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将近尾声,宝玑王端起酒杯,带了三巡酒,脸上已朦胧有些醉意,摇摇欲晃,准备去后院休息。
刚走到门口,陡生剧变。
一名端着酒盘的婢女,斥道,“狗贼受死!”从酒托盘下面,抽出一把匕首,猛然向宝玑王胸口刺了过去。
一切毫无防备。
宝玑王大惊失色,一把抓住旁边一个护卫,往那女子身上一推,撞在了匕首之上,那名护卫当场丧命,却给宝玑王争取了一丝时间。吕凡人旋即赶到,一刀劈了过去。
宝玑王道,“留活口!”
长刀即将那女子拦腰切断,吕凡人听到此言,刀刃一横,以刀背将那女子击倒地上,女刺客胸口遭到重击,砰地一声,撞在一根柱子上,痛呼一声。
旋即有几名护卫,将那女子抓了起来。
这些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刺客已经被制服。这名女子十五六岁年纪,身材娇弱,眉清目秀,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倔强的神色。
“狗贼,你杀了我吧!”
宝玑王上下打量着她,“你一个女娃,不好好待在家,却学人做这刺杀的勾当,本王一生遭到刺杀九十九次,就从来没人能成功过!”
女刺客啐了一口,骂道,“这算给你凑个整了!”
啪!
吕凡人负责府内守卫,有刺客混入府中,他作为头领竟浑然不知,心中动怒,上前便是一巴掌。那女刺客不吃力,当场脸上一片红肿,鼓了起来,鲜血顺着嘴角留下,女子嘴角血舔干净,双目射出仇恨的火焰。
宝玑王问,“谁指使你的,说出来,本王放你一条生路!”
女刺客骂道,“你这狗贼,倒行逆施,所行之恶,罄竹难书,人人得而诛之,需要有人指使嘛?”
宝玑王看到刺客右手小指通红,“原来你是血衣族后人!”
女刺客见被识破身份,也不再遮掩,“不错,狗贼,你为了一己之私,抢走我族中宝物,杀了我们血衣族三千族人,我今日就是来向你索命!”
萧金衍来的路上,听阿里兄弟介绍过,整个大楚王朝,有三大王庭,九大部落,还有数十个小族,每个部落、族群都各有特色。血衣族在大楚王朝人口稀少,势力最弱,但精通神蛊之术,而且是草原上最古老的民族之一,所以萧金衍对此印象极深。
血衣族人身体有个特点,就是右手小指通红,呈血色,系修炼神蛊之术所致。在半年前,整个血衣族遭到屠杀,从此在大陆之上消失。
宝玑王笑道,“原来如此。本王今日心情好,不杀你,你走吧!”
女刺客闻言一愣,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她今日前来刺杀宝玑王,就没想着活着回去,谁知刺杀失败,这人既不杀自己,也不折磨自己,还要放自己一条生路,有些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宝玑王冷笑,“怎么,还让本王八抬大轿把你请出去不成?”
女刺客见其他人没有动手的意思,将匕首捡起,纵身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之中。
宝玑王使了个眼色,吕凡人心领神会,带着几个属下追了
出去。
萧金衍暗道,宝玑王看似莽撞,实则老谋深算。这女娃年纪不大,武功不高,但能够混入戒备森严的王府中,以她一人之力定不能做到,他故意放走刺客,若女刺客江湖经验浅,必然会被顺藤摸瓜。
夜宴结束后,萧金衍刚出门,便有人冲他走了过来,错身之际,忽然塞给了他一张纸条,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古邦会馆,萧金衍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子时三刻,古邦会馆南三里坊酒铺,盼晤!”
陌生的字体,没有落款。
萧金衍在西京并没有熟人,来这里之事,除了古邦族人,也未有人知道,本不想理会,但一想若是与宇文霜有关,岂不耽误了大事?想到此,他换了一身衣服,等到子时,来到了三里坊。
萧金衍看到了李家陈酿的酒铺,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只是,深更半夜,酒铺早已打烊,萧金衍想了想,还是上前敲门。
一名老汉打开门,萧金衍将纸条递了过去。那老汉见状,连将萧金衍让了进去,点上烛火,道,“客人稍坐片刻,?我家主人片刻就到。”
有童子奉上香茗,萧金衍对茶不感兴趣,他眼睛打量着酒铺,看到了一坛坛的赤水酒,堆在角落里,食指大动。
不多时,有身穿黑披风、头戴斗笠之人,从后院推门而入,道,“萧金衍!”
萧金衍讶道,“二……楚……”
来人正是大楚国皇帝楚别离,当年曾在苏州小巷卖酒的李二狗。萧金衍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了。
一年多未见,楚别离养尊处优,身材有些发福,脸也圆润了许多,不过神情却有些消沉,不似刚离开苏州城之时那般意气风发。看来,果真如阿里兄弟所说,这位当年沿街卖酒的老朋友,如今的大楚国皇帝,日子过得并不怎么舒心。
他见到萧金衍,一把将萧金衍抱住,道,“兄弟!”
萧金衍道,“二狗哥,你怎知道我来西京城了?”
楚别离将左右摈退,亲自倒了一壶酒,给两人斟满。萧金衍将酒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果然还是当年苏州城的老味道。”
楚别离道,“我亲自酿的。”
“什么?”萧金衍有些不敢相信,他堂堂大楚国皇帝,不应该日理万机,操劳朝政嘛,怎得还在这里酿起酒来。
楚别离恨然道,“我被宝玑那王八蛋骗了!”
他也将酒一饮而尽,继续道,“宝玑那厮,不知如何得到了我和李先生在苏州消息,就怂恿我二哥来找李先生决斗,将我迎回西京,一路之上,说得天花乱坠,我失智多年,倒也相信了他,一回京城,起兵作乱,对外号称暴毙而亡,把我推上了皇位。谁知,他狼子野心,根本就是让我坐在京中,成为一个傀儡。唉!”
萧金衍也听过一些传闻,“攻打大明之事,也是他的主意?”
“我在京城之中完全孤立,原先的老部下,被他推到了横断山,给赵拦江祭了刀,如今我在京城中,成了孤家寡人,整个皇宫之内,到处是他的眼线。唉!”
“那你怎么出来的?”
楚别离道,
“皇宫之内,有一处暗道,是当年我当太子之时父皇告诉我,知者甚少,我命人在这里修了酒铺,算是留条后路。唉!”
萧金衍见他每句话,都一声叹息,心中也暗叹,本来在江南当个卖酒郎,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还有天下前五的高手保护,岂不快哉?非要回来蹚浑水,结果弄到了这般田地,何苦来由。
两人推杯换盏,聊了片刻,萧金衍问,“李婶……怎样?”
楚别离离开苏州时,李寡妇也跟着他一起离开,转眼已经一年。
楚别离听到这话,眼神之中射出一股冰冷的神色,他双目通红,沉声道,“来京城后,她怀了我孩子,即将生产之时,却莫名得了怪病,没撑得住,过去了。”
萧金衍大惊失色,“什么?”
楚别离恶狠狠道,“定是楚宝玑那厮从中作梗!瑞妃在宫中所有人,都是宝玑安排,我怀疑是他让人下毒,只是没有证据。”
在苏州城时,李寡妇在街头卖菜,言语很是刻薄,但却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萧金衍有难处时,时常来接济自己。没想到,当年一别,竟是永别。
萧金衍心情沉重,他将酒壶拿起,一饮而尽,良久,才问,“有证据吗?”
楚别离道,“没有,就算有,又能如何?”他又叹了口气,“八个月时,她曾找御医给她把脉,御医说她怀的是男丁,过了几日,就得病死了。难道只是巧合嘛?”
砰!
萧金衍一拳将桌子砸了个稀烂,李婶儿、李二狗,两人都曾是他落难之时的旧友,而他又是重情义之人,听到楚别离所言,心中动了杀机。
楚别离见状,连道,“兄弟,不要冲动!我得知你到来,只是想出来见你一面,跟你叙叙旧,你不要乱来。”
萧金衍恨然道,“若有机会,我必杀他。”
楚别离连连阻拦,“且不说王府之内,戒备森严,就算你能靠近他,也未必是他对手。”
“他会武功?”
楚别离道,“我不知道,不过听人说,早在十年前,他武功已是晋入通象境,不过也只是传闻,从来没人见过他出手。”
萧金衍心惊,今日在夜宴之中,他丝毫没有感到宝玑王身上有内力波动,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不会武功,二是境界比自己高明。
两人又聊了片刻,这时候,那老汉推门而入,道,“陛下,该回宫了。”
楚别离道,“这次出来,我也是冒了极大风险,楚宝玑对我监视极严,若起疑心,恐怕我性命堪忧。还有……”
楚别离欲言又止。
萧金衍道,“二狗哥,有事情尽管说。”
楚别离有些犹豫,片刻之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低声道,“实不相瞒,哥哥找你出来,实有一事相求。”
萧金衍问,“什么事?”
楚别离道,“这件事关系到我大楚国运,而且与那座山有些干系,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人能做此事,所以请兄弟务必答应!”
说罢,楚别离站起身,跪在了萧金衍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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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