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命令连夜送出的同时,薛剑也从申字组那儿,问来了喜公公的去向。
晁定岳二话不说,点齐了兵马从城东军营取了改进版的掌心雷,便是直奔御前卫“设伏”地点而去。
虽然不确定喜公公现在是否还在附近,但以御前卫的战斗力,只要和鞑子交过手,总归有迹可循。
晁定岳本来还担心赵庆头脑发热,非要随军一起前往。
没成想他这边编好了一肚子劝阻的话,都没等开口呢,就看赵庆朝他挥了挥手:“去吧,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喜公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话可就有讲究了。
若是御前卫的人深究,幽王大可以说,保证自身安全不过是个场面话,重点在于后边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晁定岳却听明白了。
相比较一个很可能已经噶了的喜公公,他晁定岳和这两千六百名骑兵的安危,对幽州更为重要!
所以,晁定岳给赵庆投去一抹了然的眼神,之后一拽马缰奔幽州城北门而去。
这一夜,许文印和幽州卫留守的诸位将领同样彻夜难眠。
赵庆也没有折返王府,而是径直去了御前卫的诏狱。
御前卫原先低调的宅院,如今被改造成了幽州城池综合管理执法衙门,门口像模像样竖起了类似府衙那般的牌匾和鸣冤鼓。
原本的诏狱,如今也像模像样改称羁押处。
但本质上,一切都没有太多改变。
就比如此时此刻,沈辽远被数条铁索捆在刑架上,一根特制的钩锁从他脊背处刺破血肉,生生勾在琵琶骨和脊柱上。
这道钩锁,不是任何人都有幸体会到的。
但凡用上这个,那都是十恶不赦之人,且此人板上钉钉不管招与不招,都死定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与其说这钩锁是为了逼供,倒不如说纯纯是在折磨和摧残。
明摆着告诉你,即便有幸逃过一死,琵琶骨被刺穿,脊柱受损这种伤势,哪怕华佗在世,用灵丹妙药硬生生吊着一口气,也没几年活头了。
一般情况下,遭受这等刑罚之人,无不是想尽了法子怒骂行刑的御前卫番子,巴不得激怒了番子给自己一个痛快。
可偏偏沈辽远不是这般!
当赵庆含怒走进刑房的时候,沈辽远耷拉着的脑袋微微抬起,红肿的双眸看清楚来人是赵庆后,竟然咧嘴癫笑起来:“哈……,哈哈哈,王爷,你来看我了?”
“你很得意?”赵庆停在他面前三步之遥,眼睑微微跳动,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平静问道。
“哈哈,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来诏狱,我会庆幸,庆幸贪功的不是自己,庆幸出城的不是自己!”沈辽远话说到这儿,脸上的癫笑转为愤怒,努力瞪大的双眼里,恨不得将赵庆生撕活剥:“为什么不是你?你为什么不贪功?死了个太监?可惜!太可惜!以身饲虎,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
“好一个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赵庆让气笑了,他很好奇,眼前这人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好意思腆着脸说出这话来的?
“来来来,你倒是跟本王说说,似你这般身为幽州卫中层军官,勾结异族出卖国家为祸百姓之行径,有什么资格说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沈辽远被问得哑口无言。
固然有再多理由,他归根结底还是大魏朝沈家之人。
归根结底,还是幽州卫千户。
“沈辽远啊沈辽远,若你单单倒卖物资给草原部落,本王也不是不能容你!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你们沈家当真都很刑啊!
沈北仲勾结丁一袁,联合肃王刺杀本王;你爹沈北仲大义灭亲,拿着沈北仲倒卖物资勾结丁一袁,乃至是早些年侵吞我幽王府田产财物的证据,想要求你们二房这一脉苟活的机会。
你沈辽远更是了不起啊!
好一个只求自己苟活的苦肉计,害死了御前卫近百精锐,甚至有可能害死了幽州御前卫指挥使!
你们沈家满门抄斩都是便宜得了!
本王改主意了!沈北仲,沈北丞,包括你沈辽远死罪杀无赦!其余人等,男丁世代为奴,女人世代为娼,大魏朝持续一天,此令一日不改!”
赵庆含恨说罢,再也不看沈辽远一眼,扭头看向旁边的御前卫番子:“城中那名暗娼,和那个所谓的董先生,抓住了吗?”
“已经在审了,不过,他们应该和沈辽远一样,都成了一枚弃子!”番子很无奈,他们御前卫的审讯手段固然厉害。
可你架不住这帮人是真的不知道啊!
实在打急眼了,他们胡乱攀咬,胡乱招供,反而引来更大的麻烦。
“王爷,晁将军应该能将喜大人救回来吧?”申安忍不住开口问道。
赵庆瞟了他一眼,皱眉问道:“你想听实话?还是想让本王宽慰你几句?”
申安顿时不言语了,含恨抓起沾了盐水的鞭子,朝着沈辽远好一顿发泄后,情绪这才重新稳定下来。
“王爷,喜大人不在,请您接管御前卫和暗卫!我们想给大人报仇!”申安扔下鞭子后,径直跪在了赵庆面前。
“请王爷接管御前卫,替大人报仇!”
其他番子见状,也是齐刷刷跪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声音含愤激昂,
赵庆不禁有些动容,他知道御前卫的番子们也好,暗卫的太监们也罢,都是些心高气傲的主儿。
能让这些家伙心悦诚服跪在面前,倒也有吹牛的本钱了。
“御前卫的事儿,本王不方便插手,但本王觉得,你们分明有两个方向可以切入调查,何苦盯着几个弃子不放?”赵庆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这种时候,不管喜公公是死是活,他都不能沾染上御前卫一丝一毫。
御前卫是皇权特许,他一个藩王触碰到御前卫的节制权,可就是取死之道了。
“还请王爷明示!”申安眼前一亮,急忙追问。
“本王问你们,鞑子的人可有机会潜入本王府上的地牢,通知沈辽远假借出卖暗娼为由,引喜公公入局的计划?”赵庆轻声问道。
申安歪着头认真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机会,王府里除了京都跟来的婢女,就是朴公公手下的太监,这些人没理由跟鞑子扯上关系!”
“所以,自丁一袁刺杀本王失败之后,截止到沈辽远被抓当时这段时间里,都有谁接触到了沈辽远,并且有过相对私密的谈话机会,那么这个人大概率有问题,继续追查下去,或许有意外收获!”
申安听了赵庆的分析,顿时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