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许大人,咱家这次出来,可不是得了王爷的命令前来试探与你,而是真心实意想和许大人结交一二!”朴不远收起了笑意,脸上罕见露出严肃神态。
许文印也意识到,这太监似乎准备跟自己掏心窝子说些什么了,便是点头示意朴不远继续往下说:“朴公公请说,下官洗耳恭听!”
“咱家这位王爷呀,胸中有沟壑,心中有黎民,唯独行事略显慵懒,偏喜安乐不愿进取,这些想必许大人也看得清楚吧?”
朴不远轻飘飘的一番话,听得旁边许文印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什么话?
这死太监说的是什么话?
这种虎狼之词,是自己一个府牧该听,该参与探讨的?
“朴公公慎言!私底下议论王爷,罪行可大可小,您跟在王爷身边自然备受喜爱,下官的小身板儿,可禁不起折腾啊!”
许文印急忙讨饶,他可不愿意就这个话题接着往下聊。
“许大人可是说差了!”朴不远却是摆了摆手,“以咱家对王爷的了解,若有一日王爷在你我之间必须杀一个人以平息风波的话,咱家必死无疑!许大人信还是不信?”
“这……,公公言重了吧?”许文印没法接话,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信呢,还是不该信?
“咱家言重与否,许大人不必回答,心中自有分晓吧?况且,今日咱家喊住许大人,所为之事关于大人的未来,也关乎王爷乃至大魏朝的未来!咱家恳请许大人坦言以待,今日你我交谈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泄露出去半句,让咱家不得好死,无葬身之地!”
朴不远右手斜指天空起誓。
“嘶……”许文印有点懵逼了,他觉得眼前这太监,多少有些疯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太监的,有几个不疯?
似乎,倒也正常起来了?
“公公何必如此呢?有什么话,尽可以直言不讳,下官既然来了幽州,也向王爷直言效忠一事,虽不得王爷允诺,但心中而言,下官日后自当是以幽王家臣自律自居!”许文印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哪怕朴公公当真没安好心,仅凭这些话,也挑不出毛病来。
哪怕他是皇爷的人,自己前来幽州任职,向幽王靠拢寻求支持和庇护,也情理之中不是?
“许大人,咱家想知道,以您所见此次草原部落春季攻势,幽州府可能守住?”
“守城不难,乡村或会招灾,但以幽王提前准备的地道作为掩体,受损程度不会很高,事后由官府联络幽州富商募捐些银两,从鲁州等地购买粮食赈灾,难度不大!”
许文印对这次迎接草原部落的攻击还算乐观,据他估算这次依托城墙固守,被攻下来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一。
尤其是见识了今晚的新款火铳,他的信心更足了。
“既然如此,那以大人所见,春季攻势不曾奏效,草原上各部落为了筹划春季攻势,必然影响今年牛羊放牧,等到秋冬之时,可还有余力对我幽州南下劫掠?”
许文印听到这儿,对朴不远这个太监的观感顿时改观许多。
这太监有点儿本事儿啊!
至少,这嗅觉挺敏锐的!
“以目前来看,按照以往惯例,草原部落全民皆兵的同时,一旦开战放牧必然受到影响,只要挫败了这次攻势,一年内幽州发展无虞!而且,明年开春他们急于恢复牧场,也不敢再对幽州动兵戈之事,大抵上说,我幽州将会获得至少一年半的休养生息!”
许文印按照自己的理解,如实回答。
“一年半么……”朴不远低声重复过后,似乎若有所想点了点头:“从王爷脑疾痊愈至今不过短短两月有余,幽州发展一日千里,若是一年半后,许大人以为,京都那边对幽州会是什么态度?想比如今肃州肃王,咱家的王爷可是缺了皇权特许的镇边之名!”
许文印听到这儿,大概明白了这个太监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同时,他也感慨这太监对有幽王的忠诚,竟然到了这般田地?
“公公可是要棋走险招?”许文印若有所思开口试探道。
“王爷宅心仁厚无意夺嫡,但纵观各朝各代,可有势大的藩王安得善终?王爷不愿去想,爱惜羽毛也罢,对皇爷念及亲情也好,最终换来的结果十有八九不如意。咱家这残破之躯本就备受世人非议,替王爷做些他不能去做的事儿,哪怕事情败露后,第一个要杀咱家的便是王爷,那又如何?
以残破之躯,恭送王爷踏足帝王路,咱家哪怕被五马分尸,也是死得其所了!”
许文印全明白了。
这太监够狠啊!
虽然不清楚他的具体谋划,但无外乎待得幽王羽翼丰满之后,寻个时机主动和其他几个皇子结下仇怨,甚至是引来建帝的猜忌针对,以此逼迫幽王不得不去争一争皇位。
这种做法看似一心护主为了幽王的宏图霸业,可实则私心深重,乃是以下犯上裹挟藩王行谋逆之事,一旦暴露必死之局啊!
“公公好魄力,但请恕下官胆怯,公公的玩法太费命,下官跟不起!”
许文印直接点破了朴不远的打算,他可不准备跟着瞎搞,这种玩法费命也费九族。
朴不远一个太监无牵无挂,计谋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爷面前的从龙太监,往后余生只要不犯错,便是如今芹公公的地位待遇。
若是不成,作为一个无根之人,死不足惜。
朴不远听闻这话也不气恼,反而低声失笑:“许大人不必急着答复,正如咱家刚才所说,这次草原部落南下攻伐过后,幽州至少存留一年半的时间韬光养晦,这一年半里,许大人大可好好想想,幽州百姓的未来,大魏百姓的未来!”
话说到这儿,朴不远朝着许文印拱手一拜:“许大人,前路尚远,咱家一介残破之身恕难远送,大人独行,切要珍重啊!”
言罢,朴不远不等许文印作何回答,袖袍一挥转身往回走去。
许文印看着朴不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复杂的叹了口气继续前行。
只是这一路上,青石板铺设的地面仿佛格外坎坷……
次日一早,天色刚刚放亮,御前卫的申安就登门拜见幽王,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王爷,喜大人伤势稳定住了,身体还很虚弱,但大夫说性命无虞!”申安先是汇报了喜公公的身体状况,而后脸上的些许喜色瞬间消散:“北戎那边有动静了,探子查报说,北戎部落集中了少说五万骑兵,马匹七万余,整备待发只需一日就能杀到关岭山隘口处!另有金帐汗国援兵将至,数目不详但保守估计不会低于五万众,这次草原部落下血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