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盘呢？”元皎皎问道。
苏舜钦走到千机树的另一面，而后朝着元皎皎招了招手。“千机盘在这边。”
三人一同走到苏舜钦身边，这才见到了千机盘的庐山真面目。千机盘嵌在千机树上，同荣共生。
千机盘的样子像极了日晷，只是日晷大多是石制，而千机盘是白玉质地，遍体莹白，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千机盘上，十二时辰一一对应，唯有辰时那头缺了一块，若是秦风玉佩还在，将那秦风玉佩放上去应是刚好。这或许就是大家都说秦风玉佩是千机盘钥匙的缘故吧。
“这千机盘要如何拿下啊？”元皎皎眉头紧锁，轻声道。
“皎皎你为何想要将它拿下来？”苏舜钦听到了元皎皎的细语，满心疑惑，犹如黑夜穿过风雨。
“没什么，没什么，我也不是真的要将它拿下来，只是好奇罢了。”元皎皎连忙找补。
“如果要将千机盘剥离千机树的话，就需要更大的妖气。”比当日在妖灵山剖树取祝融血石时，要大得多的妖气。
元皎皎闻言便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她是半妖，而且如今她身上的妖气日益变重，剖离千机盘这件事，怕是只有她才能做得到。
“看也看完了，能回去休息了么。”苏舜钦伸了个懒腰，而后便拉着元皎皎回千机山小宅了，也不管身后的慕离城与若荷。
回房之后，万籁俱静，元皎皎半敞开窗子，还可看见天空之上的星星点点。“这里真好。”
“你若是觉得好的话，我们日后可以来这里养老。”苏舜钦从背后环住元皎皎，半闭双眼，狠狠吸了一口晚风。
“啊，虽然夜景好看，但属实冷了些。”元皎皎挣开苏舜钦的怀抱，搓了搓手，而后关上窗户，跑到床上，裹起了被子。
苏舜钦站在一旁，无奈一笑，也顾自钻进被窝里了。
*
京都。
“儿啊，皇上暴毙之事恐怕瞒不住了。”赵相在陈岷舒死后可算是为这大雁殚精竭虑惯了，头上的白发竟又多了几根。
“爹，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赵甘棠每日处理公务能在别宫就会待在别宫，赵相在皇宫中处理的公务也不必赵甘棠少，他父子二人有时竟半年也见不着一回。
“苏将军重创涂谷兵将，我本以为暂时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儿，但也不知是谁，将这大雁皇上暴毙的事情传到了涂谷那边，探子来报，涂谷地界又有异动。”赵相今日特地来别馆找赵甘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什么？那群涂谷人还真是贼心不改。”赵甘棠愤懑道。
“如今朝中虽已培养了几名武将后生，可他们都没有上战场的经验，难以为我大雁抗击敌军，更是没有合适的将领能够带军，我儿你自小熟读兵法，十八般武艺也是样样精通的。所以……”赵相突的停下了言语。
“爹爹你想我带兵打仗？”赵甘棠领会了赵相的意思。
“与苏舜钦一同归京的副将已有经验，你与他一同去涂谷，应是没问题的。”赵相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上过战场，缺少经验，可他的身份尊贵，领兵出征必定能振奋军心。
“我知道爹爹你的想法，可是……”可是他不想与卓阳分开。他们本就约好了，要一起度过这最后的时间的。
“无国便无家，甘棠你要以大局为重啊。何况卓阳她乃大雁公主，定也是不想看见自己的国家与子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赵相说道。
赵甘棠沉吟不语。
他知道卓阳作为大雁公主，心怀天下，定不会愿意看到京都生灵涂炭。可若是他出征了，就算只是去打涂谷残部，他也难以推算自己能够几时回来。若是他回来之时……卓阳已然……那该如何？
“卓阳如今的身子骨越来越弱了，我还是更想陪在她身边的。”有时候，赵甘棠更希望自己与卓阳皆是普通人家的子女，这样他们的身上就不必背负这些沉重的责任，也不需做出违心的选择。
“甘棠！我从小都是怎样教导你的？”赵相眉间蕴藏着怒意，却也不舍得真的怪罪自己这唯一的儿子。你以为他很想将自己的独子送上战场吗？可情势所逼，这回就算赵甘棠不作为主将，也得作为副将或军师去一趟啊。
现在的副将出身草莽，领着一队草莽之军，空有战斗力，而无智取之心。而且，派一贵族子弟上战场也可改变老百姓心中朝廷只会让平民拼命，而自己坐享其成的想法。只有军民上下一心，才可盛国。
“爹……”赵甘棠并非心中无民生，只是天下与卓阳之间，他实在难以权衡。若真由着性子让他选……他真的也未必会去选这天下大局。
赵相看着赵甘棠纠结委屈的神情，心中一恸，喉中竟像被酸水滚过一样，怎样都说不出话来。
他父子二人两相无言，沉默许久。
“你从小锦衣玉食，受着天家供养，这天家的银子你可知都是从哪儿来的？”赵相率先打破沉默。
“是百姓的上供。”赵甘棠沉声说道。
“甘棠你自小便聪明，此道理你懂，那想必卓阳公主的心意，你也是懂的。”赵相继续说道。
“不……不懂。”赵甘棠眼中顿时含起泪来。他是懂的。
“皇上暴毙之前已为你二人赐婚，若是卓阳公主想，在皇上去世之前就该与你完婚了，何苦要拖到皇上驾崩之后，守三年丧期呢？”赵相将这沉甸甸的真相摆于明面，让赵甘棠退缩不得。
“皇上病重时，本就不适宜举办国婚。”赵甘棠逃避道。
“甘棠！卓阳公主就是不想耽误你，怕你娶了自己丧妻之后，无法再娶正妻。公主这是想你过好自己的日子，才会如此行事的啊，你为何就不领情呢？当日要不是你死死纠缠，卓阳公主定是会将自己生病的事情瞒到最后一刻的！”赵相声泪俱下。
“不要再说了！我去那涂谷还不行么？”赵甘棠眼中泪滴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