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苏舜钦眼前的即漠竟缓缓化作了一缕轻烟散了去，周遭黄沙四起，苏舜钦耳边回荡着战场上，将士们喊打喊杀的声音。
“冲啊！”
“杀！杀！杀！”
黄沙渐平，苏舜钦也渐渐看清了眼前的形势。那些向他冲过来，喊打喊杀的，是那日在金州，被他杀死的妖化人。
不，他们现在不是妖化人，而是普普通通被逼上战场的百姓。
苏舜钦的眼前突然模糊，他本能地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那些百姓都已穿上铠甲，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紧贴着苏舜钦的面庞，他一瞬忘了这些还是金州的百姓，举起剑就将眼前人斩于了剑下。
眼前人倏地化作黄沙，随着疾风飘散。
“杀！”苏舜钦慢慢沉于此刻情景，举剑破敌，三两下便杀死了一半金州百姓。杀欲渐起，苏舜钦竟完全停不下手了！
一人、两人、三人……十人、二十人、三十人……
金州千万百姓，杀也杀不尽，屠也屠不完！苏舜钦渐渐杀红了眼，任谁来都无法阻止了？
“惊楼！你清醒一点！”他的耳边突然回荡起一个声音。
是元皎皎。
“苏舜钦！你给我停下！”元皎皎的声音越发急躁。
“皎皎？”苏舜钦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听着她的话语。“什么停下？”
“就是像你现在这样，停下杀人！不然你迟早会气力衰竭而亡的！”这阵法玄之又玄，表面看起来只是在诱惑凡人释放欲望，没什么威胁，但其实会缓缓吸噬凡人的精气，直至阵中之人气力衰竭而亡。
苏舜钦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实在不行，你就割自己一刀。”
苏舜钦听话地举起长剑，直接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
“嘶——”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头脑中虽还有些晕，但也算是清醒了一些。
苏舜钦看了看一旁控制不住自己的序言，想都没想，也直接上前给他来了一刀。
“啊！”序言一惊，恍然梦醒，蓦地离开了杪冬的唇。“我我我……”
序言看着杪冬微肿的嘴唇，心中懊恼。“我，我不是故意的。”
“序言你以前从来不会伤害我的！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所以你才会在迷魂阵中暴露了你的怒气？”杪冬委屈极了，序言居然这么生她的气，生气到狠狠地咬了她的嘴唇。
“什么……跟什么啊。”序言一时间竟不知是应该喜，还是忧。
苏舜钦捂住自己流血的胳膊，脑子却尚未完全清醒。他与序言还是有区别的，他的杀欲，没有那么容易放下。
“将军，你怎么……”序言看着摇摇欲坠的苏舜钦，赶忙上前搀扶。
“我好像还是控制不住我自己。”苏舜钦咬牙道。
“还是控制不住？”序言不知苏舜钦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但他一听到这个话，心间就颤了颤。“杪冬，你可有什么办法？”
“办法？什么办法？”杪冬哪里能想到什么办法。
“你不是会往生咒吗？清心咒你可会？”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会啊。”杪冬笑道。
“念！”序言说道。
“好。”杪冬微微点头，而后就念起了清心咒。
这清心咒还是有些用处的，苏舜钦一听这咒语，心立马就静了下来。苏舜钦闭了闭眼，凝心静气。
即漠见这迷魂阵对他们失了效用，便直接将阵法撤了下去。
苏舜钦与序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即漠站在高阁之上，手上抓着一个新的金丝笼，笼子里关着元皎皎。林琉仙站在一旁，左眼上还缠着绷带。
“即漠！皎皎是不是在你这里？”苏舜钦抬头看着高阁之上的即漠，心脏还受着刚刚阵法的影响，砰砰地跳得很快。
“是啊，你猜猜你的娘子被我藏在了哪里？”即漠举起笼中鸟，伸手进去逗弄了逗弄。
高阁下的苏舜钦眯了眯眼睛，缓缓道：“怕是被你藏在了笼子里吧。”
“噢？”即漠微微一愣，倒是真没想到苏舜钦会立即猜出他笼中的金丝雀就是元皎皎。
“我也是见过皎皎她娘亲的真身的。”苏舜钦一直都知道元皎皎是一只金丝雀，也知道她化作巨大元身之后会有多么可怕。
“哈哈。”即漠干笑两声，没再说话。
周遭静得可怕。苏舜钦只好率先打破沉默。“你究竟要怎样才愿意放开皎皎？”
“也不难，若是你能杀了我，你就能带你娘子回家了。”即漠笑了笑，序言的心也跟在后头颤了颤。
苏舜钦握住了拳头。
他想要打败即漠，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一介凡夫俗子，怎能与即漠身体中的狼妖角逐？
“你怎的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这有什么好玩的？”即漠的声音顿然变成了沧桑之声。
“我不需要好玩，我只想杀他们。”声音又回复到了即漠原本的声音。
“我答应你，我跟你打。”苏舜钦并不想看见即漠与狼妖。既然他要打，那便打吧。生死有命，成事却在人。
他不打，就真的一点救皎皎的机会都没有了。
“有血气。”即漠的声音又变成了沧桑的狼妖声。“突然变得有些好玩了，即漠，好好打他。”
“不行！你会被他打死的！”笼子里的元皎皎闻言气急。“你这人！赶紧走吧！我自己会想办法出去的！”
高阁下的苏舜钦看了眼笼中的元皎皎，元皎皎虽只发出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他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元皎皎的想法。
“皎皎。今天无论怎样，我都得带你走。”如果不是苏舜钦给即漠下套，也不至于引爆这条复仇之线，苏舜钦心中还是有些后悔的。
“费什么话？”即漠淡淡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鸟笼，飞身下阁，如神仙一般降临到苏舜钦的面前。
苏舜钦举起长剑，一如身处迷魂阵中般，挥剑而去。
即漠微微闪躲，而后施术控制住了苏舜钦手中的长剑，其后便是一阵如密雨般的攻击。
这不是他二人的第一次交手了。他们那日在皇宫武斗场就已经厮杀过了，只是那时候，即漠并不敢用法术……
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