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兵仗司的情况,他也同样清楚。
对幽州军防而言,兵仗司的生产能力固然重要,可绝对没有丁一袁说的这么夸张。
幽州城内的兵仗司按编制满员本该有数千人之多,可这么些年下来,兵仗司的大小头目一级一级串通好了吃空饷,实际在册人数不足一半的一半!
就是这一半的一半人,基本每天都在磨洋工。
兵仗司属于官办,每年工期只有三四个月,干完这三四个月就没活了,官吏们每月照样拿俸禄,可匠人们却只能挂职回家务农。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匠人们被幽王府招揽过来,才算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留在兵仗司除了浪费资源,也就是给官吏们一个能抽成的人头数罢了!
朴不远多精啊?
他听赵庆这么问,当即明白了该怎么说,垂着头恭敬开口道:“禀王爷,这事儿奴才还真不清楚呢,应该是柳姑娘在操办,或者是商盟那边的手笔?您要是想知道,回头奴才去问问就是了!”
“嘿?你们要造反啊?这种事儿本王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在其位尽其责的道理你们都忘到狗肚子里了?本王养着你们干什么吃的?!”赵庆拍案怒斥,顺带指桑骂槐了一波。
丁一袁也没想到把话说开了之后,会是个这样的结果,不管赵庆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话都这么说了,你一个官员还能质疑王爷不成?
于是乎,丁一袁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违心的劝道:“王爷切莫动怒,想必那位柳姑娘之所以没告诉您,也是怕您分心劳神嘛!卑职听说您回来时,从草原上带了些匠人?您看若是王府用不了这么多,不妨分润些给兵仗司如何?”
哦?原来是在打那四十三个匠人的主意?
可这事儿不对味儿啊,兵仗司想要吃空饷捞外快,何须这么麻烦?
官字两张口,随便弄个名单,用百姓乃至是流民充人数,只要打通关节也没人回来查问此事,何须麻烦来找自己节外生枝?
除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根本不是想要从自己这儿要几个匠人去兵仗司,而是为了打探消息!
比如说,这些匠人的具体人数?亦或者,来路?
如果是这样的话,幽州的水,可太他么脏了!
赵庆心里冷笑,脸上却一副得意洋洋:“丁大人消息很灵通啊?本王这刚回幽州都没坐稳呢,你就知道那四十三个匠人的事儿了?”
“四十三个?”丁一袁眼皮猛地一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这么多匠人,您想来也用不到吧?这几日,兵仗司和幽州城周边的匠人们,被王府和商盟招去了几百号人,总归是够用了吧?”
“哎呦,够不够用的,那本王也不清楚呀!”赵庆两手一摊,“丁大人你是知道的,本王这脑疾刚好没多久,这人呐时不时就乏得慌!所以,本王也不太爱管事儿,平日里都是蓉儿和清平在帮着本王打理!”
话说到这儿,赵庆看丁一袁脸上的笑容逐渐尴尬,便是话锋一转:“不过丁大人你放心,本王这顿饭不白吃!兵仗司的事儿,本王倒是有个主意儿!”
“哦?王爷您细说!”丁一袁心里咯噔一下,他有些后悔拿兵仗司说事儿了。
兵仗司看似不大也不重要,可这里边产生的利益每年可都不少,而且非常稳定。
背后更是分润给了各级职能部门,甚至还有来自京都的干股在里边。
如果因为自己今天的试探,导致兵仗司的利益产生波动,回头怎么交代,是个大问题!
“据本王所知,兵仗司每年也就三到五个月的活儿,不如这些活儿本王包下了,顺带兵仗司本王也包下了!如此一来,你们就不用操心这兵仗司的人员账目,又或者匠人够不够用的事儿了!”赵庆这话也是突然灵光一动。
他早就想对府衙动手了,一个王爷指挥不动封地的府衙,这像什么话?
可问题是,这么多年下来,幽州郡的府衙里早就蛇鼠一窝互相利益捆绑在了一起,他一个不得势的闲王,根本没可能往里边安插人手。
但如果拿下了兵仗司,这情况就会很快有所改善!
兵仗司是什么地方?
掌管着整个幽州军队的甲胄兵器生产制造和运送分配!
别看目前兵仗司一年下来,顶多开工三四个月,每年给六座城池的卫所分配不了多少新东西。
但是兵仗司创建之初,可是按照战时标准置办的硬件设施!
全力开工的情况下,甚至能够在短时间内,将整个幽州的军备换上一茬!
只不过全力开工的人员压力和物料成本也会随之飙升就是了。
而这么点儿压力,对于掌握着幽州商盟这个赚钱机器的幽王爷,嘿嘿,洒洒水罢了!
丁一袁没想这么多,他本就是个文官,对军队这一块不甚了解,对兵仗司的认知,也仅仅局限在是个制造甲胄兵器,顺带负责分配和运输给各个城市卫所的职能部门。
而他所关注的,更是在乎与兵仗司每年能够从材料和人员这两块,克扣出多少银两,按照约定的份额分润到自己身上,又能多赚多少。
如此,他一听赵庆居然想要包下兵仗司?顿时心中一惊急忙拒绝道:“王爷您可别跟下官开玩笑了!那兵仗司毕竟是朝廷设立的,王爷您要是掺和进来,好说不好听啊!”
瞅瞅?
文官就是会扣帽子!
这软钉子的言外之意,可不就是暗戳戳表示赵庆执意拿下兵仗司,就等同于蓄意谋反吗?
赵庆可不吃这一套,他哈哈一笑:“哈哈,丁大人没明白本王刚才的意思!你也是知道的,本王府上之所以到处张罗招收匠人,那就是因为挣钱的买卖缺人手啊!你说那兵仗司里现成的匠人,每年就工作三五个月,再加上兵仗司里的器械设施,其他时间闲着他也是闲着,本王拿来用一用,不过分吧?”
“我的王爷唉!这话关起门来说,都是在幽州地界儿自然不过分,可您还不知道吧?前几日朝廷来人了!这事儿要是让朝廷听了去,您说,您总得给皇爷一个交代吧?”丁一袁见赵庆执意如此,干脆搬出了京都来的钦差,以及宝座上的那位皇帝老儿。
“唉,丁大人还是没明白!”赵庆依然满脸笑意,“本王的意思是,账目上的事情,以前怎么办的,以后呀,还怎么办!只不过区别在于,兵仗司每年动工的那几个月,所有开销本王一力承担,以此来换取空闲时间里,兵仗司人员和场地的使用权,如此,对丁大人来说,没得差不说,还省心省力了不是?”
嘿?
丁一袁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