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肃王和木王,他俩属于例外,乃是历史遗留问题。
木王手底下数万兵马,那是从本朝建国初始就已经敲定了的祖训。
肃王则是上一任皇帝,也就是赵庆的爷爷过于宠溺,特许了肃王节制肃州兵马应对北羌。
只是没想到,北羌没等肃王发兵讨伐,就被北戎吞并了去。
而肃州兵强马壮,北戎不愿意硬碰硬折损兵卒,就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防御薄弱的幽州身上。
思绪至此,赵庆忽然明白了什么。
说到底,这可不是父王对自己的补偿,反倒是为了制衡肃王的不得已而为之。
肃王已然势大,没有合适借口讨伐之前,仅凭积弱的幽州和幽州关,根本无法牵制肃王的兵马。
如今皇权特许,让自己扩充幽王府亲卫数目,并且允许一旦生变,让自己节制幽州全部兵马,这摆明了是要将自己推到肃王的直接对立面上去。
“啧啧,本王的这位父皇啊,当真是好算计……”
赵庆想明白之后,心中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都是王爷,凭什么有些可以分封江南富饶之所,亦或是留居京城安享繁荣富贵。
而自己这个排名靠前的六皇子,脑疾病中就被扔来幽州苦寒之地,一不赏赐安身立命的产业,二不安排保驾护航的兵马。
到头来,靠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了些家当,幽州局势初步稳定欣欣向荣之际,又要因为帝王术中的制衡二字,被硬着头皮推到了肃王的对面。
赵烆显然听懂了赵庆的意思,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似乎想要宽慰些什么,嘴唇一阵扯动,最终化作一声叹息:“罢了罢了,今晚不适合说这些,与本王一道饮酒,这些糟心事儿,本王走后你自己看着办吧!”
赵庆听懂了,赵烆的意思就是话带到了,自己如何应对他看不见也听不着,回头建帝问及幽州大小事宜,他也只会揣着明白装糊涂,算是给自己争取了些许喘息之机。
想到这些,赵庆不由得哂笑摇头:“王叔这般,不怕父皇责怪你办事不力?”
“责怪本王什么?本王此行就是带一句话,如今话也带到了,你明不明白,跟本王有什么关系?”赵烆两手一摊,嘴角挂起老狐狸般的笑意:“本王也不是凭空给你放水,说起来,还真有一事相求!”
“王叔尽管说,本王能做到的,绝不推辞!”赵庆拱了拱手,尊敬之余多了几分真挚。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这酒京城不好买……”赵烆说着,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
“哈哈!”赵庆当即失笑:“这有何难?王叔走的时候,尽管带些回去,若是不够大可以去本王在京都的店里索要!倒是本王在京都的生意,还希望王叔能够帮忙照顾一二!”
“侄儿尽管放心,你那店铺也轮不到本王照顾,宫里的娘娘们可都放出话了,谁要是跟那家店铺过不去,就是跟宫里的那几位过不去!娘娘们的话,可比本王的话好使多了!”
赵烆这可不是说笑的。
自打幽州的香水在京都火爆之后,京都商圈里那些主儿,没少打店铺的主意。
先是一些个二世祖登门耀武扬威试探态度,被掌柜化解后干脆搬出背后家族施压,其中不乏一些武勋权贵仗势欺人。
可说来也怪了,眼瞅那店铺掌柜就要撑不住的时候,打慈安宫传出一道手令,叫停了闹腾得最起劲的翁家。
而后,各宫的娘娘们,纷纷给各自家族捎信儿,无不是警告这些家族千万别搞仗势欺人威逼利诱那一套。
有了这些家族收敛行径,赵庆在京都的店铺可谓是声名鹊起,就连街头青皮都知道,这家店招惹不起。
正事儿谈完之后,叔侄俩也是彻底敞开了心态,吃肉喝酒那叫一个好不痛快。
赵庆其实没喝多少,以他的身体和酒量,五十多度的北国春,一坛下肚基本就到量了。
但赵烆是真给他露了一手什么叫千杯不醉!
喝到最后的时候,赵庆都已经双眼发直口齿不清的时候,赵烆照样和刚开始那般,豪气万丈的端起酒盏一仰脖子,咕咚咕咚便是一碗酒下肚。
喝完酒,赵烆只需抹一把嘴,用筷子夹起几块两面金黄的牛肉塞进嘴里嚼吧嚼吧,等牛肉咽下肚,立马就要去碰第二杯。
“不行,不行了!王叔,你,你慢慢喝……”赵庆直着舌头话还没说完呢,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现在不方……”门口候着的朴不远正要开口阻拦,却被来人一把拔开了身子。
吱呀一声房门被重重推开,冲进屋来的正是晁定岳。
“王爷,出事了!”
晁定岳面色凝重,手里攥着一块御前卫的制服碎片。
关键在于,这碎片上有一行字迹,歪歪扭扭用鲜血做墨,猩红刺眼!
“怎,怎么回事儿?”赵庆被这血迹斑驳的棉布碎片惊醒了七分酒意,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开口问道。
晁定岳先是将布片双手递给赵庆察看,而后这才开口解释:“方才有山涧猎户夜叩城门,说是有城市综合管理执法衙门的差爷在山中被人追杀,喘息之际撕下布袍写了这么一封血书给他,让他以最快速度送来幽州城!”
山涧猎户?
赵庆再看手中碎布,上面用血字写着:马匹交易是陷阱,喜大人危在旦夕,恳请幽王出兵搭救!
马匹交易?赵庆忽然想起来了,喜公公跟他提过一嘴这事儿。
说是盯梢那处暗娼得到的线索,肃王准备从幽州境内走渠道运送一批战马,作为交换,将会给草原部落送去最为紧缺的盐铁茶等紧俏物资。
这事儿赵庆其实没太放在心上。
一来,是觉得沈辽远的反应其实挺真实的。
二来,则是有些高看了喜公公的职业敏锐度。
许是前世电影看多了,对锦衣卫的情报能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绝对信任。
而御前卫跟锦衣卫是一个性质,便是等位代换过后,赵庆认为御前卫在搞情报这一块,肯定是非常专业的。
于是,喜公公认为这是个机会,可以伏击一波,既截获了肃王送去草原的盐铁茶,还能缴获草原部落用来交易的两千多马匹。
更重要的是,可以拿捏到肃王暗通游牧部落的证据,这么一来对幽州局势可谓大为裨益。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从沈辽远选择招供的那一刻起,游牧部落的陷阱就已经悄然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