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泓真的将苏舜钦他们放了。
苏舜钦的理由虽然打动了贺兰泓，但是却不足以打动贺兰泓背后的‘军师’。看今天这情况，贺兰泓每走一步棋，都是要通过那位‘军师’的同意的。今天这‘军师’居然同意放他们走了？
苏舜钦心中先是略感庆幸，而后便被无尽的恐惧淹没。他看不清那位隐藏在贺兰泓身后的主帅在想些什么……他无法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对于苏舜钦来说，是最可怕的事情。
“将军，此次进入沉州，你可找着沉州的弱点了？”序言一出城门，脱离了涂谷兵将的眼线后，就出声问苏舜钦。
“沉州几乎无懈可击。”苏舜钦淡淡一语。若想要攻下沉州，重中之重便是揪出沉州真正的主帅。
“那……”
序言刚想继续问，苏舜钦就打断了序言的话茬。“随我入城的将士们可都出来了？”
“将军。”
“将军。”
十几位将士纷纷出现。
苏舜钦清点了下人数。“怎么少了一个人？”
“报告将军，大刘说要留在沉州打探消息，而后用信鸽与我们通信。”一将士上前作答。
“什么？”苏舜钦蹙了蹙眉头。“他怎的私自做主……罢了，留个人在沉州做眼线也好。那大刘平时什么秉性？”
苏舜钦此时最想知道的，是众将士口中的大刘是否能担起这个责任，做出点成绩来。
“大刘平时稳重自持，想必是能担起这个职责的。”一将士答道。
“那便好。”苏舜钦初来军中，本不敢将人留在沉州之中，以免落个不珍人命的名头。现在有人自愿留在沉州，也不妨是个好事。“稳重自持些，至少遇见事情也可保命。走吧，回军中吧。”
此刻苏舜钦要做的，就是等那大刘送来消息，而后调整自己的战略。
几日后练兵时，众将气势昂扬，却突有一盯着沉州城外的斥候进营，慌慌张张来找苏舜钦。
“将军！”那斥候满头大汗，跪地通报。
苏舜钦看情况不对，赶紧将那斥候唤到了营帐之中。“随我到帐中说话。”
斥候起身，随着苏舜钦进了营帐。
“说吧，沉州门外怎么了？”苏舜钦已在军营之中等大刘的信等了好几日了，时间越长，苏舜钦心越慌。
“沉州城门上刚刚挂上了一个尸体。那尸体穿着我们大雁将士的盔甲，身首分离，死状极惨。”斥候脑中不断回忆起自己看见的场面，面露不忍。
“尸体……”苏舜钦双手微微握，心下有些猜到那尸体的身份了。“你不要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更不能让军中将士知道此事，以防动摇军心。那挂在城墙上的大雁将士，我自会去为他收尸。”
“是。”苏舜钦的话说得滴水不漏，那斥候也无法再说些什么，便转身退下了。
“序言。”苏舜钦将营帐外的序言叫了进来。
“将军，有何事吩咐？”序言推帐入门。
“你我一起去沉州门前一趟。”苏舜钦边说便往外头走。“对了，记得带张席子，你我偷偷从后门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吗？”序言问道。
“大刘怕是被发现了，我们这是去为他收尸。”苏舜钦轻飘飘地走了出去，整个人都像没了魂魄。
大刘之死，仿佛又敲定一件事情。
昨日跟苏舜钦一起进沉州的那十几位将士之中必定有涂谷的卧底，如果不是知情人给涂谷送信，大刘根本就不可能暴露得这么快。说不定，那涂谷的主将都藏在他们大雁的军营之中。
外头秋风瑟瑟，大刘的尸首就那样被挂在城门之上，就像是百姓家中挂在外头风干的牲畜。
序言与苏舜钦藏在沉州门外的草丛中，两人心中都很不是滋味。
“大刘死得真不值！”序言拍了拍周围的草垛，心中愤怒皆堆在眉间。
“可我们就连光明正大地将他下葬都做不到。”苏舜钦握紧了拳头，而后缓缓松开，抽出腰间的配剑，飞身上前，迅速扔出长剑，割断了挂着大刘尸首的麻绳。
苏舜钦快速跑到尸首之下，护住了急速下落的尸首，而后接住了自己的长剑。血液顿时沾满苏舜钦的双手……
“有人劫尸首！快用弓箭射杀！”城上涂谷士兵喊着。
苏舜钦闻言，快步逃离，抱着大刘的尸首跑进了草丛之中。城墙之上是有机会射杀他的，可直到苏舜钦跑入草丛，他都没有看见朝他射来的弓箭，应是被什么人阻止了。
“将军！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就上前了？好生惊险啊。”序言在一旁看见了整个过程，心里也跟着苏舜钦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
“我是他的主将，他是因为想要帮我而死，我理应为他收尸。”苏舜钦抱着大刘的尸首，走向了草林深处。
序言摊开带来的草席，苏舜钦小心翼翼地将大刘的尸首放了上去，而后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迹。
序言拿出自己的长剑，在一旁开始挖土，想要挖出个坑来，将大刘的尸首埋进去。
苏舜钦举剑去砍身旁的小树，用了全身的力气将那棵树砍了下来，而后细细将那树木削成了墓碑的模样，在其上刻下了‘义士’二字。
“对不起。待这场仗打完，我一定过来带你回去。”
*
元皎皎醒来时，猛然间已不知天地为何物。
“元皎皎你醒了啊！”杪冬自那日元皎皎吸收妖气晕厥后，便一直在床边盯着元皎皎。
“我睡了多久？”元皎皎甩了甩脑袋，强撑起身子问道。
“你已睡了两日了。”杪冬答道。
“两日？”果然，她这回自戕之后恢复得时间更长了。元皎皎抬首看了看窗外，感受到了一丝阳光的气息。“外头的雨停了？”
“停了，但是赵甘棠说现在外面还是不太平，好像是出了什么疫病。”杪冬答道。
“大洪之后有疫病也在意料之中，想来甘棠早就有了对策。”元皎皎扶了扶额头，总觉得身体还有些不对劲。
“啊！我去给你熬些安胎药。”杪冬突的站起。
“安胎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