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从来不是个喜欢亲力亲为的人,眼下刚好逮住刘清平这个能力尚可的工具人,自然是往死里用。
也该刘清平这孩子太单纯,加上刚发现新学的魅力,一时间心情彭涌有些掉智,听赵庆这么说也没细想就答应了下来。
这边刚送走刘清平,赵庆正准备叫柳蓉儿进来给按摩一番,缓解一下这几日伏案工作的疲累呢,却听朴不远跑来请示,说禄王爷赵衍找他好几天了,要不要抽空见见。
“王叔找本王作甚?”赵庆有些纳闷,但考虑到还指望着赵衍返回京都后,能在父皇身边说几句好话,便是让朴不远把人请来书房。
等赵衍来的时候,柳蓉儿这边刚好送了些吃食过来,赵庆坐在桌边正啃肉骨头呢。
“啧啧,还是侄儿你这日子过得舒坦啊!”赵衍毫不客气,挨着赵庆一屁股坐了下来,抓起桌上的肉骨头就往嘴里塞。
“听说这几日王叔找本王有事?”赵庆知道这货的脾性,干脆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让出一个人的桌位。
赵衍嘴里塞满了肉骨头,说话含糊不清:“也没甚大事,京都那边传了些小道消息,提前跟侄儿你通个气!”
一听这个,赵庆顿时来精神了。
“王叔可是听到了什么有关幽州的传闻?”
“嗯,关于你递上去的那份折子。”赵衍从嘴里掏出一块骨头随手扔在地上,又端起朴不远刚给他倒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幽州关和肃州的奏折应该都还没到,所以朝堂上对鞑子南下犯边依然持怀疑态度,尤其是以兵部尚书和冯相为首的大皇子党羽,坚持认为这是你为了讨要钱粮编造的幌子,倒也有主战派上书请求皇兄派人探查,若幽州战事属实,他们请柬派遣幽州关守军出关协防,但是这条请柬遭到了冯相的反对……”
“意料之中的事情!”赵庆毫不意外,就以他对京都朝堂的了解,如今主战派还能剩下几个人?
大都是和冯相他们狼狈为奸的货色,支持三皇子的也差不多德行,真要说孰强孰弱,纯粹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哦?看来,大侄子你虽然身在幽州,对朝堂却也清楚得很啊?”赵衍咧嘴一笑,眼中有玩味闪烁。
赵庆听明白了赵衍的言外之意,急忙摆手道:“王叔你又开玩笑,侄儿一个被发配边疆的王爷,能对朝堂了解到哪儿去?只不过是对咱们大魏朝的官员有些自知之明罢了!”
“啧!怨气十足啊!”赵衍抬手虚点一二,随即露出苦笑:“你还真说对了,咱们大魏朝的官员,当真是有些越来越回去了!要是放在太祖那年月,如今的官员们排排站,全都杀了或许有枉死鬼,可要是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有漏网的!这情况皇兄其实也很清楚,但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倒也不难,不过是看我那位父皇,有没有破釜沉舟的魄力罢了!”赵庆刚弄完新学教材,下意识就说出了心里话。
赵衍有些错愕,旋即追问道:“那你说说看,这不难,究竟是如何改变?”
“如王叔你刚才所说,从上到下一股脑儿全给一撸到底呗!这天地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想给皇家卖命的官员还能少了?”赵庆不屑摇头,在他看来只要皇位上那位便宜老爹,手中能紧握一半往上的兵权,什么狗屁士族豪门,全都是案板上的鱼肉罢了!
哪怕说担心惹得天下读书人诟病,随便拽一个看不顺眼的官员,面授机宜委以重任,让他暂时统领政务奉旨变法,待得事成之后,若还需用到残存的士族豪门,将那负责变法之人冠以罪名拖出去砍了便是!
当然了,这话赵庆不能说给赵衍来听。
一来,这个法子太过阴损,有碍他幽王爷的名声。
二来吗,自己一个王爷,不好好在幽州享清福,琢磨上变法的事儿了?
这话说出去好说不好听,万一被有心人加以修饰参到皇帝案前,这事儿可就大条了。
赵衍其实没听明白赵庆的意思,他只当是赵庆想要效仿当年太祖的手腕,将那些私心过重拉帮结派的官员一股儿全噶了,一来朝堂上能清净两年,二来也能起到个杀鸡儆猴的作用。
但这一招如今的建帝显然并不适用。
建帝不是太祖,没有太祖的威望,手底下更没有一帮能征善战,且杀气凛然的军中老将做后盾。
他若是想要根治魏朝官吏,需要付出的代价很有可能是朝堂动荡皇位不稳。
而眼下的大魏,从全局来看已经病入膏肓,根本禁不起任何折腾了。
赵庆也很清楚这一点,索性苦笑过后便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向赵衍问道:“王叔准备何时返京?”
“这是催本王走了?”赵衍也恢复了常态,满脸轻浮不以为然:“幽州本王住着挺舒服,一时半会还真不准备走了,不如侄儿帮本王在幽州城中寻个僻静院落,本王置办了当个度假的居所?”
“度假?王叔怕是想多了,此番返京,王叔定会很忙就是了!”赵庆能猜到京城如今的乱象,以赵衍铁杆保皇派的身份,这次返回京都后再想出来,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朝堂上的官吏卷入夺嫡之争的人数太多了,如果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均衡力量,朝堂上皇帝也是如履薄冰,以建帝的性格,他决不允许这种情况持续太久。
以赵庆的推测,大名鼎鼎的逍遥王爷,此次返京后,怕是再也逍遥不起来了。
正如赵庆预测那般,仅是次日幽州就收到了京都的飞鸽传信,两只鸽子带来了两道密信,一封发给赵庆的盖着皇印,责问幽州战事具体情况。
另一封发给赵衍的,则是盖着建帝的私印,以兄长身份问询幽州战况,同时催促他尽快返京。
幽州战场上,北戎部队全线被打散,呼延拓身边的兵卒已经不足千人,依托山林昼伏夜逃,一时间还真不太好抓。
而王庭的军队则依然保持建制,在小哈木耳的指挥下,边战边退距离关岭山还剩不足百里。
晁定岳自然不愿意放小哈木耳顺利返回草原,围追堵截之下,将小哈木耳部围困在辽县附近的山谷之中,包围圈围三缺一,想要逼迫小哈木耳向南突围,以此拖延时间,等待其他部队抓到呼延拓后赶来回合,集中优势兵力再对小哈木耳展开决战。
小哈木耳也清楚晁定岳的阳谋,却并未如晁定岳预料那般,逼不得已只能饮鸩止渴向南突围,意图跳出包围圈后,再换道北上,反而在山谷中布设防线,埋锅造饭一副准备依托地形节节抗击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