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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金衍和金不换抵达京城时,已是九月底。
由于他身份特殊,为了安起见,他换了一个身份,莫家为。
这是当初雷振宇送他的几个上等面具之一,而且路引、生平一应俱,四十余岁,山羊胡,相貌清瘦,左撇子,师从莫家拳馆,也是使拳之人,会武功,但不是很高,修为在闻境偏中上,曾夜闯龙虎滩,救出若干失足妇女。
更关键的是,他在京城无亲无故,还有一套房子。萧金衍在登闻院附近虽有住处,但显然无法去住,朝中的密探四布,鬼知道会不会盯着那里。
所以莫家为这个身份,是一个绝佳的掩护。
至于金不换,他成了莫拳师的随从,在城门官查勘路引、核对相貌之后,并未过多阻挠,回到了京城。
两人来到地安门东,找到了那个民宅。
地安门所在,距离皇宫颇近,有尚衣监、织染局、纸房、安乐堂等,许多为皇宫服务的司、库都建在此处。这所民宅与织染局隔了一条街,院子并不大,略有些破旧,不过好歹也算是天子脚下。据生平上记载,这个院子是前朝的一个老太监的住所,这个老太监无儿无女,只有莫家为一个侄子,所以死后将宅子留给了他。
唯一的问题是,房契在招商钱庄。当初莫家为闯荡江湖之时,将房子抵押给钱庄,换了三百两银子。
这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如今回京城,他拿着票据到了招商钱庄。
钱庄内有不少人,看装扮非富即贵,毕竟是皇城根下第一大钱庄,信誉又好,每日的客人颇多。其中还有不少宫娥、太监,也来这里存取金银,兑换银票。
在宫内当差,总有一些见不得人的收入,又没地方存放,兑换成银票,才能安心。
人虽多,但服务却也周到。有伙计送上香茗,两人坐在椅子上等着叫号,萧金衍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钱庄。
两个宫女的谈话,吸引了他的注意。两人声音虽小,但却?逃不过萧金衍的耳朵。
“这次封宫,连续差了七八天,咱们才有机会出来,这几日吓得提心吊胆,以为要死在里面了呢。”一名瘦宫女道。
另一胖宫女附和,“可不是嘛,甲二房的十六名宫女,还有御膳房、御马监的十几个公公,都被杖杀,都快赶上世宗壬寅年那一次了。”
世宗皇帝在位时,有几位宫女意图勒死皇帝,失败之后,皇宫之中进行了一场大清洗,又称壬寅宫变。
“好像是听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吧。”瘦宫女道,“听说是李院长在宫里骂了圣人,圣人降怒,将听到的人都杀了。”
“那又是听谁说的?”
“御膳房的李公公,他因为耳朵聋躲过了一劫。”说罢,又低声道,“不知道吧,其实他一点都不聋,平日里都是装的,只是做出聋的样子,很多人讨论事情也不避讳他,所以他消息灵通着呢。”
胖宫女道,“那他跟说这些?”
瘦宫女道,“他那个老色鬼,整天打我注意,我稍微用了点手段,他就告诉我了。我得?赶紧把攒的钱都存了,免得以后都没机会。”
萧金衍听到这些,试探问,“两位姑娘,不知们说的李院长,可是登闻院的李院长?”
那两个宫女见这个山羊胡,心中生出警惕之心,连站起身,“没有,我们什么也没说。”
她们生怕这两人是才好听密探,吓得骇然失色,连钱也不存,就离开了。
金不换道,“跟姑娘打交道,哪里有这么直接的?”
萧金衍挠了挠头,问,“难道
错了嘛?”
金不换问,“自己挠痒痒,舒不舒服?”
“舒服。”
“如果大街上莫名其妙来了个人,给挠痒痒,会舒服吗?”他又道,“人与人交流,得一步步来,才能慢慢让对方卸下防备。”
萧金衍道,“那去帮我问问,问清楚了,晚上请吃烤鸭。”
金不换跟着那两宫女走了出去。
很快轮到了萧金衍,当对方得知他是来赎回房契之时,伙计把他引到了二掌柜的小屋内。
那二掌柜仔细核对了票据,以及他的路引等,才道,“是当初将房子抵押给我们,拿走了三百两银子,二分利,三年,如今超了半年,加上罚息、孳息,一共是二千两百两。”
萧金衍咂舌道,“掌柜,算错了吧?三分利,三年,就算四年,就算利滚利,最多也不过五百两,怎得算出两千二来?”
二掌柜道,“当时立契之时,可是规定了,三年内若不赎回,我们就有权处置这宅子,如今这三年,房价漫天涨,同样位置的房子,现在都卖到两千五百两,跟要两千二,那房子,我们已经找到了买主,两千二,要赎回,我们就卖了。”
“怎得,们钱庄借钱,利息不按本金,还按房屋价格算?”
二掌柜道,“都说了,已转成死当了。要么给钱,要么走人,不然,我们就报官了。”
萧金衍心说若真报官,事情就麻烦了。反正身上还有银子,于是也不跟他争论,乖乖交钱拿回房契走人。
二掌柜看到他怀中一叠银票,暗中记下了。等萧金衍刚出门,二掌柜带着几个伙计跟了出来,“莫先生,等等。”
“怎么了?”
“银票是假的!”
萧金衍心中冷笑,估计是这几个家伙看到他银票露白了,心生歹意,故意来找事,于是道,“票号规矩,离柜概不负责。”
二掌柜道,“责任在我们,概不负责。若拿假银票,这可不是小事情,要不报官,要不把房契交回来。”
萧金衍不想见官,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而那二掌柜见他神色,便知他银票来路不正,更加理直气壮,于是道,“走吧,见官去。”
萧金衍道,“好,好,有事好商量。看那边有个巷子,咱们去那边解决一下?”
二掌柜仗着人多,正好可以讹上一笔,于是来到了巷子,命人看住巷子两头,跟萧金衍摊牌,“莫先生,这银子怕是不干净吧?”
萧金衍笑道,“上等的牛角纸,还有金陵李家的族印,说不干净,意思是金陵李家的钱不干净了?讲不讲道理,还有天理王法吗?”
转念一想,我跟他们闲扯这些干嘛,还需要讲什么道理,不等他们动手,萧金衍上前,三拳两脚,将这些人打趴在地。
二掌柜被揍得不轻,道,“我二叔可是大内侍卫,今日欺我,小心他日后找算账。”
萧金衍一听,火气上来,抡起拳头,如雨点般打去,片刻二掌柜就鼻青脸肿,跟?猪头一样,连连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保证不再找麻烦。”
萧金衍这才收了拳脚,拍了拍身上尘土,“知道我住处,若想找我报仇,尽管让二叔来便是!”
说罢,离开了巷子。
守在巷口的两个人,见证了方才一幕,也不敢阻拦,连忙让开了身子,过去扶二掌柜起来。
二掌柜哎哟声不停,“去找我二叔!”
他二叔就住在对面街上,算了算日子,七八天没见到二叔了,今
天应该不当值,等找到他,再去找那个姓莫的报仇。
过了片刻,那伙计回来,神情很是尴尬,“见到我二叔了?”
伙计道,“见到了。”
“跟他说我被打了?”
伙计摇摇头,“没说。”
二掌柜不满道,“怎么不说?”
“他不听。”
二掌柜蹭地跳了起来,指着他骂道,“小子是不是偷懒了?我二叔没有子嗣,平日里最是疼我,别说我挨揍了,就是别人骂我两句,他都会穿着禁军的衣服去给我出气。”
伙计说,“怕是这次不行了。”
“为何?”
伙计低声道,“刚才我去卫所,看到二叔跟十几个大将军浑身是血,被驴车拉了出去,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他二叔,正是李纯铁骂皇帝当夜值守的禁军之一。
……
萧金衍前脚刚进院子,金不换就回来了,满脸的兴奋,道,“我帮打听清楚了。”
“怎么做到的?”
金不换嘿嘿一笑,“对付女人,我比有办法。”说罢,他将两个宫女透露的消息告诉了萧金衍。
当得知李纯铁皇宫骂人被陛下下令凌迟之时,萧金衍顿时坐不住了,当时就要准备冲进皇宫救人。
金不换连忙拦住,“大哥,切莫冲动。”
萧金衍道,“我师兄有难,我如何不冲动?”
“实践证明,人在冲动之时,会犯错事,皇宫之内守卫森严,若是不小心打草惊蛇,对方加强了防备,再要进去,怕是更难。”
萧金衍道,“我相信自己的武功。”
金不换问,“比李院长如何?”
萧金衍迟疑了一下,“不如。”
“就连李院长都无法逃脱,现在贸然闯进去,无异于飞蛾扑火,所以,我觉得应该从长计议。”
“怎么个从长计议?”
金不换道,“先填饱肚子,再打探情况。还有,答应我的烤鸭,聚德。”
当局者迷。
萧金衍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他怀中还有三枚麒麟通宝,当时虚先生让他去请教玉溪道长,这位龙虎山的国师与师兄素来交好,应当会给自己出主意。
“走,吃烤鸭!”
萧金衍带着金不换,来到了金聚德。
金不换望着门前招牌,“这个字不念吧,我读书少,但我的姓我还是认识的。”
萧金衍不理他,“吃就吃,不吃拉倒。”说罢,走了进去。
金不换正要抗议,看到店旁边有一女子,靠窗而坐,点了一整只烤鸭,眼睛一亮,“金聚德就金聚德吧,坐这边!”
金不换坐到了女子旁边一桌,上下打量着她,此女子皮肤白皙,身材窈窕,鼻梁偏高,看上去不是大明人士,于是问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女子吃相很优雅,正津津有味的吃一张卷了鸭肉的薄饼,并没有理会金不换。
金不换咽了一口口水。
女子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略带不满之色。金不换嘿嘿一笑,“对不住,饿了。”
女子道,“们中原人,都是色中饿鬼嘛?”
金不换嘿嘿一笑,“也不是。只有见到姑娘这种人间绝色,才会偶尔会秀色可餐,暴露本性。”
女子噗嗤笑了,“嘴倒是挺贫。”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拓跋,兰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