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至此,赵庆忽然开口提醒道:“许大人,或许府衙可以尝试着制定一个身份核查机制,只要能够保证战后难民返回幽州,可以顺利拿回属于他们的房产和田产,那么本王相信,不管是愿意离开幽州暂避战乱的民众,还是执意留在幽州的民众,都会更加拥护府衙的相关制度和安排。”
许文印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赵庆的建议,让他的思路骤然拓宽了许多。
“另外,本王所料不错的话,今晚发生在城中的变故一旦传播开来,幽州城中大量富商会蜂拥外逃,关于这些富商,许大人可有想好如何应对?”
赵庆说罢,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许文印看懂了赵庆的面部表情,他知道,这是赵庆对他的考校。
“富商和他们的家人可以走,但一应细软分毫不能出城!”许文印毫不犹豫开口答道。
赵庆闻言哈哈一笑,抬起手指了指许文印:“你啊你啊,真要是这么下达命令,你就不怕富商们的护院哗变冲击冲击城门?”
“是下官考虑不周,还请王爷不吝赐教!”许文印很光棍的一拱手,懒得自己琢磨,直接开口讨要起标准答案来。
“其实很简单,告诉守城的兵卒,出城必须持有路条,且平民和富商的路条版本不同,平民在出城时接受检查过后就能发放路条,但富商必须提前申报随行人员名单和去向,并且按照申报内容接受检查,才能拿到出城的路条。
富商们出城总归要有大车小车和随行护卫吧?
就说他们车队人数太多,为了避免拥堵,不在城门处接受检查,而是单独在城门附近找一个小院子慢慢查慢慢验!
这么一来,若发现富商们携带大量钱财粮食,大可以直接以城防需要为由临时征用。他们同意的话固然皆大欢喜,可要是不同意,小院子里他们的护卫也施展不开,段时间内就会被镇压下来,不至于造成时局动荡,影响到城门的安防。”
其实,赵庆所说的这一套,跟后世的交通检查站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他将家用车辆绿色通道和货运车辆检查通道变通了一下而已。
但这套领先了时代好几百年的法子,听得许文印是两眼放光,学着晁定岳那般,给赵庆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口中连呼王爷英明。
“马屁少拍,这段时间让府衙的捕快们都做好夜间巡视,大部分民众都离开幽州去避难,城中难免会有心思不良之辈趁机行盗窃之事,若是小偷小摸也就罢了,主要提防有组织的大规模溜门撬锁,尽可能保证难民们回到幽州的时候,家里财物和走时一模一样。”
“幽州能有王爷在,实乃百姓之福!”
许文印这话发自肺腑,今夜之事他略知一二内情,如果不是赵庆和御前卫及时处理,这些潜入城内的鞑子,对城防的危害不可估量。
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这一晚上,许文印都在琢磨如何妥善安顿避难民众的事儿。
有赵庆的支持,许文印的诸般举措倒也顺利施行,尤其是派兵保护这一块,晁定岳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但由于幽州城内驻兵仅剩下三千多人,所以在晁定岳的建议下,许文印下令让开具路条的衙役暂不放行,将想要避难的民众暂时聚集安顿在南门附近的空地上。
说来也是怪了,平日里衙门不管难民的时候,难民数量会以几何倍递增,而且经常出现一个裹挟十个,十个裹挟数百,数百引动难民潮的滚雪球式暴增。
可如今衙门鼓励城中民众南下避难,并承诺等幽州战事结束后,他们只要肯回来,房屋地产一应归还之后,城中的民众们反而不急着朝城门蜂拥而去了。
不少岁数大的,干脆直接摆烂,直言不讳若是幽州守住了,他们就在家中等着子女归来。
若是幽州守不住,他们一把老骨头,干脆和幽州共存亡,也省得死在逃难的路上,死在冰天雪地里。
赵庆听闻此事后,忽然觉着光派兵保护也不够稳妥,万一难民数量太多,幽州关守将拒绝放行,反倒好心办了坏事儿。
而赵庆的担忧绝非杞人忧天。
在历史上,守将不敢放行难民的案例比比皆是。
一方面,担心有地方奸细掺杂在难民之中,更多的则是担心难民过境,对自己辖区内百姓造成影响,增加治安难度,容易造成失察之罪。
既然如此,他们干脆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直接将难民挡在城墙之外,回头上峰问责也有话说,一句城防事宜大于天,便能完美洗脱身上所有过错。
思绪至此,赵庆索性喊来范三斗和晁定岳。
“定岳,本王没记错的话,前几天兵仗局给幽州卫调拨了足额的盔甲兵器,换下来的盔甲兵器,如何处理了?”赵庆率先朝晁定岳开口问道。
晁定岳不假思索:“回禀王爷,换下来的盔甲兵器,全都封存在兵仗局的仓库里,范大人说,回头闲下来了,送去城东兵营回炉重造,省得浪费。眼下忙于城防事务,这事儿就给搁置了。”
范三斗急忙点头:“王爷,下官作证,所有更换下来的盔甲兵器,下官亲自查验并且封存,实际库存和账目上一致无二!”
“嗯,你们放松点,本王不是查验数目,而是想要问问,那些换下来的盔甲兵器,可能直接使用?新旧程度如何?”赵庆看出二人都有些紧张,便是开口宽慰。
“王爷,那些换下来的虽然防护能力比不上新式盔甲,但放在咱们大魏朝的正规军里,都算得上硬货了!许多都是刚刚列装不超过一年的盔甲兵器,而原来的幽州卫极少练兵,所以磨损甚小,入库之前曾做过简单的维护清洁,直接下发使用完全可以!”范三斗当即给出了答案。
“好!三斗你加个班,派人从这些盔甲兵器中挑选出磨损最小的一千套,随护送难民的队伍一起运送去幽州关,交于幽州关守将于姜波将军手里!”赵庆说罢,似乎觉着有些不妥,沉吟片刻后追加道:“另外,再送去三百套新式盔甲和长刀,带话给于将军,就说本王拜托他,好好对待本王治下子民,若有粮草消耗,战后尽可以列个单子来找本王报销!”
“啊这……”范三斗不舍得了。
自从当上了兵仗局的主事,他骨子里隐藏着的吝啬基因骤然觉醒,平日里晁定岳想从兵仗局拿走点东西都费劲巴拉的,更别提送与外人了。
“啊什么啊?有没有点儿大局观了?幽州关是咱们最后的屏障,也是幽州府的最后退路!万一此战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