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本王看来,这种行径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
许大人应该清楚,商人逐利,但许大人可能对商人还不够了解,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能够让商人们短暂忘记追逐半生的利字,许大人可能猜到这东西是什么?”
“本官不知,还请王爷细说!”许文印眉头紧锁,冥思苦想之后,愣是猜不出赵庆口中的这种东西所指何物。
赵庆抬手打了个响指:“那是因为许大人对商贾还不够了解!
但凡多了解一些商贾,许大人就能明白,在长期以来重农抑商的环境下,商人们无比想要咸鱼翻身扬眉吐气!所以,本王所说的这种东西便是良籍!
商籍之家,后辈不得从政,不能参加科举,诸般限制让商贾虽空有财富,却宛若空中楼阁,随时可能顷刻间土崩瓦解。”
“王爷此话,文印不敢苟同!”许文印打断了赵庆的话,他皱着眉头开口说道:“固然,用良籍作为引诱,商贾们会像是嗅到了血腥味儿的鲨鱼蜂拥而至忘乎所以,甚至不惜举全族之财力物力,但王爷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当真有商贾拿到了良籍,他们的后人光明正大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之后,官商勾结本就难防,况且同族血亲呼?到那时候,压在百姓身上的苦难,可就更是罄竹难书了!”
“啪啪啪……”
赵庆忽然鼓起掌来,他对眼前这位许府牧的看法更为改观。
能够被新思维新观念冲击的同时,第一时间联系到百姓的切身利益上,眼前这位府牧,竟然还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官咧?
“许大人能够想到百姓的苦难,本王很欣慰!但这便又涉及到了综合管理执法衙门的必要性了!
诚然,毫无限制的让商贾之后通过科考入朝为官,会导致更严重的官商勾结,但如果对这个为官二字加以限制呢?比如说,仅限于在综合管理执法衙门为官,或按照商贾对大魏朝的贡献,给予空闲爵位呢?”
许文印仿佛瞬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瞬间就悟了。
“王爷,您这未免有些太……”
许文印没好把话说完,他想讲太无耻,又觉得不合适。
幽王能说出这番话来,那就注定了,商贾之后即便通过科考进入综合管理执法衙门为官,也绝不可能成为主官!
至于说空闲爵位就更扯淡了,只有个空名,或许能让他们见官不拜,不用口称草民,但也仅此而已了,和虚名无二!
但该说不说,这帮商贾们受压抑太久,缺的还真就是这么个虚名!
用这等虚名为诱饵,堪称是空手套白狼,这种行径,何止是无耻?
若是六七年前,许文印这声无耻脱口而出。
可如今经过前史的沉淀,他学会了及时闭嘴,也学会了不该说的尽量少说。
“许大人想说本王无耻吧?”赵庆却毫不在意,反而颇有些洋洋自得:“本王还真就无耻了,那些商贾能奈本王何?这是阳谋,让他们看得清楚,听得仔细,又如何?
虚名就放在那儿,要和不要,他们自己去选,本王绝不逼迫!”
许文印听到这儿,不由得会心一笑,或许整治奸商还就需要幽王这般无耻吧?
“那商税呢?王爷方才不是说,要用综合管理执法衙门,去改革商税么?”许文印又问,至此他的语气已经完全平和下来,再不复初进门时的怒火中烧。
“大魏朝商税制度太拉胯了!想要从根上改革,却又受到士绅阶层的阻挠,除非本王的父皇铁了用高压政策去推行,并且需要许多人为之抛头颅洒热血才能促成,这一点,想必许大人也有分辨吧?”
许文印当即点头,大魏朝的商税制度漏洞百出,几乎可以说商人们承担的赋税不足盈利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甚至就连这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大多数商人都不愿缴纳,用尽了各种名目避税逃税。
而官府缺乏应对的律法,担心出错便是不做不错听之任之,从而一朝不如一朝,堆积至此已经难以扭转。
其根本原因并不在纯粹的商贾家族身上,反倒是那些有功名在身的士绅家族从中作梗。
朝堂上谁家没几个经商的外戚?
就是这些外戚,扰乱了整个大魏朝的商税!
也正是这些士绅家族,整日喊着不能与民争利,整日喊着黎民百姓,却鱼肉乡里为己身所用。
若是想要推行上税改革,当真如幽王所说,必须付出不少人命方能促成,甚至这都是最好的结果了,大概率既付出了人命,也无法促成商税改革,一番折腾过后,反而造成更大的弊病。
赵庆见许文印认可了自己的理念,这才满意的接着往下说:“既然商税无法动摇,那本王加收管理费,岂不是顺理成章?”
“管理费?”许文印忽然想起那街边小贩所说的管理费,之前他还当是另一种形式的保护费,如今方才明悟,原来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商税啊!
“许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应该很清楚各地府衙多有苛捐杂税吧?他们可以巧立名目苛捐杂税,凭什么本王不能收一收商贾的管理费?况且,那些家伙们巧立名目征收苛捐杂税却并不作为,而本王征收的管理费,实打实有官差对商家的经商环境进行维护和管理。
既杜绝了商贾肆意妄为哄抬物价,也保证了遵纪守法的商贾能够长治久安,这一波,本王称之为双赢,不过分吧?”
“王爷此法,当真是巧妙啊!”许文印不由自主的赞叹道:“幽州能有王爷坐镇,百姓之福矣!”
赵庆很享受许文印的这波马屁。
他看得出来,这家伙之所以被丢来幽州这个泥潭,很有可能是为官风格太过刚硬而导致。
从他一进门就敢怒气冲冲阴阳自己,就可见一斑!
毕竟,哪怕是丁一袁都不敢在自己面前阴阳怪气,只敢背后里做些手脚,玩些阴招。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位许文印许大人的胆子,可要比丁一袁之流肥多了。
“许大人,你初来乍到,对本王可能还不够了解,或许你来幽州任职,父皇曾向你密授机宜,诸如盯着点儿本王之类的话,本王也全不在乎!”赵庆觉得,许文印这种好官,最好还是能在幽州留任久一些得好,有些话干脆直接点透。
殊不知他这话一出口,许文印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