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肃王听明白了。
什么狗屁机缘,这不是纯纯在利用自己么?
说得好听,送给自己半个幽州。
还不是想要利用自己的大军开进幽州,给朝廷制造出一副肃州大军已经和草原部落形成对峙,暂时遏制住了草原部落继续南下的可能。
以此让朝中惧战派反对皇帝派兵增援幽州,甚至勒令幽州关兵卒禁止出关作战么?
不过,肃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对自己很有利。
如果实施得当,还真有可能拖上一年半载,让幽州局势持续在可控和不可控之间反复徘徊。
如此一来,他大可以用一年半载的时间,替换掉实控区域内的幽州官员。
即便朝廷发现幽州官员只认肃王,而不认朝廷诏令。
到那时候,也为时晚矣。
前有草原部落虎视眈眈,后有肃州大军严阵以待,哪怕是皇帝铁了心要办他,仅凭幽州关屯兵和京营兵卒,也很难破局了。
“本王不得不承认,你的计划很有趣,也的确有很高的可行性……”
听闻肃王松了口,铁算子当即轻笑道:“这么说,肃王是同意合作了?”
“合作可以,但本王有一个条件!”肃王摇了摇头,并没有把话直接说死。
“肃王请讲,我家大王说过,只要肃王愿意合作,不管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只要能够办到,我们一定应允!”铁算子胸有成竹,显然这一趟肃州之行,他拿到了很大的权限。
肃王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些许杀机:“本王的那个好侄儿,最近可是跳得很啊!铁先生,你能明白本王的意思吗?”
铁算子抿嘴一笑,脸上写满了然:“王爷尽管放心,幽王那边我们已经有所安排了,王爷只需静候佳音即可!”
肃王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他心底对于赵庆的厌恶和憎恨,已经不单单是源自肃州和幽州之间的地缘因素。
想他肃王自册封以来,不管是肃州内务还是外部关系,那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儿。
可唯独在赵庆身上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前脚刚跟丁一袁谈好联姻事宜,制定好鲸吞幽州的计划。
回头一看,好家伙丁家没了?
更可气的是,到头来连丁一袁的闺女都没捞着,也不知道让赵庆给藏到了哪儿,他的人愣是在幽州城没探听到一点儿风声。
如今草原部落盯上了幽州,他还能从中分润一杯,这自然是极好的。
至于说名声?
肃王可从来没有在乎过这等虚无缥缈的东西。
在他看来,名声这种东西最是负累,尤其是成大事之前,若是太过拘泥于名声二字,终会受其拖累。
等到大事已成,名声也好史实也罢,还不都是任由胜利者随意书写捏造?
就好比二百年前的那位祖爷爷,以四皇子的身份夺了侄子的大好河山,甚至当着太祖的画像,诛了当朝大儒上下十族。
最后怎么着?
还不是成就了一代大帝?
谁敢说当年那位谋权篡位有过错?
从当年至今二百余年,每每谈及此事,谁人不说少年天子不仁,对叔叔们妄动刀兵,这才导致当年祖爷爷不得不反,所为不过一家老小几十口的性命罢了。
好一个不得不反,这话说多了,当真是全天下都信了呗?
肃王对此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一切还不都是当年祖爷爷登基后,几十年如一日责令众多儒生日夜编撰史册的结果么?
就好比如今,他肃王虽然借助了草原部落,可要是能够成功拿下幽州,就能获得更宽广的土地,更多的人口,更多的马匹和军队。
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揭竿而起,入主中原坐上皇位之后,这点儿黑历史算个屁啊!
甚至会被美化成足智多谋,利用了草原部落来成就自己的伟业。
铁算子可不管肃王心里作何谋划,他只知道这一趟肃州之行,他的计划圆满完成。
“既然事情已经谈妥,鄙人也不好继续叨扰王爷……”
肃王笑吟吟打断了他:“铁先生何必急着告辞呢?先生千里迢迢而来,应该在本王府上多住几日,好让本王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呀!莫不是先生不肯给本王这个面子?”
铁算子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把自己留下来当人质啊!
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再看肃王脸上透着十足威胁的淡笑,铁算子终究只剩下苦笑:“既然王爷热情相邀,鄙人怎敢不给王爷面子?当然是客随主便了!”
肃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即叫来一个王府里的太监:“这位铁先生是本王的贵客,这段时间暂住在王府之中,你们切要给本王招待好了,若是有任何差池,本王要你们项上人头!”
“王爷放心,奴才定然尽心尽力!”太监急忙以头抢地,颤巍巍带着铁算子来到王府的外院,给他寻了处看起来倒是整洁干净的住所。
铁算子听明白了,肃王是要这太监好好监视自己。
可就算明白了又能如何?
从他冒险进入肃王府的那一刻起,他的安危就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了。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铁算子干脆大大方方住进了太监给安排的住所,每日就等着太监送吃送喝,也不出门也不多事,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呆在房间里。
肃州这几日风平浪静,可幽州却是热火朝天。
各城郡守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前脚刚想方设法补齐了空缺的兵员,后脚就迎来了幽州府的审查官员。
这些官员们不似往常那么好糊弄,他们非但不肯在官府提供的客栈上房入住,而且丝毫不讲究文人该有的繁文缛节,竟然直接要求住进兵营,每日观察军队的训练进度?
这么一来,各地郡守脑壳都要炸开了。
他们补齐空缺兵员的法子,大都是从各地乡间用雇短工的形式,谈妥价格后临时雇来的人手。
原本跟这些农户说好的,若是有官员前来审查,就穿上制式甲胄列队走个过场,若是没有官员审查,那就只需要待在兵营里好吃好喝几天,等送走了审查官员,按照佣期长短按天付钱。
可现在审查官员住进了兵营不说,还要观察每日的训练。
那这些雇来的农户们哪儿会愿意?
好在这帮人对幽州府的官员心存惧怕,当着审查官员的面儿没敢发作,老老实实接受了一天训练后,晚上全都找上门来要讨个说法。
无奈之下,各地郡守只能答应给这些农户登记造册,按照正常兵卒的饷银待遇发放,这帮本该是雇佣来当临时工的兵卒们,摇身一变成了正儿八经在编兵卒。
一时间,只有各地郡守和吃空饷利益所得者受伤的世界,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