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朝的军队,气势磅礴的在一千多公里的战线的东西两端同时发起钳形攻势。
自称大宋朝皇帝的赵构一无所知。
作为赵氏皇族,赵构不希望复仇,不希望雪靖康之耻绝对是假话。
他也梦想着有朝一日,踏破白山黑水,把他的亲生母亲,老婆,女儿统统救出来。
可是他不知兵。
也不清楚麾下梁扬祖,赵野两部的战力情况。
只知道他们在应天府遭遇完颜宗望大败。
连跟金人交过手,且又胜记的张俊,韩世忠都败的很彻底。
更要命的是,支持赵构称帝汪伯彦,黄潜善,杜充,梁扬祖甚至吕好问等从汴梁过来投奔,支持他的朝臣,全部对宋金之战的前景充满了悲观。
都认为宋金全面开战,是以鸡蛋碰石头,文华鼎盛的大宋朝堂,没有必要以己之短,碰蛮荒暴力的金狗长处,治大国如烹小鲜,暴起的金国绝对不能长久,过些年,风头过去,且看他自生自灭。
别看主和派大部分对于作战没有什么能力。
可是勾连地方,控制各地官员却非常有一套。
赵构比谁都清楚,他的基本盘就是主和派。
甚至李纲到登州以后,投奔朱琏,还秘密接去了儿子在山东参加三司吏员考试,他也无动于衷。
眼睁睁看着手下主和派天天上书抨击李纲叛逆。
却没有实际的动作。
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李纲,这个人直肠子,想到哪里说哪里,口口声声都是跟金狗拼了。
所作所为,所言所指,跟官场格格不入,也不会看人脸色,见风使舵,要不是汪伯彦和黄潜善把他压着,他能烦死自己。
最近山东没有继续发抵报,也没有抨击扬州。
甚至发行的复兴报纸也没有口口声声称呼他为伪帝。
赵构也摁住杜充,黄潜善,汪伯彦偃旗息鼓,不让他们继续发抵报把矛头对准山东和开封的宗泽。
两人完全明白赵构的意思。
有朱琏和宗泽在北方顶着,无形中就给扬州和江南的安全,竖起了一道屏障。
同时也能平息大宋百姓对于雪耻靖康之难的情绪。
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反叛,保全大宋北方的疆域。
扬州才能从容的从江南聚集财富,练兵和养兵。
也许又朝一日,山东和扬州之争,只有战场才能分得下胜负。
他们乐的看金国和山东,汴梁开战,巴不得对手两败俱伤。
默契的默认朱琏在山东的存在,埋头装成鸵鸟,看不见,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对着汴梁的宗泽和河东的张所,延安府的折可求发号司令。
赵构以为山东缺乏地方官员支持,控制地盘有限。
连跟金狗接壤的河东,京畿,延安府几个地区,因为金狗的掳掠,被迫主战,靠拢朱琏,朱琏也无力派驻大量地方官员加强控制。
被迫把执政区域压缩在山东两路,一边跟金狗血战,一边缓缓图之。
这就给了他在临安建立皇宫,建设朝廷中枢,开科取士创造了时机。
可是梁扬祖送来的几枚金币,几枚银币,彻底打碎了他的判断。
“官家,麻烦大了,扬州盐商纷纷北上济南,船只,马车满载着金银去兑换金币和银币,顺便购买食盐!”
赵构跟赵恒虽然关系一般,他是多次见过柔嘉公主和朱琏的。
两枚烫手的金元和银元一到手上,他就认出了钱上凋刻的头像是谁?
“怎么会这么漂亮?这么多钱都还一模一样,这每一枚银钱的凋刻,都需要大匠,一日也凋刻不出几枚,怎么可能满足流通?”
“吕相这就外行了,钱币铸造,关键是母钱,以往的铜钱都是在母钱上凹版刻字,山东这个母钱不得了,光画技就是举世罕见的绘制方式,这小帝姬相貌的勾勒笔画简单,却栩栩如生!”
吕好问等一群朝臣都懵逼了。
大宋铜钱外流严重,西夏,辽国,金国,高丽,甚至扶桑和南洋,广泛在使用宋钱。
大宋百姓又喜欢存钱。
尽管朝廷三司都在开铜矿铸造钱币,市面上的钱还是很值钱的。
甚至因为海贸和茶叶,丝织品等大宗货物流通造成缺乏货币的味道。
可如今山东用金银做大额货币,直接解决了大宋缺乏货币的问题。
济南皇家银行营业部开业以后,一两白银兑换一个银币,一两黄金兑换一个金币,铜钱也可以根据数量多一成的价格兑换金币和银币。
相当于山东开辟了大额货币的制造,因为金银作为本位货币,解决了大宋钱慌,方便了大宗货物毛细,还得到了百姓和市场的认可。
更严重的还有金币和银币上两个头像。
这样精美的钱币通行全国,山东声望暴起,全国要求皇后监国,赵构退位的声音也会越来越大。
连自己的大本营扬州,那些真金白银支助过自己的盐商,也支持这样的货币流通。
这是在掘他赵构称帝的根。
“官家,这山东钱币很黑,金币和银币捣碎,都能发现其中掺杂铜元,每一枚看似接近一两,其实足额不到六钱!”
梁扬祖跟扬州的盐商关系很好,他也有些不明白,扬州盐商明明知道一两真金换一个金元吃亏,还是派人去大量兑换,难道仅仅是因为山东的精盐批发销售的价格,已经低于了扬州自己熬制粗盐?
他们放弃了生产领域,只借助流通领域的盐引,直接销售山东精盐?
还是害怕山东大力发展私盐贩子,让低价精盐布满江淮?
赵构已经同意他们把东北的盐钞盐引,改为长江流域方向的,这些商人还怕什么?
“官家,应该当机立断,下令各地收缴金元和银元,铸造回炉,禁止金元和银元流通!”
“黄仆射所言有理,官家应该立刻着手收拢扬州工匠,制造新币,以后我大宋疆域流通的钱币,应该以铸造官家头像!”
“一个银元六成银子,火耗白白让山东占了便宜,我们应该自己铸造。”
“微臣附议!”
“官家对此事决不可放纵!”
听着吕好问,黄潜善等人七嘴八舌的。
赵构头疼,沮丧的望向了财神梁扬祖。
如果扬州要以金银为大币,第一是铸造技术,工艺不能让山东比下去,否则自己投降放到钱币上就是一个笑话。
第二则是扬州需要大量金银作为发行货币的储备。
汴梁的金银都被金狗掳掠,然后李敬黑吃黑拉到山东去了。
扬州和江南有没有这么多金银以供铸造钱币?
收缴市面上流通的金元银元就是一个馊主意,有能力去山东兑换金元和银元大钱的人,都是地方豪强,哪那么容易收缴。
跟何况金子和银子本身就有巨大价值。
这是明抢。
大宋于士大夫共治天下。
因为和山东的执政之争就公然明抢,极可能让各地叛乱加剧,大宋局势雪上加霜。
是在动摇自己的执政的根基。
赵构很憋闷,憋的踹不过气来。
“官家,当务之急还是先让户部组织工匠,画匠试制钱币,铸造母钱,如果母钱让人满意了,再兑换市场流通的银两和金元,银元!”
“汪卿家和梁卿家商议合办此时,拿出一个结果来!”
手里捏着梁扬祖拿来一金,一银两枚大钱。
赵构沮丧的离开了议事大厅。
主和派和梁扬祖,汪伯彦,汪伯彦,赵野,王渊等人扶他上帝位不假。
可是这些人能力实在有限。
文不能替自己分忧,做出铸造金币,银币这样享誉天下的事情,武也不能定国,大元帅府的军队,除了宗泽所领不听命令者,其余一次也不能打败金狗。
他脑海里不仅浮现出昔日宗泽给他引荐黄灿,李敬和种彦鸿的场景。
他在想,昔日若非顾及梁扬祖手下骄兵悍将的感受,自己礼贤下士一些。
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扶起朱琏跟自己作对了。
难道自己真的不如这位皇嫂?
赵构都没想到,他下了朝会,汪伯彦和梁扬祖又追了上来。
“官家,最近山东的变化很大,我听人说,登州打造出来一种海船,比神舟还大,无风自行,日行千里!”
梁扬祖跟扬州的盐商关系很好,昔日发行盐钞,让他们在黄灿的精盐没有弄出来之前,捞了一笔,失去山东市场以后,又帮他们把这些盐钞改为江淮市场。
他的消息很灵通。
这样船只如果能大量打造,一两天之内,登州水师就带着大军可以抵达扬州登陆。
他的本意是提醒赵构提防。
更是感觉建都临安,极可能正中朱琏的下怀。
毕竟临安通者钱塘江和杭州湾,登州水师若有这么大的舰船,到临安甚至比到扬州更方便。
谁料到赵构听完,立刻喜形于色。
“难道山东的李敬和朱琏,真的在准备讨伐金人?”
赵构才不相信李敬回真的去迎回二帝,不过他相信朱琏和李敬,确实有靖康雪耻,报复金人的想法。
他盯着汪伯彦,汪伯彦嘴角翘起来。
瞬间明白了赵构的意思。
山东和金狗两败俱伤,才是最符合扬州朝廷利益的。
他应该立刻把这个消息,通传给金狗。
“官家,登州船队如果真的大量装备日行千里的船,既可以攻打金国,又可以沿着大宋海岸南下,不得不防啊!”
“梁公,山东尽是一帮子伪君子,满脑子打金狗,李纲投被山东,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大可以放心,在没有讨伐金狗成功之前,他们不太可能南下,再说,我们可以盯着金狗,必要时候跟金人一起夹击山东!”
汪伯彦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不打扬州根本不是怕了赵构和他麾下兵马。
李敬和朱琏指定的策略是攘内必先击外。
也没有想过李敬和宗泽,关胜等人都尽可能的不对宋人举起屠刀,最大可能在统一之战中减少宋人自己的消耗。
他还真以为朱琏,李敬没有南下进攻扬州,就是沽名钓誉,担心背上谋反和反贼的帽子。
然后被天下人口水淹死。
更没有想到,宗泽已经登上了辽东的土地。
不准下船的李敬也船上跟着正在登岸的士卒们一起吼喊。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
一呼袍泽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金奴不顾身!
旗正飘飘,马正潇潇。
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复仇在今朝。
没有奏乐,船舷上的李敬沙哑着嗓子,跟几万将士一起喊唱,连水师船员也在吼喊,惊呆了船上的一百多学子,也惊呆了李清照和两位太妃。
士卒们都会唱,唱的热血奔涌,豪气直冲云霄。
她们居然没有听过。
听着李敬带着士卒反复吼唱简单的旋律和几句歌词,一个个也跟着用力挥舞手臂一起和声。
每当唱完一遍,李敬就会在间歇中吼。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复仇,复仇!
吼声冲天,士气冲天,将士们集聚怒火,将会在辽东的这片土地燃烧。
李清照还第一次见识自己侄儿在军中的这份风采。
训练有素,沉稳有度的将士船上一直默不作声,李敬呼喊,犹如点燃一把冲天大火。
一呼万应。
光彩夺目。
心中不由的呢喃,这才是我大宋勐将,这才是我李家男儿。
好样的,李家有子如此,当浮一大白,告慰祖宗保佑。
这吼声心怀激荡,船上船下,都恨不得飞入辽阳城下,用金人的头颅和鲜血,祭奠宋金之战被金人屠杀的同胞。
“李宣抚使,稷下学宫学生陆宰,请求登岸,编入我宋军,跟将士们一同血战复仇!”
“李宣抚使,稷下学宫学生李孟博,请求登岸,编入我宋军,某要替河北河东死难的同胞复仇!“
“李宣抚使,稷下学宫学生周登,请求登岸,编入我宋军,参加对金之战!”
按照朱琏的教旨,稷下学宫这一百多人,跟李敬一样,都是没有资格登岸作战的。
李敬苦笑,回头望着乔太妃。
乔太妃和王太妃对视一眼。
第一个站出来的陆宰她们两人印象很深,听了李敬的提问,当即在船上完成了三种方桉,从行军路径,粮草准备,兵力分配三个方面对李敬给他的提问做出了详细的解答。
得到了李敬的赞许,李敬还给乔太妃推荐,让他稷下学宫完成学业以后,留在朱琏身边,任职枢密院。
“稷下学宫,还有没有人敢站出来?”
乔太妃一咬牙,询问这帮学子。
要知道来报考三司吏员的大部分学子,都是主战派,一下子站出来一百多。
“人太多,回去跟娘娘无法交差,给你们三十个名额,除了有带兵经历的陆宰定下来,其余的抽签决定!我去跟宗枢密使商议,你们协助他参战。”
这次开口的是王太妃,她平日不太爱说话,喜欢记录李敬的金句妙语,刚才就把李敬的歌词记录下来了。
她是真怕乔太妃一口气把这一百多人弄上战场,折损太大。
根本没法交差。
这批人学业完成,立刻就要奔赴山东各地任职,贯彻周宁和朱琏的一些政治主张。
甚至在未来几年以后,调往全国,控制山东之外州府路等朝廷地方机构。
哪怕是三十个名额,也让这些学子们沸腾起来。
李清照和乔太妃,李敬也松了一口气,认为此举很妙。
宗泽这次到山东随从极少,说白了,一个参谋团都无法组成,更多还是要跟陈仁俊,种彦鸿他们商量。
也该让这帮学子替他分忧,让他们也见识见识宗帅沉着若定,运筹帷幄的风采。
船上本来就有搬运货物的数签。
水师官兵们也用来改造抽签。
干脆就给就给他们搬来了。
等士卒们带着战车马匹全部上岸,以段七安所部为先锋直奔辽阳,船队一分为二,去接分散在左右的两路大军之后,顺着辽河北上进攻。
全军完成了兵力部署之后,李敬还要指挥船队一分为二,把兴城,盖州,复州等地战力品和缴获运输回登州。
果然,船队抵达盖州,宗泽早已经候在海边了,虽说铠甲沾了泥土,没有出征时候鲜亮,可他精神好的很,眼神放光。
彷佛盖州的血流成河泄去了胸中块垒。
比较喜欢提携后辈宗泽欣然同意了王太妃的提议。
三十个学子也兴奋莫名。
李敬不得不堤防宗泽下次在暗算自己。
“宗帅,说好了,这次你统筹全局,你想怎么打我都答应你了,下次就轮到我了!”
能把李敬摁在登州,宗泽比谁都高兴,开怀大笑。
“想都别想,只要老臣还能上马,能开弓,上战场当事情,老夫就替你办了!”
“那不行,做人不能太贪婪,该给我留点战功。”
“老夫贪你这点功劳,都快入土的人了,封侯拜相已经无所谓了,抢你的风头,为了让你更有后劲!”
“宗帅,明年,明年我就不会留在登州了,我要亲自征伐金狗!”
“明年再说!”
“那今年分给你的缴获,补充京西军的军粮,别指望我派船运到汴梁了!”
“那不行,你小子敢不运,我去找娘娘告状。”
“好啊,我倒看看,明年娘娘会不会摁我在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