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宗泽已经预料到了金狗可能把赵桓拉到阵前,对此有过专门交代。
当看见失去红色龙袍的赵桓出现金军高架的车上绑着,他差点没有认出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岳飞带着数万士卒从战壕中爬上来的时候,学着昔日李敬在汴梁城下的单膝跪地行礼。
数万大军也跟着行礼。
甲胃鲜明,列队整齐。
比昔日汴梁城下的勤王大军更威武。
让朕都不敢自称的赵桓泪流满面,都过了很长时间才想起自己应该叫平身。
“岳飞,你听清楚了,如果你不投降,我就立刻火烧你们效忠的皇帝!”
这声音听的岳飞牙痒痒,恨不得立刻提抢冲出去。
哪怕之前只在汴梁城下听过一次,岳飞永远也忘不了,此人就是完颜宗翰那个大骗子。
“完颜宗翰,有本事出阵,你我单挑,你不是号称大金勇士吗?嘴皮子骗人的勇士?”
“岳飞,你背上不是刺着尽忠报国四个字吗?如今君要臣降,你敢不从?想来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从叫阵开始,岳飞就猜到完颜宗翰不会应战,一脸通红,郁闷的是三弟李敬没在身边。
轮打嘴炮,十个完颜宗翰也比不上一个李敬。
也就是吃定了李敬没在临闾关。
跟岳飞一起赶来的成德公主连忙开口了。
“皇兄,我是瑚儿,去年宗帅和种彦鸿将军,刘锜将军在辽阳杀了完颜也设马和完颜哒哒,救出了我和富金姐姐,你放心,既然宗帅和李宣抚使可以救出我,一定能救出你,他们不敢杀了,宗帅说了,他们只要敢伤了你,三年内,灭完颜全族!”
拿自己性命,威胁自己的臣子,完颜宗翰的缺德让流泪满面赵桓很屈辱。
忽然听见赵瑚儿的声音,马上止住了泪水。
“瑚儿,皇兄无能,害你受苦了,你可有见到你皇嫂嫂和柔嘉帝姬?”
在辽阳被救的赵瑚儿知道,北狩的皇族都被金人封锁了来自大宋方向的消息。
赵桓肯定不知道山东现在强大到如何地步。
连忙开口。
“皇兄,现在不能叫帝姬了,柔嘉公主和娘娘在山东过的可好了,将士们感激你赏功,对她们百般遵从,比汴梁皇宫还过得好,柔嘉长高为了许多,娘娘在宗帅,李敬,李纲,曹辅,陈过庭,张叔夜等一帮你擢升大臣辅左下监国,很挂念你!金狗可恶的很,勾结九哥让他称帝,让父皇下诏废了娘娘的后位!”
坑儿子那个艺术家老子,坑完了儿子女儿,还要坑媳妇,被绑在高架上的赵桓暴怒。
“朕不允,朕要传位给柔嘉,皇后朱琏监国!”
“重昏候,你还要不要命了,别忘了,岳飞投降,我就可以把你放了!”
赵瑚儿和赵桓之间叙话,忽然被完颜宗翰打断,岳飞火大了。
“官家切勿中计,若岳飞投降,能换回官家,岳飞九死无悔,卑将只是担心这又是完颜宗翰这个骗子的阴谋,他只希望我军投降,而不放人,如果他真的有诚意,缔结和约,放回官家,约定制约办法,我可以率军投降。”
“四太子,真的是这样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被金人折磨的没有勇气的赵恒,低声问完颜宗翰,这倒是把完颜宗翰问住了。
以己度人,完颜宗翰绝没有想过岳飞是提议缔结条约,用自己和自己的大军置换赵桓。
临闾关对于大金而言,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在很多金国朝臣眼中,赵桓在大金除了浪费粮食加上些许荣耀,屁用没有。
能用赵桓换岳飞军和临闾关,完颜宗翰看着身边很多人脸上都是欣然之色。
完颜希尹甚至骑马凑过来。
“四太子,要不,让朱琏派重臣到临闾关,缔结和约,不打了!”
完颜宗磐也认为这个生意比较划算。
“四太子,既然你和二太子都判断此战硬打,我大金必然元气大伤,不如缔结和约,等二太子西征归来,我们从长计议!”
完颜宗翰想起山东势力几乎都是赵桓在位一年施恩的班底,又盯着哭哭啼啼的赵桓,忽然有种他学越王勾践的判断,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赵佶可以放,赵桓是万万放不得的,赵桓此人反复无常,从来不重视承诺,契约,在位时候做出了很多让我们头疼的举措,被逼参加过牵羊礼,他的夫人妹妹在我大金百般受辱,岂有不复仇的道理!”
看着完颜希尹和完颜宗磐都有些迷惑。
他接着继续说。
“岳飞的投诚,未必是真心,说不定宗泽随后杀到,我们还没来得及整合这些宋军,对方就倒戈了!”
岳飞的爽快,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尤其是岳飞亲生历经了汴梁骗局,根本不信任承诺,不见兔子不撒鹰。
宋军海上投送力量太吓人了。
既可以一夜把赵桓送到登州,又可以十万大军运到辽东。
大金连辽东半岛尖尖上的狮子口也不敢光复,眼睁睁看着宋国大摇大摆的构筑城池军港。
“现在怎么办?”
完颜宗翰横下了一条心,吼了出来。
“岳飞,我现在命你退兵临闾关关城,否则看了赵桓一条胳膊!”
“你不敢,我也办不到,临闾关仅能容纳一万守军,我有精兵七万!”
果然,完颜宗翰在岳飞口中得知对手的兵力跟想象中的差不多。
“昏德公,你告诉岳飞,我敢不敢?刀斧手,给我上高架!”
对峙双方的两军都可以看得到,完颜宗翰话音一落,赵桓就吓的瑟瑟发抖,低声哭泣起来。
“昏德公,你哭个屁,告诉岳飞,我敢不敢?”
赵桓哭的更大声了。
“四太子,你不要逼我!“
“我命令你说!”
赵桓一边哭,一边委屈的说。
“四太子.....您......不敢!”
在金国的这些日子,赵桓每天都在后悔,没有听种师道的,没有听李纲的,没有听宗泽的,没有听李敬的,如今他决定相信愿意带大军投降置换自己的岳飞。
轰的一声,听见赵桓所言的宋军哄笑起来。
连紧张的赵瑚儿和岳飞也顿时轻松,身边的陈成连忙高声呼喊。
“吾皇圣明!”
“吾皇圣明!”
宋军纷纷再次单膝跪地,齐声高喊。
顺了一口气的赵桓想应承,又怯生生的望了一眼完颜宗翰,没敢吱声。
感觉被戏耍了的完颜宗翰气急败坏的在马上手脚乱舞,对着还在高架子下没有攀爬的刀斧手连忙吼叫。
“刀斧手,还不去把赵桓的胳膊给我砍了!”
岳飞认为完颜宗翰不太可能真的砍,但是如此吓唬大宋皇帝,欺辱我大宋无人,士兵们的怒火都被点燃了。
“完颜宗翰,你狗日的敢!”
“完颜宗翰,我日你全家!”
“岳将军,下令把,我们冲阵!”
而岳飞举起了手上长枪。
早已经隐蔽山地高处隐蔽待命的临安舰炮手连忙点燃了火炮。
二十门重炮齐射。
炮弹从高架边滑过,赵桓都吓傻了,彷佛又回到昔日汴梁城头。
不过这次他没有抖。
因为他看见了炮声之后,岳飞在冲阵了。
在金国这些日子,整日被人呼来喝去,说是陪酒,其实就是金国朝臣轮番羞辱他取乐,生不如死。
亲眼所见宋军如此凶勐的大炮,在金军阵中打出一条血线,激动的抑制不住发抖,看起来特别像害怕的样子。
特别亲耳听见岳飞高喊命令全军。
“全军都有,杀金狗,救官家!”
“杀金狗,救官家!”
岳飞身后,是他的胜字军,士卒们举起高高的长矛,大盾,在奔跑中结阵,哪怕只有七万,对上二十余万金军,气势如虹。
他们没有畏缩,径直的朝着自己方向冲来。
完颜宗翰也不是吃素的,看着岳飞率军冲锋救人,脸上露出狂喜。
他早就派骑哨侦察清楚了,这一段是没有战壕,地道,陷马坑的。
大金的勇士才是冲锋的王者。
能激锯险而守的岳飞率领全军出战,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
“大金勇士,杀啊,杀岳飞,夺回临闾关!”
“杀宋狗!”
“杀南蛮子!”
完颜阇母,完颜昌都是金国勐将,眼看着岳飞冲阵,都统下令,双腿一夹马肚子,就率军蜂拥而出。
金军骑兵,宋军军阵。
并不漫长的战线,跑的尘土飞扬。
在很短的距离开始冲撞。
狭路相逢勇者胜。
吹响了进军号角的金军一边拉着赵桓的高架撤退,一边气势如虹的迎击。
宋军气势更胜。
赵瑚儿雷响了战鼓,带着督战女官们齐声高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骑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李敬在登州送给岳飞的胜字军战歌,全军士卒人人会唱。
一起跟着唱起来。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唱着歌,为我大宋复仇,为国死战,死又如何。
宋军忽然在战鼓中爆发惊天的歌声,连军阵也变得无比整齐,锐利。
第一批冲阵的金国骑兵,连马带人,还没冲到宋军盾牌阵前,就被阵中伸出的长枪直直刺穿,挂在军阵上。
紧接着第二批骑兵又撞了上去。
串成了肉串。
在被六匹马拖拽往身后方向狂奔的赵桓看的热血喷涌。
都说金狗铁骑天下无敌,狗屁。
看看朕亲自擢升的武将岳飞。
白甲银枪,白马无双,冲入敌阵毫不畏惧。
、完颜昌,完颜闍母在金国被人吹成了十大勐将,岳飞以一敌四不落下风,在两个部将赶来后,三人对上了六个金将,反而杀的对手险象环生。
勇冠三军堪比汉唐之名将。
无愧于汴梁城头自己的厚赏。
更让赵桓赶到兴奋是岳飞的胜字军,他们的战力跟他们的铠甲一样锐利。
悍不畏死的金军第三批骑兵,踏在前两排的尸体上,跃马而起,跳向了宋军军阵。
举起手上的大斧,长枪砍刺。
可是金军骑兵快,宋军战阵变化更快。
空中俯视彷佛看见莲花绽放,宋军战阵中的士卒两两相靠,阵中略微倾斜的长矛纷纷高举,迎上了跳跃而入的骑兵。
再次连人带马捅穿。
这时候部分宋军还点燃了震天雷,朝着身后的金军投掷。
在前锋身后的完颜宗翰看不清楚军阵内的情况,他明显感觉此番冲阵,金军吃了些亏,当高架上的刀斧手在示意他,岳飞军军阵厉害,他脸色无比阴沉。
究竟沙场的完颜宗翰明白,自己的骑兵随时可以走得脱。
本来宋军火炮一直对着后军开炮,死伤无数。
现在把高架上的赵桓拉到后军,后军再次拉长了队列,纷纷躲在赵构身后,对手终于忌惮了。
特娘的,机不可失。
二十余万,对上七万还打不过撤军,对士气的打击也太大了。
“杀,冲上去,用震天雷以牙还牙!”
金军装备了部分震天雷,却没有及时变更战法,更没有配套的号角声。
传令兵有些傻。
只能在嘈杂的宋军歌声中扯着嗓子传令。
传到一线士卒耳中如梦初醒。
纷纷找出火捻,点燃挂在马匹上面的震天雷,丢入宋军阵中。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宋军又变化战阵,机灵的士卒挥舞的长矛敲打投掷过来的震天雷,部分被打出了阵外。
还有部分被宋军士卒捡到回敬回去。
真正炸响在军阵中的震天雷寥寥无几。
阵外炸响的被士卒们用大盾牌死死护住阵内。
这一下子下来,金军伤亡更大了。
“前锋两翼迂回撤退,把炮给我拉上来!”
别看金军攻势很勐,伤亡也大,可是并没有乱。
得到号角命令的骑兵纷纷向两翼迂回脱离战场,完颜宗望让韩常军把火炮拉了上来。
哪里知道,宋军的火炮率先打响,向南脱离的战场的骑兵先锋被一阵炮击打散。
郁闷到极点的完颜宗翰这才注意到,宋军右侧还埋伏着二十多门重火炮。
眼下的态势正好合适人家炮击。
“四太子,不能这么打,对手火炮能打中我们的炮!”
赵桓原本退的位置可以掩护火炮,如今推出来,正好面对对手射程。
“四太子,后退十里,地形对我们更加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