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带本王去看看你们说的胡先生吧,去晚了或许真就没救了!”赵庆对那胡先生兴趣更浓。
就看望月寨的布局,与其说他是个军师,倒不如说他是个棋手。
以望月寨,或者说关岭山做棋盘,整个望月寨里的几百口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中年人闻言看向廖幽幽,见她点头后,这才为难的答应下来,带着赵庆转变方向朝着靠近溪流的方向走了去。
约莫一百多米后,拐过一处帐篷,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山间溪流的洄水湾,岸边有大块的青石从河床上方延申出来,寨子里在青石旁搭建了小木屋,环境可要比下边的居住区域干净多了。
刚一推开木屋房门,赵庆就嗅到一股难以忍受的腐臭。
屋里空间不算大,中央位置放着陶制的炭盆,热气升腾之下房间内相对干燥了许多。
但是屋内的空气质量同样很差,含氧量不足再加上伤口溃烂的腐臭被热气熏蒸,那感觉别提多辣眼睛了!
“把门窗打开通风透气,炭盆往门口挪一挪!”赵庆皱着眉头吩咐道。
廖幽幽和中年人都愣住了。
在他们的认知中,温度暖和伤口才会恢复的更快。
如果打开门窗通风,味道会小很多,但是温度降下来,胡先生能撑多久可不好说了!
“继续这么捂下去,他没被伤口祸祸死,先让你们给熏死憋死了!”赵庆连连摇头,心中感慨这年月的人没常识真可怕。
廖幽幽看向中年人,见中年人也拿不定主意,干脆一咬牙直接快步推开两扇木窗,又将房门大开任由冷风灌入屋内。
空气流通起来后,赵庆这才放下捏着鼻子的右手,走到床边仅是一眼,差点没直接骂娘!
“一时间本王还真说不好你们是想救他,还是想害他!”赵庆看着床上的病人啧啧称奇。
床上的胡先生面色惨白嘴唇乌紫,腰间伤口的位置用布条反复缠裹,上边有红褐色的血水和草药残渣不断渗出。
更离谱的是,床榻上还放了个陶制的暖笼,里头应该是放了小块木炭,热气升腾直接怼在胡先生腰间的伤口处!
“这熏蒸治法有问题?”中年人不懂医术,但他听的明白,赵庆是说眼下的办法不但没用,反而在催命!
“熏蒸?神他么熏蒸!”赵庆人麻了!
如此治疗刀伤,已经不能用荒谬来形容了!
“去准备一盆烧开了的热水,烈酒和锋利的小刀!”赵庆沉声吩咐过后,直接动手取出暖笼扔出去老远,然后一层一层揭开胡先生腰间的布条。
这布条显然洗过,但是并没洗的多么干净,上边残留着颜色深浅不一的血污痕迹,看的他直犯膈应。
终于层层叠叠的布条被掀开后,他也看清楚了胡先生腰间的伤口。
刀口倾斜着向后测刺入,大约三指宽二指深,并未刺破腹腔隔膜。
但因为长期治疗不得当,伤口周围肌肉溃烂泛白,夹杂着黑色褐色的草药残渣,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都是好的。
“热水来了!要怎么弄?”廖幽幽接过土匪送来的热水放到床边,又拿来一坛烧酒和割肉的小刀开口问道。
“你先用烈酒洗手,然后等热水放得温热了,给他创口清理干净,最后用小刀割掉泛白得溃肉,等什么时候割出红肉红血,再用这个给他冲洗一遍伤口!”赵庆说着,取出昨日给白龙冲洗伤口仅剩得些许酒精,又指向刚才拆下来得一堆布条:“这些布条洗干净后,要用水煮过一会儿烘干再用!不然还不如就这么晾着别包裹了!”
廖幽幽听的头皮发麻,伤口本来就很狰狞恐怖了,再割上几刀那还得了?
“你说的刀毒其实就是细菌,细菌导致了伤口周围的肌肉组织溃烂,如果不清除干净,再怎么治疗都无法愈合!所以让你割肉,是在救他!”赵庆看得出廖幽幽在迟疑什么,解释过后便是转身往外走去:“方法交给你们了,照不照做那是你们的事情!”
很快,身后木屋里传出声声闷哼,想必是廖幽幽或是中年人开始动手了。
赵庆不禁有些懊恼上辈子没多看些杂书,比如青霉素这玩意儿,他只知道是从一种霉菌里培养并提取出来药用的。
但是用什么霉菌培养,又如何提取出来,他就一无所知了。
又比如他一直想要实现的高炉炼钢,他只知道高炉的大概理论,对实际操作中具体部位需要使用什么材料,也是一无所知。
所以,即便复刻出了洗煤的法子获取精煤,却依然不能直接用于提升钢铁冶炼工艺,从而给幽王府亲军升级甲胄刀剑。
赵庆一边琢磨,也不太认得路,反正走着走着就感觉不对劲儿了。
这周围越来越荒就算了,怎么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子硫磺味儿?
没听说关岭山里有火山口啊?
赵庆心生疑虑,便是放眼向四周眺望。
没等他看清楚什么呢,侧后方的林间忽然传出一声巨响。
然后,一缕青烟就从林子里升腾起来了。
赵庆看着那缕青烟愣了许久,然后眼中闪出一抹火热,硫磺味儿,爆炸声,青烟……
这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
当即,赵庆不顾林间小路难走,奔着那声音的来源就摸了过去。
实际上也没走太远,隔着林间树木,赵庆就瞧见一栋被熏得乌漆嘛黑的石头房子。
这房间除却房顶是木质结构和砖瓦叠成以外,四周墙壁全都是用大小不一的石块堆砌而成,在望月寨里主打一个木质房屋的建筑群里,相当异类了。
而此时,石头房子门口站着一老一小两个道士儿,老头儿的山羊胡子少了半边,小孩儿的脸上一半漆黑沾满了药渣子,一边却又惨白得像纸一样。
“师傅,您不是说这次的配方绝对没问题了么?”小道士哭丧着脸,揪起身上破烂的道袍前襟:“您瞧给我炸成啥样了?要不是我提前在衣服里边塞了块铁板,您这会儿该给我看日子了!”
“嗨!这能怨我?”老道士也不遑多让,衣摆上还沾着火星子呢:“我亲眼看着你师叔就是用这个方子练成的!我甚至都没敢按照自己的理解去优化配方,怎么就炸炉了呢?”
“师父啊,要不咱们换个丹药成不?今年好不容易凑齐的料子,刚才炸掉的可是最后一炉了!照这么下去,彭叔够呛还支持咱们继续折腾!”小道士抓起旁边树干上的积雪,搓揉着自己被熏黑的半边脸,嘴里嘟嘟囔囔开口抱怨着。
老道士却是完全听不进去,等屋里的烟气稍散了些,急匆匆冲进屋里抱了个古香古色的铜鼎出来。
这铜鼎主体部分完好无损,只是盖子这会儿已经满是裂痕,随时都有可能分崩离析的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