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印却是摇头,眼中有一丝精芒闪过。
“王爷,您可别跟我许诺什么红袍加身,自古以来穿上红袍的,善终者几何?”
赵庆一愣,旋即哂笑。
“好你个许文印,你这是在点本王啊?”
“文印不敢!”许文印微微颔首,旋即将话题引开:“王爷,刚才我看这新学课程甚好,可这孩童数量还有些太少,抛却速成班不说,正常学子按照每一批都需要三到九年的培养周期,远水不解近渴啊!”
赵庆点头,说到底还是幽州人口太少了。
本就是苦寒之地,又历经战火洗礼,稍微有点儿能耐的,谁家不是举家搬迁离开?
当年赵庆浑浑噩噩来到幽州的时候,幽州一州之地的总人口不超过五十万。被王振祸害的那些年,拖家带口跑掉了十多万,如今也不过刚刚恢复到五十万出头。
而这多出来的十多万人,大都是随着幽州商盟而来的下游商户,属于流动人口而非常住人口。
“还是要想办法带动人口增长啊,没有人口基数,想干什么都要受到制约!”
赵庆忍不住低声呢喃。
许文印闻言点头:“王爷,文印倒是有个法子,只不过略有些阴损,可能会引来他人非议啊!”
“非议?本王受到的非议还少吗?”赵庆翻了个白眼,正所谓是虱子多了不嫌咬!只要能让幽州人口基数滚雪球一样增长起来,非议就非议呗!又不会掉块肉!
“如此,王爷大可以派人去幽州边区施粥布善,苏州和鲁州各地的饥民可有不少,将这些人引入幽州之后,那不就是我们幽州的百姓了吗?”许文印知道,眼下幽州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光是这次大战,从鞑子手里抢来的粮草肉干都是天文数字,再加上幽州关送来的一些援助,还有禄王答应的粮草尚在运输途中。
这些粮食放着也是放着,都不如及时利用起来,等人口多了,开垦的荒地自然也多了,明年的新粮下来,幽州就基本上实现自给自足了!
而且,这将会是一个良性循环。
粮食越多,人口越多,人口越多耕种劳动力越多!
等到幽州人口如正常一州之地那般,幽王的大事,成矣!
赵庆不知道许文印心中这般计量,他只是眼前一亮,许文印的法子让他举一反三,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前世那个时空里,鲁州大地在战乱年代,就曾涌现出一大批人冒着生命危险闯关东。
关东那是什么地界儿?气温比如今的幽州还冷,冰天雪地不说,人口基数和基础建设几乎等于零!
那样的地方,活不下去的人都趋之若鹜,幽州若是能将遍地都是无主良田的消息散布出去,欢迎各地民众来投,这不比接济灾民来的更快?
赵庆当即示意许文印附耳过来,低声一番交代过后,许文印看向他的目光就变了味道。
“王爷,您可要想好了!若是仅仅接受一些灾民,肃州和鲁州的官吏或许只会私底下腹诽您一两句闲话,可要是按照您的计划实施下去,他们弄不好就得写折子去皇爷跟前告御状了!”
许文印表情严肃,双眼直勾勾盯着赵庆,等待他的答复。
赵庆却是如之前那般混不吝的一翻白眼。
“告御状?去呗!皇帝还是本王亲爹呢!哪有亲爹不向着儿子,反而帮着家臣的?”
许文印被这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
既然幽王都这么说了,那他这个执行者自然无所畏惧。
换而言之,许文印也是在这一刻,才真正看清自我。
他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儿,要不是这些年多读了些圣贤书,当真是对社会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既然能奉幽王之命奉旨搞事,许文印当天就开始了诸般安排。
先是他自己的想法,第二天清晨,幽州边界哨卡处就多了几个粥棚。
人员和所需物资,全都是刘清平那边友情赞助的,这些粥棚打着幽州商盟的旗号,却每时每刻都在跟流民灌输幽州的诸般好处。
流民哪儿管这些啊?喊喊口号就能有一顿饱饭吃,他们当然乐意了!
于是乎,每天到了饭点,幽州边界的哨卡便能听到震天的口号声。
一来二去的,周围村落的百姓也忍不住过来看个究竟,就听哨卡兵卒开始吹嘘自家开垦了多少荒田,又或是幽州的田税奇低无比之类信息。
除了这些,幽州商盟在周边区域经商的商队中,也多了些曾在幽州府衙任职的小吏。
这些小吏每到一处地方,不跟着商队行动,而是带足了吃喝一头扎进贫民区,又是送温暖,又是唏嘘当地生活之凄苦,追忆幽州的诸般美妙。
不过是几日功夫,这些举措就收到了奇效!
每日涌入幽州的流民数以千计,也开始出现拖家带口的良善之家举家搬迁。
从法理上讲,拖家带口的举家移民,已经触犯了大魏朝的户籍制度。
可你架不住幽王吃了秤砣铁了心啊!
只要你想方设法来到幽州地界儿,随便找个哨卡或是驿站说明情况,就有专人专车送你去当地衙门口补办户籍。
户籍上虽然出生年月日和姓名跟之前一样,但出生地却被写成了幽州当地。
这么一来,只要幽州这边咬死了不松口,想要告御状?那也成,你自个儿去搜集证据!
按照许文印的想法,幽王这两年发展势头正猛,只要半年内没有官员拿到确切证据去告御状,那幽州就真的可以无所畏惧了。
只是几日后,情况有点儿不太对劲了。
拖家带口来到幽州的百姓中,竟然出现了川渝人家?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相当于几日功夫,有人从川渝跨越两州之地来到了幽州落户!
许文印不知道这帮人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在其他两州躲过户籍调查,但他对此欣然接受,当即安排人给那些人家补办了户籍证明,然后分房分地,热火朝天的就在幽州城定居了下来。
就这么的,当荣大牛刚走了一半返程,路上就开始频繁出现前往幽州的百姓。
这些人里有步行的,也有三五成群合资买有驴车拖拽行囊的,别说荣大牛了,后边车厢里的尚彬儿和蝮蛇都傻掉了!
“幽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为什么这么多百姓放着土生土长的家园不要,千里迢迢要徒步前往幽州?”尚彬儿打小生活在京都,对平民百姓的疾苦一无所知,她只是潜意识里觉着,家乡本该是最难以割舍的东西才对。
蝮蛇对此倒是有些理解,他叹了口气:“我的尚大小姐啊,要是在家乡能活下去,谁有愿意背井离乡,去往一个完全未知的苦寒之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