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看上去越善良的人心理可能越阴暗,这种就叫白莲花的外表食人花的心,而有人则看上去特别坚硬但是内心十分柔软,就好像椰子一样。司徒尘飞就是类似于后者的这种人,嘴皮子功夫一流,好像一张口就能秒杀千军万马似的,但其实就是块嫩豆腐。
叶乘凉太了解这种人了,因为以前他的朋友圈里就有这样的,撩拨两下就暴躁,能一跳三尺高,叽里呱啦骂得特阴损,但是一有事就很靠得住,为人也仗义。所以他还挺喜欢跟这种人做朋友,因为这种总比两面三刀,说一套做一套的要来得实在的多。
不过两世的朋友相比起来,叶乘凉更喜欢司徒尘飞,因为司徒尘飞是个古人,无法像他上一世的朋友那样没下限,掉节操掉得全城市的清洁工一起捡都捡不过来。司徒尘飞可比那人要脸多了。瞧,坐那儿绷着一张脸好像多生气,但仔细一看就知道,那分明是害羞闹的。
叶乘凉手支着下巴看了半天说:“再不说我可走人了啊。”
一大早的突然把他叫过来,却又不说是为什么,他白天可还得去遛熊呢。大呆它们每天吃点糖当零嘴儿,正餐却得吃鱼吃肉。肉平时都是买来喂的,鱼么,都是下午的时候他带它们去河边放养一个时辰,吃够了再带回家。他连着两三天因为忙别的事没能带它们去河边了,今儿个再不去可不行,那一群白毛团子见水就来看看里头有鱼没,一看没有就哼哼叽叽,可怜死了。
司徒尘飞还是别扭得不行,距他被孙杰抱在怀里睡的事情已然又过了一天了,但是他总觉得怪怪的。那人临走的时候干嘛薅了他一根头发带走?想想就让人……
叶乘凉起身,“你想好了要说啥再来找我吧,我得去遛熊遛孩子。”
司徒尘飞马上跟着站起来,“我、我跟你去!”
叶乘凉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率先往家走。临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原本正在舔爪子的大呆一扭头,含着爪子看向他,确定是自家的主人没错,扭着肥乎乎,毛茸茸的大屁股就走了过来。叶乘凉摸了摸大呆的耳朵,“走,吃鱼去。”
就这一句,大呆“嗷唔~”一声,通知大伙快跟上。
张行知也带着两个弟弟走了过来,大呆把最小的小李子叼起来往背上一甩,慢悠悠跟着叶乘凉走起来。
张谦知说:“义父,爹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张大壮一早就去送孙杰去了,也是顺便去妞妞的二舅家准备说说猪的事情。现在家里头十六头熊,一天就得小半头猪进去,这还得是在下午能吃顿鱼的情况下,不然半头猪够不够还是两说。每一两天去一趟镇上可太麻烦了,所以他想着跟妞妞的二舅谈谈,看能不能每隔一天送一回,或者每隔三五天送一回,送活的整猪也行。妞妞的二舅常年卖猪,就算家里不够,肯定也有些认识的同行不是?
走的时候张大壮说的是要差不多天黑时分才能回来,所以叶乘凉告诉三儿子,“天黑的时候吧。怎么了谦知,这么快就想你爹了?”
张谦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爹他说回来的时候给我们买笔墨纸砚的。”
小李子可不太想写大字,拿毛笔写字手腕可疼了,他便仰起小脸拐了话题,“娘,司徒叔叔也跟我们去河边么?”
司徒尘飞还在走神,不知道想什么,叶乘凉便说:“恩,他也去。”
小李子一听赶紧戒备地看向司徒尘飞,“司徒叔叔你为什么跟我们一起去?”
司徒尘飞没听见。
小李子怒,包子脸越来越鼓。他爹说了,要好好看着他娘,要不他娘这么好,万一被人拐走了可咋办?他爹还说了,除了爹之外太靠近娘的人都不好!可是看啦看啦,司徒叔叔离他娘那么近呢,都要贴到他娘身上了!
叶乘凉一下子就些迷糊了,这孩子好好的嘟什么嘴巴?遂问:“怎么了小李子?”
小李子张开手臂,“要抱抱!”
叶乘凉一把把小儿子从大呆身上抱过来,“大呆身上不舒服吗?”
小李子却是偷偷用脚去蹬司徒尘飞,短胖的小腿时而能够着时而够不着,但是他一个劲向右使劲的举动还是很快被叶乘凉跟司徒尘飞发现了。
司徒尘飞狐疑转头,“小李子,你蹬叔叔干吗?!”
小李子认真而严肃地说:“司徒叔叔,不能离我娘太近!唔,太近,太近就不是好人!”
司徒尘飞:“???”
叶乘凉:“……”
张行知说:“爹说的,离我义父太近的人除了他都不是好东西。”
司徒尘飞闻言嘴角一抽,一把搂住叶乘凉,“阿凉,大壮才不是好东西呢,跟我走,以后我给你遮风挡雨。”
叶乘凉轻轻蹙眉,“就你这小身板儿?呵呵……能把自己淋成落汤鸡的笨蛋,你还不如说说你到底怎么了呢。”
司徒尘飞脸上有些挂不住,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跟叶乘凉说说。这家伙虽然认识他的时间不像其他人那么久,但是他们还挺臭味相投的,不失为一个知己。不过由于几个孩子在场,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就是,就是那个孙杰么,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他走的时候薅走我一根头发不说,还……还……”还在手指上绕啊绕的,看起来可、可色眯眯的了!
不过后面的司徒尘飞没好意思说。
叶乘凉“恩?”一声,“还有这事?”
司徒尘飞顿觉开启了吐槽的闸门!于是他涛涛不绝地说:“可不,简直是脑子有问题。他还赖在我家里吃饭!还抓着我的手说一定要想办法再回到安平县。反正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你说他是不是考功名把脑子都考坏了?”
叶乘凉心下呵呵呵,脸上却不是这样的。他摆出一副你太不通人情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孙杰肯定是因为离开咱们红沙村所以不适应,也可能是因为为官压力太大,所以一时有些行事怪异了。这是病啊,你还不赶紧跟去黄平县好好瞧瞧?好歹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朋友,你不想着帮他好好看看,反倒说他病了,这也太不仗义了。”
司徒尘飞抚抚下巴,总觉得好像不是这样。但是阿凉说的也不像是都错的。他知道官场上是很黑暗,钩心斗角尔虞我诈太多,所以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可是孙杰也就九品吧……
叶乘凉又说:“你看你,人家朋友有难,立马提刀来砍,你这还得犹豫这么长时间。老实说,孙杰平日里挺不错的,你这么防备他干啥?”
司徒尘飞一时有些词穷,“我、我就是……我也不是防备他,是他太奇怪了么。”
叶乘凉心说是挺奇怪的,以前也没看出来孙杰喜欢司徒尘飞啊?不过他倒是记得孙杰应该是男女都行,因为这小子说过“可惜阿凉没有兄弟姐妹,不然我也说一个带回家当媳妇儿”这样的话。
孙杰这人很有担当,叶乘凉觉着要是司徒尘飞能跟孙杰在一起也挺好。孙杰虽然喜欢吃,但是人不懒,而且脑子着实聪明,跟这种人过日子轻松。
司徒尘飞过了许久才说:“我、我再想想吧。”
叶乘凉也没说什么,再说就太假了。
大呆带着自己的家人下河捉鱼去了,有几个小的还不会捉鱼,老是扑空,急得嗷嗷的,可即便如此大呆也不会去帮忙,它只是一次次的示范捉鱼的技巧。叶乘凉坐在河岸边看着这些,也不管司徒尘飞是不是还在纠结了。
小李子蹲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跟支箭似的冲到了某个地方,待回来时手上已然多了一朵小雏菊。他把这雏菊送给了司徒尘飞,说:“娘说的,知错就改应该奖励。这个送给你啦司徒叔叔。”
已然离叶乘凉坐得比较远的司徒尘飞把花拿在手里,目光复杂地看着小李子,“……谢谢。”
这时,远处嗡嗡嗡飞过来一只蜜蜂,落在了菊花上头……
叶乘凉怎么看那只蜜蜂,它长得就好像孙杰。
好吧,其实他的节操已深埋地底,想捡也找不到了,还是儿子们要紧,于是他抬头问:“行知,大呆捉了多少条鱼了?”
张行知说:“七条了义父!大呆可真厉害!”
叶乘凉又问:“那二呆捉了多少条呢?”
张行知说:“四条!”
叶乘凉再问:“那一共是几条?”
张行知想都不想地说:“十一条!”
叶乘凉笑,“正确。”
张谦知马上夸:“二哥真厉害!还有大呆和二呆也真厉害!”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很棒,“啪!”的一下,大呆一挥爪就把一条肥美的大草鱼给拍到了岸上。叶乘凉看着那条直扑腾的鱼,赶紧折了柳枝,寻思给串起来带回家红烧!不过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把鱼留下来给大呆的孩子们吃了,因为这里有件事挺让人哭笑不得的。
自从开始带大呆它们到河边来捉鱼,他每次回去就不会空手了,家里就会加菜。他喜欢吃鱼么,所以就在桌上夸了大呆两句,结果张大壮晚上就跟抽疯了似的往死里折腾他!害他第二天差点直不起腰!
个蛮不讲理的熊货,吃醋都吃出花样来了。
用张大壮的话说,抢糖就罢了,抢媳妇儿他也忍了,如今连他向媳妇儿示好的方法都给剥夺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张大壮当时憋气的样儿,叶乘凉笑了,谁知还没来得及等司徒尘飞问他笑什么,不远处便有人喊起“救命!”来,那声音稍稍有那么点熟悉,但是叶乘凉跟司徒尘飞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只管寻着声音赶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看好么,居然是阿红掉进了水里!!!
这,这女的应该还在月子里呢吧?!
司徒尘飞赶紧说:“快,咱得把她弄上来!”
叶乘凉跟司徒尘飞下了河,大呆听叶乘凉的去把人捞起来带过来了。司徒尘飞见人还有气,赶紧给先给人把呛进去的水弄出来。叶乘凉脱了件外衣给阿红罩上,叫上孩子们跟一群呆熊往村子里赶。这天还没那么热呢,身上湿了风一吹还是凉的。
阿红冻得直哆嗦,人却十分清明,她趴在大呆的身上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眼里红得跟厉鬼似的,都快到村子里了,才想起来说:“谢谢二位,阿红一定,做牛做马也不忘,你们恩德。”
司徒尘飞见她虽结结巴巴却也能说话,忙问:“你不是在月子里了?怎的到了这外头?这月子里沾了凉水可是要作下病的,怎么如此不小心?”
阿红一听手里攥得都要把皮肉勒出血了,“陈秋凤,她跟张大力这两人,他们、他们这是容不下我了。”
先前她一直在张大力家住着,虽除了婆婆几乎没人给她好脸色,就连婆婆也只是看在她生了个男娃的份上不短她一口吃。但她想着,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总是不能丢下孩子离开吧?便只寻思着以后他的孩子能好好的就行。她从小跟着娘一个人过,最是明白这没有爹的滋味儿了,所以她再怎么苦也不想让孩子没了爹。只是没想到,那男人却这般容不下她……
如果当时张大力不说自己尚未成亲,她哪里会勾搭他?
呵呵……
叶乘凉跟司徒尘飞也有些无语,那两人是干得出这种事来的,只是阿红又是如何知道了?
阿红没说。她只是沉默地坐在雪熊身上,一双眸子死气沉沉的,看起来有些瘆人。早先她坐在屋里打算睡一会儿,谁知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她的孩子被陈秋凤跟张大力抱去了河边,说要丢了。她起初是不信的,可是问了人才知道孩子真的被张大力跟陈秋凤抱出去了!孩子还未满月啊,能抱哪去了?她左想右想不放心,便不管不顾地出来找来了,哪知到了河边人没见着,却被两个蒙了面的壮汉推进了河里!要不是她识些水性,哪里活得到有人来救?
叶乘凉跟司徒尘飞一道去了张大力家,不过叶乘凉只是负责送人而已,救治的事情他是做不来的,便由着司徒尘飞去了。
来开门的是王金花,她看完阿红的模样之后果断皱起眉来,“好好的月子不做,这是去了什么地方弄成这副鬼模样儿?”
阿红被司徒尘飞扶着,无力地抬头看了王金花一眼,竟一句话没说,只一会儿便进屋去了。
司徒尘飞只得告诉王金花事情经过,当然不知道的部分他没法儿说,最后他告诉王金花,“赶紧给她换身衣裳,一会儿我取了药箱再过来。”
王金花闻言竟连谢都不谢一声,只管骂:“不省心的东西,这才进了门几日就要花钱!倒霉催的!”
司徒尘飞一听就来气,不过人命要紧,他便回去配药去了。
这日的事情仿佛就像是一块冰掉进了热油窝里,嗞的一下之后便跟放炮一样乒乓炸开了,不过三日,村子里便有半数人知道王金花家的那个妾去寻死的事情。至于为啥没人说得清,因为据说那妾自打被救了之后就没怎么说过话。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便有人说当天看到阿红出门,说是去找孩子去了,因为孩子被张大力跟陈秋凤抱出去过。
未满月的孩子抱出门做啥?这不是纯心让当娘的着急么!再说那王金花可喜欢她那孙子了,能让抱出去?
一时间议论纷纷,王金花也出来证明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儿,孩子一直在家里。
那阿红为啥出门了?
阿红依旧不说话。
叶乘凉跟司徒尘飞都觉得这事儿应该没算完呢,关键他们对阿红这女人当日的神情可是太过印象深刻,估计这人静下来不闹,应该是在等着啥。
如此,一转眼又是数日匆匆而过,叶乘凉跟张大壮把田里的庄稼跟后园子全都拾掇出来,也都把该种的给种上了。
这日闲下来半日,张大壮便跟叶乘凉说:“方才我跟娘说了,明儿个咱俩出趟远门,我带你去个地方。”
叶乘凉还记着张大壮说要带他去结义村的事情,同时他也想着能不能把米素清他们接过来,只是放李金鸽一个人在家带着孩子他还挺不放心的,之前那是被劫走了没办法,但是眼下这不是好好的么?正所谓家有老人不远行,他便说“那留娘一个人在家带着孩子?”
张大壮说:“放心吧,我让小桥过来陪着娘了,再说海青明晚也回来,家里不会没人照应的。”
叶乘凉点头,“那行,晚上我收拾包,明儿一早就走?”
张大壮:“带两身换洗的衣裳,带点银子,其它不用。”
叶乘凉无声地看了看大呆它们。
张大壮叹气,“自是带着了。”
说起来这个叫人挺无奈的,叶乘凉不敢太长时间把这一群熊交给别人管,因为他无法保证会出什么问题,所以只好带上。但是熊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跑过马,所以速度就会慢上一些,因为想要不太引人注意,最好的办法就是也让它们一起坐马车……
养这种宠物,用“烧钱”二字形容开销最贴切了。
马车是海青回来的时候直接一起“雇”回来的,一共有五辆之多。车是全新的,至于人,叶乘凉没见过,但是看样子这些人应该跟张大壮都认识。
由于不想弄得人尽皆知,所以海青来的时候是夜里,叶乘凉跟张大壮走的时候也是夜里。张大壮跟叶乘凉把大呆它们分别弄到车上,之后便出了村子。队伍一路向西,夜里赶路,白天便找个安静的林子里休息,有河的地方会给大呆它们放下来捉捉鱼,没有的地方就由人去给大呆它们买回两筐鱼吃顺便补充给养。如此赶了八天的路程,队伍便到了一处……叶乘凉觉得有些诡异的地方。
说是诡异,其实就是一座山,这山本身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就是大片的淡紫色雾气萦绕于山体之上,看着就有点儿特别。
叶乘凉第一反应是,“这里不会有毒吧?”
张大壮说:“不会。”结果还不等叶乘凉松口气,他又说:“但是我得把你拍晕过去,”
叶乘凉愕然,“为什么?!”
张大壮也有些无奈,“知道的太多,死的就快。媳妇儿,我只是想保护你。”
叶乘凉瞪张大壮一眼,“记得下手轻点儿!”
“啪!”张大壮一把抱住下落的身体,而随行赶马车的五人则在这时单膝跪了下来,其中一个说:“爷,赫知少爷已经带人进谷里了,他让我告诉您一声,进谷的时候带点麦子进去。”
“东西呢?”
“在这儿了。”几人取出三麻袋麦子放于地。
“行,你们回吧。”张大壮说完叫了声“大呆!”,寻思着正好让它们把东西驮上也就一起进去了,谁知大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爪子直刨地!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到底把我主人怎么了!
“大呆,来,驮东西。”张大壮放轻了声音,结果大呆却把它的家人都叫了过来,把他跟叶乘凉给层层包围了!!!
“……”张大壮抚了抚额,只好去摇晃叶乘凉,“媳妇儿,醒醒,醒醒。”
“唔恩?”叶乘凉睁开眼睛,抚着脖子茫然地问:“到了?”
“……没有。”张大壮一脸□□的表情,指指大呆它们,“我想让它们驮麦子。”
“那你把我叫醒干嘛?!”叶乘凉怒!
“我不叫醒你,它们能让我走吗?!”张大壮无语地看着叶乘凉,结果还没听媳妇儿训话呢,大呆突然慢慢走了过来,左瞄瞄右看看,最后站到他身后,学他刚才做的那样,一挥掌——“啪!!!”
张大壮毫无防备,翻个白眼,晕了。
叶乘凉:“大壮!!!大壮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