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跟曲将军谈一谈。”
沈默站在曲妙面前,目光很是淡然,浑身上下的压迫感,让曲妙坐立不安,她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请沈默坐下。
“沈将军,请说。”
转身命人给沈默斟茶,她与沈默对坐,哪怕是座在他对面,沈默身上那股强势的压迫感,都让人难以喘息。
他素来如此,身上折戟沉沙的气息,是百炼成钢,是雄浑气势。
“曲妙,是谁教你,赌上全族人的性命,挑衅陛下的耐性?”沈默一开口,便让曲妙摔了杯子。
她下意识表达了自己的惊讶,“你……你怎么知道!?”
沈默猝不及防探进她双眼之中,将那一抹不可思议与惊诧,看了个一清二楚。
不对!
曲妙惊觉,沈默的眼神,还有他如此能窥探人心的本领。
这不像他!
“沈将军,你……”
“曲将军,无论你背后的军师是谁,本将军此刻已经代表陛下前来与你商谈,你是否该做出决断了?”
沈默冷冷淡淡的出声,眼底寒冰一样的冷意,将曲妙那一丝怀疑全都打散了。
他是沈默,一样的冷酷无情,冷漠淡然。
“我……我只想父母平安,我自知对不起陛下,愿用性命偿还陛下,但我的父母!他们有什么错!难道女皇陛下的命令,我们可以违抗吗?从前的女皇陛下不可以,现在的,依旧不可以!”曲妙忍不住红了眼,心底的怨气和委屈齐齐涌上心头。
姬姒的命令她不能违抗,伤了夜初,可她能有什么办法?
夜初有多爱君倾城,她不是不知道!
老实说,有时候她嫉妒的很!
她也跟夜初一样坚强了一辈子,可她不像夜初,不会武功,有君倾城保护着她,力不从心,有君倾城陪着她,安慰着她。
就连那孤枕难眠的夜晚,君倾城也能抱着她,温柔缱绻,诉尽缠绵之意。
她府中纵然再多被塞进来的貌美男子,可没有一个人能像君倾城爱夜初那样爱她。
他们都是冲着她的权势,她的威名而来。
她从未尝试过****的滋味,却在夜初和君倾城身上看到了极致的爱恨缠绵。
他们那么相爱,相爱的让人羡慕,也让人嫉妒。
可她发誓,哪怕她再羡慕,再嫉妒,也从不曾生出害他们的心思。
她自己没有得到过,却希望夜初得到全部的爱情,过上幸福的一生。
当姬姒以父母的命逼迫她的时候,她不得已去捉拿夜初。
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的裂痕便已经形成。
她哪里知道,姬姒会狠心到让她亲手打死君倾城。
夜初当初的绝望,她几乎能切身的体会到。
但她跟夜初一样,无可奈何。
如今她要面对的,是父母亲人生命的威胁,她不举旗造反,阻碍夜初的新政,她就看不到,自己到底变成了怎样狠心的一个人!
她比姬姒更狠!
让她更恨!
“曲将军似乎不是第一天入朝堂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你难道忘了?”沈默轻轻拨动着茶叶,姿态悠闲,浑身的气势却依旧不曾退却半分。
“沈默!若是今日,陛下要杀的是你沈氏一族,你还能如此轻松的说话吗!”
曲妙朝他大吼,她往日里崇拜的英豪,此刻话语犀利的让她想杀了他!
“本将军不会给陛下这个机会。”
沈默的骄傲,屹立于天地之间的不败之地,让曲妙震撼,深深的震撼了。
“但是,我也绝不会做出背叛渊国之事。”
“我没有想背叛渊国!是她!是夜初逼我的!我的父母危在旦夕,族人岌岌可危,我又能如何!”
“你能带领他们,重新为陛下效力,给他们更多的辉煌,恢复往日曲家风采。”
“你!”
曲妙话语一滞,盯着沈默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默是来劝降她的,可他与寻常人不同,他像一记警捶,让她幡然醒悟。
“陛下如今多疑,不可能再放过我了。”曲妙痛苦的闭上眼睛,眼角似乎有泪溢出。
“曲妙,你此生大小战役五六十场,战场上的伤痕从来不曾磨灭你的意志,为什么到了陛下面前,你便丢盔弃甲了?只因为死了君倾城那个无关紧要的人?”沈默胸膛起伏,提起此事,似乎有些生气了。
“不!君倾城不是无关紧要的人,陛下很爱他,他是陛下此生挚爱!”
“那又如何!他已经死了!陛下却活着,要与渊国的千秋万代一起活下去!死人没有资格阻碍活人今后的去路!”
曲妙再次震撼,整个人都跌在了地上。
她盯着沈默久久不能回神,似乎完全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至淡薄的人,能说出这么一番激荡人心的话来。
他剖析的太清楚,认知的太明确。
“曲妙,渊国的大将军,没有资格沉溺于儿女之情中,陛下是渊国女帝,更没有资格,懂吗?”沈默逼近曲妙,眼中那一抹锋利,给了曲妙心灵强烈的一击。
她的心颤抖的厉害,跳动的厉害。
“将军,我……”曲妙双眼泛红,嘴唇嗫嚅,不知作何表述。
沈默的一席话震惊了她,震撼了她!
沈默站起来,转身离去,留下一段话让她自己品味,“你的父母会被接回天京城疗养,陛下既往不咎,你该知如何表现!”
“沈将军!等等,我的父母……”
曲妙追出去话还未及问出口,沈默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了。
她不由得惊叹,“好高明的轻功。”
沈默原来不仅武功高强,连轻功也如此高明?
她原来怎么没有听说过?
曲妙愣愣转身,身后有一双手扶住了她,“人走了,别看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令曲妙皱眉回来,她看着这戴着面具的人,低声问道:“你身体这么差,怎么走出来了?”
男人的声音沙哑又苍老,低低一笑,“你都被人欺负完了,我还不能出来?”
曲妙脸上一热,咬咬牙,突然觉得很丢人,“谁说我被人欺负了!”
“没被人欺负,你哭什么?”男人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尖抚过曲妙的脸,那是长年手握兵器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