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
一场战争的引用，笼罩了整个帝国的北疆以及西北方向。
大量的兵力调动。
即便没有内部的敌人泄密。
也同样是藏不住的。
光是帝国方面，就是过百万的兵力调动。
燕赵扶澈所部，近五十万兵力。
上郡蒙恬兵团接近三十万兵力。
在西北，王离三十万兵力。
如此大规模的兵力调动。
就算是放在整个华夏历史当中，都是极少数的，亦或者说绝无仅有。
即便是前秦苻坚也绝对没有这么多的士兵调动。
不光是大秦在进行兵力调动。
西北羌族诸族，以及匈奴，还有北方另外一些部族也对大秦异常的兵力调动做出了回应。
战争似乎就在眼前。
就如同扶澈和扶苏之前所想的那样，草原上刚刚经过大战，虽然东胡大败，但匈奴消化掉东胡的势力尚且需要时间。
一旦大规模集结兵力与大秦交战的话，那么东胡领地必然不稳。
所以在匈奴消化东胡领地这段时间。
是大秦难得的战略窗口时间，想要做点什么，这段时间匈奴很难在短时间内集结足够的力量来进行应对。
……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王离率领三十万秦军正在进攻西羌诸部，攻击力度很强，摆出了一副战略决战的模样。”
东胡单于大帐之内，一名东胡将领说道：“这是此前从来没有的，看来这位新登基的皇帝，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像是一个娘们。”
“不光如此，还有原本的燕国和赵国境内的秦军，他们的数量很多，目前全部都部署在一线，并且后方纵深也有后备兵力，摆出了一副要大举进攻草原的架势。”
另外一名匈奴将领说道：“上郡的二十多万秦军也有动作，大单于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冒顿坐在王座上。
看着此时帐中的众人，这些全部都是大匈奴的骄傲，都是匈奴能征惯战的将领。
在对东胡，乃至于对其他草原部落和敌人的战争当中，他们的表现都非常好，表现出了极高的水平。
然而这一次的敌人终究不一样。
大秦……
一个国土或许没有匈奴大，但是各种物资的产出绝对是匈奴的几十倍，上百倍，乃至于几千倍。
而人口，更是匈奴的十倍以上。
草原之上人口稀少。
战争往往一战，至多几战就能将一方势力打垮。
可是大秦呢？
冒顿对于这个最近才统一的国度是有些了解的。
知道他们曾经四分五裂，曾经有七十多个诸侯国，互相攻伐几百年。
常年的战争原本应该人口锐减，可到后来确是人口越打越多。
到如今已经形成一个庞然大物。
面对如此的庞然大物，是匈奴此前从来没有的。
损失十几万骑兵，对于现在的匈奴来说，不说伤筋动骨，起码也是巨大的损失。
虽然此前头曼被扶澈击败，损失巨大，可如今当初的损失已经被东胡几倍的补充了回来。
但是与大秦庞大的野战兵团交战。
即便匈奴死一个，大秦死三个。
最终耗尽生命的也一定是匈奴。
与大秦交战，可不能光靠着莽就行的。
匈奴虽然大，草原的儿郎虽然英勇，可大秦那是一个国力远超匈奴的存在。
但这一次，冒顿还是看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来，或者说觉得不对劲的。
“那位赵王还在燕赵吗？”
冒顿问道。
“在的，根据我们的侦查，和细作的报告，那位赵王最近经常出现在军营当中，还有人看到过他率领小队人马巡查双方边境。”
一名将领说道：“这个人在大秦内的地位很高，基本上仅仅只是在皇帝之下的第一人，此人这个时候集结大规模兵力，大单于我们不得不防啊。”
冒顿眼神微眯，内心还在思索。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大秦虽然整体很强，可如果要以大兵团进攻草原的话，本身并没有足够大的优势。
毕竟这里可是草原啊。
大军前进，几十万大军，光是补给就是极大的数字，一旦深入，以匈奴铁骑的强大机动性优势，将会对敌人的补给线造成极大的威胁。
大兵团进攻草原实属不智。
可现秦国三四十万大军就摆在眼前。
不管对方进攻与否，匈奴都必须集中相当一部分力量来应对。
可那位赵王是什么人？
这种没有结果又耗费巨大的对峙，最终能得到什么呢？
更何况双方的用兵成本也不同。
匈奴人即便打不过也可以撤退，赶着牛羊就走了。
而秦军虽然有骑兵，但多以步军为主。
正面决战当然无敌。
可这脚力……
一定有什么问题。
“一定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没想到的，那位赵王不可能如此托大。”
冒顿站起身：“数十万大军进攻草原，草原何其庞大？我大匈奴健儿何其善战？那位赵王不可能不知晓，大军进攻草原没有意义。”
“确是如此。”
大帐之中，一名位置距离冒顿最近的人开口说道：“西羌的实力远不如我匈奴，也不过就是凭借着高原之险才能抵御大秦的进攻，可我匈奴完全不同，那位皇帝才刚刚登基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如此大规模的用兵风险不应该不清楚，两线同时发难，百万级别的兵力运用，即便是以大秦的国力，这也是不小的负担。”
“的确如此。”
之前一名发言的将领说道：“秦人用兵与我草原不同，草原的儿郎天生就是战士，牛羊就是我们的补给，吃苦耐劳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这些都不是秦人能比的，秦人一个士兵需要的补给，能支撑五个我匈奴健儿作战。”
“是啊，深入我大匈奴作战，耗费和战果完全不在一个等级，更何况很可能遭遇重大损失。”
另外一人也开口：“所以……”
“大相的意思是，大秦的主要进攻方向还是西羌诸部，改善西北方向的态势，而并非是我匈奴，那位赵王如今的大动作，只不过是一场牵制，吸引我大匈奴的主要精力？”
冒顿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这个人。
这个人是草原的智多星，极为聪明老辣。
服侍过三代大单于。
也是冒顿的坚定支持者。
匈奴大相提胡虑，在匈奴内部此人几乎是冒顿之下第一人。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提胡虑不解：“我大匈奴难攻，这固然是一方面，可是大秦进攻西羌诸部也同样让人难以理解。”
“是啊。”
冒顿想了一下说道：“羌人都在高原之上，论环境的恶劣程度，相比于我大匈奴来说也丝毫不差，以秦人原本在那边保持的兵力，保证整个西北边界的安全并不成什么问题，羌人很难有大的作为，那边的局势也整体平静，可是这一次忽然三十万大军进攻羌人，而且是全力进攻，是为了什么？高原……就算是我匈奴健儿都难以逾越的地方啊。”
“阿布钮，秦人和羌人激战几日了？双方的损失如何？”
提胡虑对一名匈奴将领问道，这个人是匈奴专门负责搜集敌人情报的存在。
“禀告大相，在消息传递回来之前，双方已经激战十五日，秦人的攻势非常猛烈，不光兵力众多，还使用了大量重型武器，羌人集结了十二十多万人，目前还在集结更多，但是损失惨重，正在节节抗击，双方的战场很快应该就会真正的进入高原。”
阿布钮说道：“显得很蹊跷，虽然曾经秦人也发动过进攻，但是这一次完全就是要占领高原的架势。”
“不对劲。”
“很可能有阴谋。”
“进攻西羌，即便打赢了也没什么太大的收益。”
“大单于，秦人有一句话叫做秉着诡道也，我们不得不防啊。”
……
冒顿还在思索。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阿布钮，秦人和羌人的主战场在什么地方。”
冒顿开口问道。
“禀告大单于，在羌人称之为阿尔扎山的位置，双方在绵延一百多里的战线上激战，目前羌人正在收缩兵力。”
阿布钮回答。
“阿尔扎山……”
提胡虑：“那是高原西部一条通往高原的战略要点，拿下了那里，便可以有一条进攻高原的道路，羌人必须守住。”
“西部……”
冒顿眼神微眯：“也就是说，现在羌人几乎全部能战之兵都在往西部集结了？”
“的确如此。”
提胡虑肯定：“不然是挡不住三十万秦军的，更何况还是王离指挥的三十万人。”
“而我们匈奴，现在数十万铁骑全部都集中在燕赵的正面，因为敌人再怎么不合常理，也随时都有进攻的可能性，所以让我们大匈奴数十万人动弹不得？”
冒顿声音冷冽：“本单于知道了。”
“大单于知道了什么？”
提胡虑问道。
“牵制都是牵制！”
冒顿面露怒容：“百万大军的调动自然是很大的事情，但是调动百万大军和百万大军全面进攻是两回事，秦人在两个战略方向上集结重兵根本不是要全面进攻，全部都是牵制两个方向敌人的主力。”
“把地图展开！”
提胡虑大喊一声。
很快两名匈奴勇士将一幅巨大的地图展开在众人面前。
“我大匈奴目前的状况自然不用多说。”
冒顿指着高原的位置：“王离率领三十万秦军进攻，实际上根本不是为了进攻高原，而是要将羌人几乎全部的力量都吸引到西段，这样大秦与羌人千里战线，将会出现数百里的空间，这里虽然不适合大军前进，但也是一条通道。”
此时提胡虑也看明白了：“我匈奴主力都集中在燕赵正面，我们在那一带的力量也很弱。”
冒顿镇定下来：“所以这才是最要命的，用两个重兵集团，以决战的架势行牵制之实，从而创造战机，事实上敌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冒顿看向提胡虑：“大相，如果你是那位皇帝是那位赵王的话，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大帐之内气氛极为沉闷。
这个时候提胡虑脸色连变，沉声说道：“这里，祁连山……这一条狭长地带是我们与羌人连接部，长时间以来我匈奴和羌人在这个方向对秦人形成了有利的包围态势，但是如果能将这里打穿实际控制，这种局面就会被打破，而且这还是一条进出三十六国极好的通道，一旦这里被秦人控制，他们就能直接威胁三十六国，进攻我大匈奴的根本，同时斩断我大匈奴进出三十六国的一条通道。”
提胡虑深吸一口气：“如果是我，此时此刻便率领一支精骑，不需要多，三五万即可，直接进攻这一段狭长地带，那么这一战便胜负难料了。”
“如果是本单于……”
冒顿冷声道：“不光会派遣一支精骑正面进攻，同时还会让另外一支精骑冒险翻越千里高原，绕路到这条狭长地带的侧后，只要配合得当，便可前后夹击，一战便可拿下。”
“嘶……”
众人倒吸凉气。
“大单于，我们现在立刻率领人马支援，兰阳部和曲沃部，应该还来得及。”
一名匈奴大将喊道。
“来不及了。”
冒顿闭上眼睛：“这一战我们已经失了先机，没有任何反败为胜的可能，只能祈祷昆仑神让他们不能那么顺利的从高原绕路了。”
“是啊，来不及了。”
提胡虑也是眉头紧皱：“一旦我们大规模支援，燕赵的敌人必然扑上来。”
“这不像是那位秦人新皇帝能想出来的。”
冒顿冷笑一声：“也不像是蒙恬之类的将领能想出来的，太大胆了，稍微有点差池这几万人可能填进去了，一旦失败，对于那位新皇帝的影响是巨大的。”
“这只能是那位赵王的手笔。”
冒顿叹了一口气：“有朝一日倒是真的想要和他在战场上较量一下。”
众人一阵沉默。
忽然外面传来声响。
一名匈奴勇士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禀告大单于，兰阳部来求援，三日之前，秦人蒙恬率率军进攻兰阳部，兰阳王和曲沃王联手御敌，前日敌人赵王率领万余精骑出现在曲沃部后方，对两部发起突袭，两部惨败已经是危在旦夕，请求大单于增援！”
“赵王！”
冒顿大惊：“他不是在对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