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首功
朱景洪很有自知之明,他深知论行军打仗,他不比这些人有经验,群策群力是极有必要的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发表起自己的看法,期间也少不了争得面红耳赤。
朱景洪都大致听着,同时在思索如何用好后面的步兵。
大概后天,这些人就能赶到总督行署,也就是他们现在防线以东二百多里处。
对骑兵朱景洪并不专业,但他对北四卫和京营步军,如今着实已称得上是专家。
让步军形成防线,对骑兵予以阻击乃至围歼,在朱景洪看来是极为可行的事。
所以从战略上来说,让骑兵做饵交替撤退,将准噶尔骑兵引入彀中,是完全可以执行的战略。
所谓不能后撤的原因,在朱景洪看来完全不是问题。
只要能有效杀伤敌军,暂时失地是值得且必要的事,皇帝若因此降罪的话,他就只能再说一句没格局了。
当朱景洪想到这些时,现场已吵得是不可开交,于是他冷哼了两声。
众人本以为朱景洪是心不在焉,见他真是听懂了现场情况,众人便是越发感到安心。
当朱景洪领着侍卫赶到前线,范长春等人顿时大惊失色,生怕朱景洪是要亲自参战。
在骑兵的冲刺速度下,十几里的距离已经非常近,意味着对阵双方都身处对方威胁中。
双方人马继续冲杀,很快又是两个回合过去,战况已处于焦灼状态。
“谁来增援?”拼杀之际,范长春问向了卫兵。
张仲祥亦跟着说道:“王爷,您若有个差池,臣等万死难赎!”
所以要说危险,其实也没那么危险。
“分兵而行,乃是大忌啊……”杨隆山面露迟疑。
准噶尔一方,也随时关注着明军的情况。
而接下来传回的消息,显示出准噶尔先锋仍在靠近,双方距离已缩短到十里范围。
众人也知情况紧急,于是纷纷告辞离开,而范长春刚才就下山组织列阵去了。
朱景洪想杀掉敌军锐气,刚好对面的领兵将领也这样想。
此事双方都属强弩之末,比的就是看谁最后撑不住崩溃,所以这次的交锋比之方才更为惨烈。
准噶尔这边人多,相反体力上消耗不大,死的人多也没有崩溃,这也证明了他们足够精锐。
两百人虽不多,但带起的烟尘却很大,让人摸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人。
“四百余人……”
说完这话,朱景洪接着说道:“如今敌军咬得很紧,全部后撤必为其袭击,我的意思是把大军分为两部,交替掩护后撤……诸位以为如何?”
“万户大人,明军已经列阵,我们何时出击?”
“他们难道知道我们要继续撤?”周全辉反问道。
一样的套路,达尔扎一方也是缓缓提速,准备要与京营一方一较高下。
“就这么办吧,我自会向圣上解释,你们不必担忧!”
在冲入敌阵时,他从弓箭换到了骑枪,而后便肆意的挥舞起来。
“十三爷,这样不太好吧!”杨隆山忍不住开口,其实他也赞成暂时后撤。
军队折损两层,实际已在崩溃边缘,全靠督战队强势弹压,如今才保持军阵没有溃散。
这里也可看出,在这个通信不技术发达的时代,信息传递具有极大的滞后性。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我军当后撤,如此才能保全大军!”
根据最新的情报,这支先锋军队兵力在六七千,面对此间三千余京营骑兵,可以说具有极为显着的优势。
他们撤走之时,第一回合交锋也已结束,现场准噶尔人丢下的尸体更多,京营这边损失反倒不大。
朱景洪亦沉声说道:“我只是来说几句话,说完我就会走,你不必忧虑!”
事实上他所率领的军队,也属于准噶尔的精兵,战斗意志本身非常之强。
“约在……一千二至一千五百人……”
另一头,达尔扎脸色极为难看,挥舞着马刀奋力向前冲去。
如此近的距离,而且人家打定了主意进攻,后撤只能会被人撵得溃逃。
被称做万户的这位,便是准噶尔先锋大将达尔扎,此人乃是准噶尔少主第零心腹。
范长春的主动出击,多少让达尔扎感到意外,让其不得不下令全军准备出击。
“爽啊……”
范长春的猜测极为大胆,但不得不说很有合理性。
眼下被范长春出言所阻,朱景洪也就只能偃旗息鼓,临时编出一些冠冕堂皇的话。
先前众人还有分歧,但眼下他们已能确定,这帮准噶尔人就是要进攻了。
换句话说,如果对面要进攻的话,京营骑兵只能独自硬抗对面骑兵。
朱景洪答道:“此战对面虽人数众多,但甲胄武器皆不如我军,诸位只要齐心协力,必能克敌制胜!”
“告诉勇士们,只需这最后一击,我们就能将他们彻底击败,胜利只会属于我们!”达尔扎大吼道,他的话也是说给自己听。
“准噶尔人如此逼近,其意为何?”得知消息的朱景洪发问。
“就依刚才所议,尔等速速返回本部,尽快督促各部加快靠拢!”朱景洪起身说道。
冲刺之间,朱景洪连续射出十几箭,每一箭都能带走一两条性命。
即使相隔最近的青海行都司骑兵,此时相隔也还有三十多里,关键在于他们对面也有敌军,行动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京营的士兵,那怕战死家人也有依靠,所以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打起仗来自是一往无前。
朱景洪横冲直撞,成为了他这支队伍的矛尖,领着侍卫把敌军撕开了一道口。
如果有一支生力军加入,他有九成把握准噶尔军会溃,所以他才做出了这一决定。
听到这话,范长春可被吓得不轻,但眼下朱景洪既然掺和进来,便让他只能接受现实。
“别我一个人说,你们也都说说……”朱景洪催促道。
“十三爷,若您有个好歹,臣等万死难辞其咎,若您执意要到前线,臣等便只能不战而退,护送您往安全之地去了!”范长春神色严肃说道。
谁知朱景洪抽出了弓箭,并将铁胄护甲放下,而后说道:“前线是我指挥,若是京营败了,以至于全线溃败,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圣上?”
战略设想再巧妙,执行上拉胯也毫无用处,所以关键还得看将领们。
从最开始缓缓向前,随着距离拉近骑兵开始提速,直到最后进入冲锋状态。
虽然多死近两百人,但对准噶尔一方实力影响不大,所以达尔扎仍饱含信心。
这时范长春答道:“我看八成……这些人是想凭其锐气,一鼓作气击垮我部!”
“敌军多少?”
这些奖励条件,此前就已传达下去了,但这并不妨碍其被用来鼓舞士气。
“是!”
当消息传到时,朱景洪已与众人议定,兵分两路究竟如何分。
“是襄王殿下,已快杀到敌军大旗下了!”
如今的战争状态,朱景洪也看在眼中,他和随行侍卫们一样焦急。
这一刻,他开足了马力,把自身武力值给拉满,每一次挥动骑枪都会扫倒一片。
“杀光他们……”达尔扎怒吼道。
“十三爷,您如何能到这等险,刀剑无眼,若是伤了……”
“若能安然后撤百里,这仗兴许就打不起来了……”
这并非是说没有赏钱赏官,而是这些东西已深入人心,根本没必要再拿出来说。
“弟兄们,十三爷亲自冲阵来援,我军必胜!”
如今大军合在一处,对上准噶尔还有一战之力,分成两部就有被各个击破的风险。
整个过程,朱景洪很少发表意见,充分尊重了带兵将领们的见解。
“传话给部族勇士们,杀一个明军赏两个奴隶,杀两个加赐黄金,杀五个官升一级……”
“全军多举旗帜,迷惑准噶尔人,让他们不敢轻易进攻,我军便可趁机多赶些路!”
振威中卫,乃是前线明军最精锐的明军骑兵,准噶尔人也想一举将其吃掉。
“想来应是想缠住我们!”杨隆山沉声说道。
京营人马虽是英勇,但来回冲杀对人力马力是极大消耗,此时无可避免的疲惫下来。
“开始列阵,相隔五里时停下,而后歇息一刻,随即出击!”
他们毕竟是赶路而来,虽说一人带了三匹马,可终究损失了些马力,休息一下是很有必要的事。
今天的天气还可以,外加朱景洪等人所处地势较高,所以他们已能看见准噶尔部。
不管此前心态如何,到了战前每个人神色凝重,只因谁也不知战后能否活下来。
“诸位,他们需要支援,否则……”
至于交替撤退如何撤,则还处于集中商讨期间。
所以现在,这帮准噶尔人在巨大死伤下还不崩溃,可就让范长春有些担忧起来。
穿越过来这么久,他还从未达到过身体极限,此时多少有些按捺不住。
“万指挥使,我知道分寸,只是来看看而已!”
如此一来,明军这边士气会更低,收拾起来也就更容易了。
“弟兄们,杀……”指挥使范长春带头冲锋。
山坡之上,看着前方靠近的两支队伍,朱景洪神色间露出忧色。
而在另一头,范长春也在跟手下鼓舞士气,但说的不是赏银而是荣耀。
没等朱景洪把话说完,侍卫百户高鸿说道:“王爷,您不能以身犯险!”
当准噶尔进入五里范围,开始短暂修整时,范长春敏锐把握住了战机,便令大军向前开进。
第一个回合交战后,准噶尔人将在他们这一面,靠太近很容易被发现,此时自然是撤走回避为妙。
“你们刚才的话,我大致算听明白了,争来争去……说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为主谁为辅!”
朱景洪的眼睛也在搜寻旗帜,很快他锁定了达尔扎的大旗,并带着卫所直奔其所在方位。
“咱们折损了多少人?”范长春冷声音问道。
其实计策这种东西,无论怎么说都有其道理,问题的关键则在于执行阶段。
虽然他对振威中卫有信心,但终究己方兵力不占优势,能不能赢谁都不敢打包票。
在他们计议之时,前线情况却发生了转变,准噶尔先锋已脱离主力,快速挺近到距明军十几里处。
此刻听到他说这话,众人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不少人已经非常意动。
与几位同僚对视了一眼,范长春最终应道:“还请十三爷训示!”
他其实是想到战场上浪一回,毕竟他穿的双层重甲在身,根本无惧箭矢和敌军的骑枪。
范长春此刻很难受,在他对面的达尔扎也不好受。
“对面乃是敌军先锋,把他们一举击溃,打掉他们的锐气,我给你们记首功!”
他知道准噶尔停下的目的,所以他不会给对方时间休息,而是选择主动出击。
如此也让朱景洪看到了,这位万指挥使确有些魄力,才敢在兵力不足时主动出击。
随着达尔扎挥动马刀,准噶尔的骑兵再度出击,而对面的京营骑兵也随之开启冲杀。
要知道,达尔扎指挥的军队也是精锐,振威中卫打出现在这战损比,已经是非常难得的战绩。
眼见众人要开口,朱景洪便接着说道:“你们的顾虑我知道,这件事后果我会一力承担,们只管放心便是!”
生力军的加入,让苦苦支撑的明军士兵大受鼓舞,随后爆发了出了更强的战力。
二百多里的后撤之路,骑兵也可能全力冲刺,前后至少耗费两到三天,这段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
这位如果有个什么好歹,他范长春只怕全家都得完蛋。
三千人军队列阵,整个队伍宽度大约一里多,士兵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事实上,他这随行侍卫有二百多人,个个都是旗手卫的好手,而且装备比之京营还要好,想要把他们拿下绝对不容易。
此时朱景洪已换上全套甲胄,马鞍两侧弓弩刀枪皆备,完全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范长春又岂会被他这番话哄骗。
“王爷,已经交战了,咱们该撤了!”侍卫百户张仲祥提醒道。
全身被重甲覆盖,虽然也会被敌人打击到,但对朱景洪完全没有伤害,这让他心里更是安定了不少。
“杀……”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朱景洪说过愿意担责,那就从没有食言过。
斥候们发觉不对劲后,便将消息传回了“中军”。
在他冲出去之后,侍卫们也只得跟上去,而且要保证比朱景洪冲得快,他们得豁出一切保证这位爷的安全。
言罢,朱景洪是一句没多说,直接打马往前冲了去。
其中道理朱景洪自是明白,所在双方交战拼杀之时,他便打马往战场一侧躲开。
在此之前,京营对上其他准噶尔军队,虽也有苦战之时,多数情况都是没两个回合,就能把敌军给冲散冲垮。
“我独自去,你们不必追随……”
事实上不止他是这般看法,他手下的同知佥事也是如此判定,此刻已下令全军准备应战。
而最前方的明军旗帜,准噶尔人却看得真切。
从纯军事的角度来说,眼下避开准噶尔的锋芒,本来就是很明智的选择。
朱景洪虽已令各部靠拢,可毕竟下令的时间较短,外加各部需要反应时间,所以附近并无能支援京营的军队。
这一结果,让京营上下士气大振,也让他们信心变得更足。
而朱景洪所在方向,随着他一路砍瓜切菜般横冲直撞,其附近准噶尔敌军已在溃散。
而朱景洪的目标,始终是前方那杆大旗,他要把此番敌军领军大将拿下,取得此番大战的首功劳。
“杀……”挥舞着骑枪,朱景洪冲杀越发的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