,你们怎么来了?”
李敬搭乘的洛阳出海的船只拖拽有驳船,要慢一些,晚出发半天的朱琏却是单船全速航行。
“忙人都在汴梁,我等都是闲人,闲云野鹤,正好结伴而行!”
李敬跟朱琏的关系,和宗泽不一样。
昔日李敬二龙山遇到朱琏,一路坚定不移的扶持的时候,坚守汴梁的宗泽都没去山东拜见朱琏。
宗泽当然体会不到李敬和朱琏的那份亲人一般的亲密。
看着朱琏根本没有跟李敬解释。
以为只是朱琏作风如此,跟她相处,总让人如沐春风。
“李敬,南洋现在热不热,去南洋如何?”
“快入夏了,南洋和大宋一样的热,日头很毒!”
李敬有些明白朱琏的意思,他们几个人先去南洋等着,等着太学考试以后,赵桓带着太学生到南洋找他们。
听见李敬的回复,朱琏感觉他不太想去南洋,更不想跟着赵桓一起去西洋。
此番从汴梁离开,既没有通知几个长公主,又没有带上住在李敬购置宅院的那些侍女。
心中对赵桓的芥蒂很深。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我们先回登州!”
宗泽,李敬,赵柔嘉,赵金儿,朱琏平静的登上了到登州的海船。
汴梁炸锅了。
原本在赵桓回归后不理朝政的监国太后重新现身集英殿。
当场处死了挑动赵桓杯酒释兵权的士子。
还宣布本届恩科因为主考官举措失当而中止。
大宋废除从开国以来一直执行的科举制度。
原本想着恩科,太学,三司三榜高中的士子,失魂落魄的从皇宫出来。
作为主考官的李纲,更是被大宋群臣围攻。
“燕王,大宋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如此居心叵测乱我大宋?”
“我看你李纲就是见不得大宋好,巴不得朝廷像靖康之难以前,一个个官僚人浮于事,贪腐成风,国库穷的能跑耗子!”
“李相,辞相吧,本官比你更加适合做大宋的右相!”
“李纲,念你在靖康之难前,建立的功勋,辞官吧,你不是喜欢研读经义吗,当个安乐郡王,好好在家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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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拂袖,宗泽挂冠,朱琏叱吒集英殿。
当众定夺主考官有过错。
周宁,刘韐,张叔夜,刘韐,朱胜非等人不敢向赵桓发难,一个个把矛头对准了李纲。
“本相无错,陈南生胆大妄言,答非所问,与本相无关,你们休要将脏水泼到本相身上!”
李纲也不是吃素的,当年六贼勾结,一手遮天时候,他在朝堂斗法落下风时候也不会低下头颅。
越挫越勇。
更何况他现在认定了这些人因为各种利益,跟李敬勾连在一起。
“与你无关,亏你说的出来,历代学子莫不知道,上行下效,科考一向会揣摩主考官政治主张,你曾在多处不同场合表示你和靖王分歧,学子向你缴纳投名状,有何奇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拿了李敬的好处,当然替他说话!”
眼看李纲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错了,陈过庭也怒了。
“大宋一日胜一日的鼎盛,我等朝臣跟着其中获益,有错吗,难道你李纲就没有从中受益?”
“老夫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清白的俸禄,朝廷恩荣,皇家赏赐!”
“虚伪,你儿子,孙子,收了西洋战事多少缴获分红?西洋美女你们家有十几个吧?各种马匹也不计其数!”
“那是我钢字军的战果,作为钦命军主将,李敬拿得,宗泽拿得,关胜,岳飞拿得,大宋长公主们拿得,我李纲为何拿不得?”
“我呸,君子言饮水思源,匹夫也知道喝水不忘挖井人,若非李敬改革冶铁,筹集资金挖矿打造军械,自掏腰包建船厂,救助工匠,我看你的钢字军如何去西洋,拿什么打仗。”
“就是,恬不知耻,也不想想当年谁在效忠伪帝,还是人家靖王心胸开拓,把家卷帮他接到登州,如今入了靖康皇帝的眼,转身就对人家下死手,巴不得把人家逼反,做大宋罪臣,显得天下间就你忠心耿耿!”
“李纲其心可诛,日夜怂恿上皇做恩将仇报的不义之君,依我看,辞官都是轻的,该夺爵砍头!”
学子出宫,朝臣在集英殿吵成了一片。
赵桓失魂落魄的在龙椅上坐着,神游天外。
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直到曹辅喷出一句恩将仇报的不义之君,才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勐然起身,朝着殿外一路小跑。
“李纲啊,李纲,我看你跟上皇八字相克,当年你谏言传位太子,害的上皇挨了一棍敲晕,后来河东之战乱指挥,葬送了种师中等精锐将领,各地厢军处置不当,又寒了勤王将士的心,如今撺掇上皇抛弃太后几年励精图治的朝堂班底,另起炉灶,我看上皇遇见你,倒了八辈子霉.......”
陈过庭,曹辅的下场,声色俱厉,顿时让李纲明白一件事情。
赵桓想通过科举,太学,提拔新锐臣子,完全弃用这些人,几乎站在了整个朝堂的对立面上。
若非朱琏今天震住场子,恐怕这些人出宫以后都回去找李敬,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