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冯一平的反应这么狠,罗总一下子急了起来,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为的待价而沽,可不是敝帚自珍,何况,这奇梦达可不是他的。
彼得鲍尔几乎是和冯一平同时站了起来,伸手去拦冯一平,眼睛却看着罗总,眼里毫不掩饰的火气。
那火气,也许包括之前争吵时积攒下来的,现在猛一爆发,罗总觉得,绝对可以融化掉打造两把爪子刀(在马来西亚和印尼流行的一种弯曲刃的随身刀具)的钢铁。
他也站了起来,“冯先生,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说,可能要等到三星的权五铉抵达,听了他们的条件之后,我们才好进一步的磋商,”
冯一平摆摆手,坐了回去,“我明白,我完全明白,”
他看着此时还没坐下的罗总,“罗总,春节,你应该知道吧,”
听冯一平这话头,罗总就想说,我不知道,但他怎么真敢那么睁眼说瞎话?
你一个大马人,敢说自己不知道春节?
“我知道,很抱歉让冯总您……”
谁知道冯一平并不期待他的回答,他看向英飞凌的CEO彼得鲍尔,“鲍尔先生,中国的春节你可能听说过,但这个节日的重要性,你大概还不太清楚,”
“是你们最重要的节日,”彼得鲍尔说。
“很重要,如果要和你们的节日做比较,至少得把你们的感恩节和圣诞节加在一起,才能和它相提并论,”冯一平说道。
“每年的这个时候,比整个欧洲的总人口还要多的中国人,会想尽一切办法,赶回家里和家人团圆,过节,”
“可是我呢,才刚回到家,就因为奇梦达的事,抛下家人,连夜飞了过来,”
“因为我听和你们接触的康明斯,和你们的破产委托人高盛说,如果找不到投资人或者接手人,奇梦达马上就会破产,”
“好,我连春节都不和家人一起过,匆匆赶过来,但现在我一来,你们反而不急了,说要等三星的人到了以后,才能进一步磋商相关事项,”
“我就想问一句,”他冷着脸,指着彼得鲍尔和罗总,又指了指自己,“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还没坐下去的罗总,见到冯一平这么一下子变了脸,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坐吧。
“你们知不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
“冯先生,对不起……”这是彼得鲍尔。
“啪”的一声,冯一平在茶几上拍了一巴掌,直直的看着罗总,“让我等三星半导体的总裁?你现在就给三星的李会长打个电话,看他敢不敢让我等他十几个小时?”
这话在咖啡厅里回荡着,听起来,就和此时阿尔卑斯山顶的风一样狂放。
罗总的腿又颤了颤,这么说起来,确实是挺无礼的,冯一平的公司,同样是世界知名,而且应该是比三星还要广受欢迎的公司。
而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前十个人之一,冯一平的个人财富,更是三星李会长的好几倍,这样让他等三星集团下三星电子下的一个公司负责人,真也有些说不过去。
但我这样做也正常吧。
当然是至少有两家人抢的时候,奇梦达才能卖个好价。
再说,没听说冯一平脾气这么差啊!
“对不起冯总,我……”
冯一平站了起来,抱着手走到他身边,“哦,你没有李会长的电话,对吧,”
罗总脸一红,他想说的当然不是这个,但李会长的电话,他还真没有。
冯一平绕着他走了一圈,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你连三星李会长的电话都没有,而我在你面前,你却还要我再等上十几个小时?”
他伸出一个大拇指来,“罗总,你真棒!你充分的让我领略到了顶级的职业经理人该有的风采,”
罗总的脸色,此时看上去和晚上的那道烤鸭看起来很像,在白发的映衬下,相当的怪异。
彼得鲍尔抢在他前面开口,“对不起冯先生,我们的安排确实非常不周到,但我想你也能理解我们的心情,毕竟,奇梦达是我们很重要的一块资产,我们都希望这部分资产,能有一个和它的价值相称的出价,”
他此时实际上是恨罗总恨得要死。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人买,那就爽快一点,少搞那些花花肠子。
这是他今天和罗总争论了好几次的意见,搞存储的那些同行,绝对靠不住,他们这会只在旁边鼓掌看着,不踢上几脚就算不错了,怎么可能拉一把?
他们当初对奇梦达的答复,不是都非常明确吗?
但在这样的场合,他又不好公开和罗总分裂——那就更会让人笑话。
听他这么说,罗总腰杆总算直了一些,他看着冯一平,“冯总,我肩负着董事会的受托责任,我还必须对奇梦达所有的雇员负责,我承认,我这么安排,是有些失礼,但我这也是忠于我的职责,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理解,”
冯一平看着他摇了摇头,“我完全不能理解!”
“我还没有把我的任何一家公司,经营到经营不下去,需要破产出售的地步,”
罗总刚刚才恢复了点的脸色,一下子又红了起来,要不要这么针锋相对啊,要不要总是朝我的伤口上撒盐啊。
“一直都是我在并购其它公司,其它公司,永远都不会有并购我的公司的机会,”冯一平又慢悠悠的补充道。
康明斯看着老板这一会笑,一会不笑的发火,让英飞凌和奇梦达的一干人都坐立不安,他心中有一股情绪在迅速发酵,“爽!”
加里科恩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精彩!一定得把这一幕一字不漏的转告给劳尔德,他想,劳尔德一定会非常乐意听到这些。
要是能把这一幕拍下来……他刚拿出手机,冯一平有意无意的扫过来一眼,他连忙收了起来。
这样的冯一平,他也有几分不敢对视。
只有吴倩,早就悄悄的打开了手机。
冯一平突然又有些和缓下来,“有些事,我们大家一起来分析一下,”
他懒懒的靠在沙发上,“今天以前,没有任何一家公司对奇梦达有兴趣,包括三星在内,都明确拒绝了投资或者收购奇梦达的提议,”
“个中原因,在场的谁都清楚,奇梦达倒闭,才符合他们的利益,同样,在奇梦达宣布破产之后,再来竞购奇梦达的资产,才是最经济的行为,”
“但在我抵达慕尼黑之后几个小时,情况突变,原来那些公司,又纷纷对奇梦达有了兴趣,原来大家都期望它能早些倒闭,现在,它成了有些人口中,谁都想拥有,不容他人染指的优质的资产,”
“这样的转变,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他又指向自己,“我来了慕尼黑,”
“让我急匆匆的赶来慕尼黑,原来只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对奇梦达出价?”
他这话,无论是彼得鲍尔还是罗总,都无法反驳,从现在的事实分析,就是如此。
看起来,冯一平就是他们用来抬价的工具。
康明斯的目光一遍遍的从对面那些人的脸上扫过,想利用我们老板?
罗总的腰弯了下来,说话也不再是那样的从容不迫,“冯总,您误会了,我们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冯一平压根就不听他的解释,“那么还是一开始的那个问题,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们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嗯?”他拉长了鼻音,冷着脸把那两家的人扫视了一遍。
对那些人来说,暖和的咖啡厅里,顿时和阿尔卑斯山上一样冷。
罗总此时就像被冻住了一样,一动都不敢动。
就连加里科恩,此时也都乖乖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出气声都刻意的小了下来。
冯一平站起来,吩咐吴倩,“通知机组,我们马上去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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