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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锦坐在那里没动,“拿下去吧,现在的我,不需要这些。”

“不吃饭怎么可以,您身体会受不了的……。”想到什么,她忽然愣在那里,脸色白了几分,端起早餐慌忙转身。

看着琳琅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宋锦忍不住苦笑,可惜,面皮太僵硬,笑的比哭还难看。

“宋夫人。”门外有人喊道。

“进来。”

一道深蓝色的身影跨门而入,银发白面,手提拂尘,一双狭长的眸子平静而幽深,似敛着某种精光,令人莫敢逼视。

宋锦坐在那里没动,目光淡淡望来:“公公有何事?”

她没见过这个人,但这人一身气势内敛,是个绝顶高手,再看那满头银发,放眼整个皇宫,也只有那个传说中的太后身边的第一红人郁公公了。

“咱家得到消息,谢骓已经往京城方向逃蹿而去,咱家准备启程回京,容二公子临走前托付咱家照顾宋夫人,不知宋夫人意下如何?”郁公公笑眯眯的说道。

宋锦没注意到对方眸低闪烁的精光,闻言淡淡颔首:“那就麻烦郁公公了,我和谢骓夫妻一场,却是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不亲眼看着他灭亡,我心难安。”

郁公公点了点头:“宋夫人性情中人,一切都会苦尽甘来的。”

苦尽甘来吗?宋锦知道,她永远都不会甘来了。

郁公公弄来了一辆简陋的马车,宋锦从客栈里走出来,今日太阳光不是很强烈,宋锦却站在阴影与阳光的交界处停住了脚步。

那阳光明媚的刺眼,与她,却是浑身发寒的毒药。

琳琅打开伞撑在宋锦头顶,“主子,咱们走吧。”

一步一步的踩在伞面覆盖的阴影下,每一步都像走在尖刀上。

风乍起,吹起那拖地的黑色斗篷,露出一截明艳火热的红色裙角,红黑交织,明烈如火,却如地狱深渊般,鬼魅冷艳。

撩起马车帘子,宋锦看到马车内躺着一个人,她皱了皱眉,郁公公打马走过来说道:“要从别处调马车过来时间上来不及,所以只能先委屈宋夫人了,等到了燕城,咱家再为宋夫人更换马车。”

宋锦一弯腰钻了进去:“不用,抓紧时间赶路吧。”

萧承一早就离开赶往了京城,所以这一路就只有她和洛秀还有郁公公。

谢骓如今被全国通缉,他应该找个偏僻的地方藏起来,等风声不太紧的时候再出来,但他竟然逃往京城,这不是明摆着作死,但宋锦知道谢骓不是那种愚蠢的人,相反,他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用意,他是想要做什么?孤注一掷吗?

是了,他手中还有最后一张王牌,瑞王府的明乐郡主,听闻瑞王瑞王妃对这个女儿很是疼爱,瑞王是坚定的保皇派,如果谢骓要用明乐郡主威胁瑞王,不用做什么事情,就能轻而易举的离间皇帝和瑞王的关系,就之前所见到的瑞王世子萧承来看,瑞王府应该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瑞王只会选择牺牲明乐郡主借以保全瑞王府,谢骓就等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马车内实在是很简陋,等于是在木板上搭了个棚子,里边什么都没有,洛秀身下垫着褥子,身上也盖了一条薄毯,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眉头深皱,好似陷在了可怕的梦中,他平躺在马车内,几乎占了马车三分之二的地方。

宋锦走到墙角盘腿坐下来,旁边就躺着洛秀,几乎一转眼就能看到。

马车摇摇晃晃的上路了,因为比较赶,马车又不防震,这一路简直要把人折磨死,宋锦没什么感觉,但洛秀脑袋时不时的磕在马车壁上,“咚咚咚”那声音让人心惊肉跳的,偏生这样人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宋锦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看着对方那几乎淤青的额头,那深皱的眉头,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昨夜那双哀痛的眸子。

叹了口气,她把一只手放在马车壁上,再次颠簸的时候,洛秀额头磕在她的手背上,最起码不会疼了。

但是这样,她整个人几乎压在洛秀的头顶,一低头就能看到那张放大的俊脸,宋锦愣了愣,忽然别开了目光。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一丝熟悉感,等想要细究的时候,却飞快的从她的意识中流离。

“不要,小锦,不要离开我……。”洛秀忽然喃喃道,眉头深皱,面色一瞬间变得痛苦。

他叫的是小锦……

宋锦皱了皱眉,“喂,你的意中人不会和我同名吧。”

没人回答她,宋锦撇了撇嘴,“所以,你是认错人了吧,我没有见过你。”

话落,她盯着对方的眉眼打量,忍不住喃喃道:“你长的还真好看,不过就是有些阴柔了,如果让你换上女装,再画上妆,那就是一位绝世美人了,身为男儿身,真是可惜了。”

对方忽然伸手乱抓,一下子就扣住了宋锦的手腕,宋锦大惊,想要挣脱,奈何对方竟然还是个大力士,宋锦怎么抽都抽不出来,“小锦,不要离开我……听话跟我回去吧。”

那声音满含无限的深情和痛苦,宋锦忽然僵在那里,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对方一下子就把她卷入到怀中,双手牢牢的把她锁定到胸膛上,抱得那么紧,仿佛拥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宋锦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那人滚烫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每一下都仿佛撞击到她的灵魂深处,让她推搡的动作不自觉停顿下来。

这个怀抱,莫名的有些熟悉和心安,宋锦不再动弹,就这样趴在他的身上,听着那阵阵有力的心跳声,闭上了双眼。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给我一种如此强烈的熟悉感?

宋锦很快就发现对方的不对劲,他浑身都在哆嗦,仿佛冷到了极致,宋锦一抬眸,就看到那人乌青的唇,上边结着一层薄薄的寒霜。

宋锦瞬间明了,她的尸体在冰棺中存放了那么久,寒气早已入体,平常人和她长时间呆在一个房间中都会冷的受不了,更别提马车这狭小的空间内,对方又是伤重之身,对寒气更是没有抵御。

宋锦推了他一下,对方却下意识抱的更紧,有种死也不松手的坚决。

“你疯了,快放开我,否则你会死的。”

宋锦忽然感觉箍在腰上的双手又紧了些,她怔了怔,忽略那一瞬间的悸动,双手点在他腰上的穴道,很快对方自动就松了手。

宋锦从他身上爬起来,看对方那依旧紧皱的眉头,不知为何,就有些心疼,抿了抿唇,她把滑落的毛毯给他重新盖上,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扣住她的手腕,那双眸子缓缓睁开。

正对上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幽深到一望无际,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茫然,宋锦心一跳,赶紧甩开他的手。

对方显然也是怔了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收回手背在身后,那上边仿佛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凉气,透过四肢百骸传到他的心脏,霎时间整个人仿佛掉入了冰洞中。

“对不起,冒犯姑娘了。”他直起身来,背靠在马车壁上,面容苍白,嘴唇乌青。

宋锦看着他那难堪的面色,美男就是美男,即使是一副病容,依旧俊帅无双,更增添了一丝柔弱感,看着,特别想让人伸出魔爪蹂躏一番。

宋锦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赶紧移开目光,淡淡道:“没什么,你、还好吧。”

洛秀眸子里的笑意一闪而逝,等宋锦再看去的时候,那眸光已经平静到看不出丝毫情绪,“无碍,多谢姑娘关心。”

即使她不记得自己了,可小锦还是那个小锦,他总会重新赢得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的跟自己离开。

洛秀猜想,小锦可能是把现代的一切都忘了,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虽然心底有失落,但总归他还陪在她身边,在她最孤独彷徨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他。

这样,就够了。

没有现代的那些纠缠,他会让小锦重新认识自己,重新、爱上自己。

他平静的眸光底下,压抑着深深的情绪,那是能毁天灭地的疯狂,更是能春风化雨的温柔。

“你冷吗?”宋锦忽然问道。

洛秀勾了勾唇,眉眼俊邪无双,“好像有些冷呢。”

宋锦皱了皱眉:“你内伤未愈,正是需要好好将养的时候,我身上寒气重,你再和我待在一辆马车内,内伤会加重,很快就到燕城了,到时候让郁公公再给你安排一辆马车。”

这是要赶他走?洛秀不高兴了,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来。

“没事,我这人从小就抗寒,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没什么大碍,你放心吧。”

对方都这样说了,宋锦就不再说什么,毕竟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宋锦瞎操什么心。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宋锦忍不住看了那人一眼,背靠在马车壁上,看到宋锦看过来的目光,抬眸看了过来,那眼神莫名的令宋锦有些紧张,她忽然移开目光,挑开马车帘子望向外边,借以掩饰刚才一瞬间的失态。

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男人,就让她一而再的失态。

她宋锦又不是没见过男人,这人除了长的好看了点,又有什么可取之处?

呵……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还想这些做什么。

宋锦平复了一下心情,整个人又恢复到冰冷的状态。

洛秀感觉到马车内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眨了眨眼睛,他发现自己的睫毛结了一层寒霜,手足冰凉,尤其是胸口受伤的地方,有隐隐加重的趋势。

看到那人冰冷的侧颜,熟悉的面容,却冷的犹如千年寒潭,仿佛刚才那熟悉的感觉只是他的错觉。

垂下眸光,眸低的失落怅惘席卷而来。

一路上,两人没再说话,中午赶到了燕城,在一家客栈内用午饭,宋锦坐在马车内没下去,洛秀让人把午饭给他送上来,关文进马车的时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好冷。

明明外边是艳阳天,挺温暖舒服的,但一进到马车里边,瞬间感觉像是一脚踏入了冰天雪地中。

目不斜视的把饭菜放在洛秀面前,加之一碗黑乎乎的药:“这是小的借了厨房亲自熬的,公子饭前请把药喝了。”

那碗黑乎乎的药看着就令人倒胃口,尤其是那难闻的味道一阵一阵的往鼻子里窜,令人什么胃口都没了。

洛秀皱了皱眉,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关文变戏法似的变出几颗蜜饯:“公子用来冲冲嘴里的苦味儿吧。”

洛秀摆摆手:“我不需要。”

“公子请用餐。”话落垂首退了出去,眼角觑到旁边一截红黑交织的裙角,不知为何,关文心神一跳,再不敢看快步退了出去。

洛秀没什么胃口,匆匆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关文进来取走了碗碟,临走前恭敬道:“车里温度太低,公子伤重不能感染风寒,小的去给公子拿一床棉被吧。”

这马车内真是太冷了,和外边简直是两个世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真是奇了怪了。

“不需要,很快就要换马车了,到时候你们公子不会再冻着了。”那一直沉默的人开口了,是个女子的声音,但不知为何,那声音有一种诡异的僵冷,令人忍不住心底发颤。

洛秀眸光暗了暗,对关文摆摆手:“用不着,你下去吧。”

“是。”从马车内退出来,重新沐浴在阳光下,那种阴寒的感觉才慢慢退散,脑海里还回荡着那个人的声音,关文忍不住打了个颤。

那究竟是什么人?全身捂得严丝合缝,太诡异太神秘了。

“你在干什么?”一道严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关文扭头一看,便看到一个穿着粉衣的秀丽女子站在马车边,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此刻夹杂着警惕和冷意望来,那秀美的轮廓在阳光下有种逼人的冷艳。

关文愣了愣,遂即耳根不自觉的发红:“我……我是洛公子的仆从,我给我家公子送饭来着。”

那女子柳眉微拧,冷声道:“既然送过了,为何还不下来?”

“哦哦,好的。”关文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来,有些不敢直视那女子的目光。

琳琅跳上马车,在边沿坐了下来,犹如虎崽的老母鸡似的,目光警惕的望着四周。

这女子应该是马车内那神秘女子的婢女,一个婢女都长的这么漂亮了,不知道主人又长成什么样。

看到对方目光扫了过来,关文赶紧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就在这时,前方一辆马车疾奔而来,车夫抽着马鞭狠狠的打在马背上,马儿吃痛,不由得拖着马车疯狂奔跑起来,行人纷纷惊惶避走,但还是有那一两个来不及的,跌撞在沿途的摊贩上,一时间惨叫声四起。

马夫压根跟没听见似的,拼了命的往前冲,也不管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危害。

琳琅感觉到马儿不安的踢腾着腿,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气,看着前方那越来越近的马车,心底略过一抹不安。

就在这时,马儿忽然一声长嘶,撒蹄子跑了出去,眼看就和对面的马车撞上了,对方又急又猛,这撞上去非死即残,马儿速度太快,根本不给琳琅反应的时间,她双手紧紧抓着木板,朝马车内喊道:“主子不好了,马儿受惊了。”

话落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

宋锦掀开马车帘子,和对面的马车距离越来越短,她双眸微眯,目测现在跳马车的可能性有多少,遂即就被她否决了,速度太快,跳下去估计腿是别想要了。

直到腰被一双手揽上,宋锦一愣,眼前是那人温热的胸膛,“抱紧我。”

宋锦下意识双手圈上他的腰,她没有看到男人嘴角挑起的一抹笑意。

洛秀抱着她从马车内钻出来,车身剧烈摇晃着,两人忽然往一边歪去,眼看宋锦的背就要往马车边角撞去,洛秀忽然揽着她翻转了个身,只听“闷哼”一声,宋锦仓惶抬眸,就见那人脸色惨白,嘴角偏生挂着明朗的笑意,一双眸子又闪又亮,垂眸望来,眸低仿似落满了细碎的阳光,那样明媚而温暖,刹那间驱散了宋锦心底的阴寒。

宋锦有些发愣,洛秀忽然伸手用兜帽将她脸盖上,把她的脸紧贴自己的胸膛,抱着宋锦从马车上跳下来,滚落在地上的时候让自己的背先着地,咕噜噜翻转了好几圈才渐渐平静下来。

宋锦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受到丝毫伤害,两人身体紧贴着彼此,没有丝毫缝隙,刚才翻滚的时候,他的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落在她的后脑,防止她的脑袋受伤。

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宋锦心底说不清什么滋味,也许是一个人孤独了太久,别人一丁点的温暖,都让她无所适从。

“砰”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阵惨叫声,两辆马车撞在一起,人仰马翻。

两人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宋锦推了推他:“你怎么样?”

一声闷响,吓得宋锦赶紧缩回了手,感觉到揽着她的那只手逐渐变的僵硬,宋锦感到不对劲,从他怀中挣扎了一下,那只本来揽的死紧的手忽然就松了。

洛秀躺在地上,面色惨白无比,月白的锦袍早已被鲜血染红,看着无比凄绝,宋锦试探着伸出手放在他的鼻子下边,没有呼吸……

她心神一跳。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扣住她的手腕,洛秀缓缓睁开双眼,“你放心吧,我还死不了。”话落一声轻咳,有血丝从嘴角溢出来,为那苍白的面容增添了一丝邪魅。

宋锦挣开他的手,面色冷然:“这个时候你还有闲心开玩笑?”

洛秀感觉到对方生气了,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宋锦冷笑:“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受伤对我来说有区别吗?”

话落盯着对方的眼睛,洛秀自嘲的笑了笑,刚准备起身,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身体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宋锦犹豫了半晌,弯腰去扶他,洛秀整个人斜倚在她身上,宋锦皱了皱眉:“好沉。”

洛秀犹觉不够似的,把整个重量都转移到她身上,一只手穿过她的后腰扣在她的腰侧,在宋锦望过来的时候,笑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从现在开始,你要对我负责。”

这副无赖的样子真是、欠揍。

不过对方说的没错,刚才那般紧急的情况下是他救了自己,虽然自己并不需要他救。

只是那句话怎么听都令人不舒服,什么要对他负责,容易让人想歪。

两匹马互撞,倒地不起,马车也被甩了出去,七零八落,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婆并着一个十七八的小丫头被甩了出来,趴在地上“哎呦哎呦”哀嚎个不停。

马夫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好在身强体壮,一脑门儿血,爬起来就朝宋锦这边走来,凶神恶煞的目光恨不得吃了对方。

“贱民,竟然连太守大人的马车都敢阻拦,不想活了是不是?”

宋锦皱了皱眉,洛秀却是冷哼一声:“当街纵马,恃强凌弱,太守大人就是这样做父母官的?”

此时一些百姓都围了过来,想起刚才心有余悸的一幕,纷纷目光不善的落在那马夫身上。

马夫才不在乎那些人怎么想,太守大人最宠爱的小妾要生了,他的职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把稳婆带到太守府,否则晚一刻太守大人的小妾出了什么事,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这两个人竟然半路杀出来,毁了马车,想到太守大人的手段,就忍不住心寒,更是痛恨这两人坏了他的好事,反正回去也是被大人骂,不如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太守大人怎样还轮不到你来评价,竟然敢撞翻太守大人的马车,这是对太守大人的大不敬,该打。”话落一马鞭就朝着两人甩去,那力道不轻,一鞭子下去恐怕非死即残。

围观的百姓忍不住为这两人捏了把汗,这太守府的马夫也太可恶,明明是他不对在先,出了事竟然把责任推到受害方身上,现在竟然还要当街打人,也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些。

连一个小小的马夫都这般厉害,更遑论那太守大人,这一点燕城百姓是深有感触。

只见那个全身都被黑色斗篷裹起来的人伸出一截手臂,轻轻松松的握住了马鞭,那露出来的红色长袖随风微扬,指骨修长,被阳光一照,那肌肤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泛着清寒一般的冷气,明明阳光如此强烈,众人心头却忍不住发寒。

马夫拽了拽,竟然纹丝不动,他脸色难堪,看着对面那几乎裹得严丝合缝的人,大喝道:“赶紧给我松手,否则……。”

那人忽然松了手,马夫没想到对方说松手就松手,一时不察整个人跌的翻了个滚,那狼狈的模样看的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马夫一咕噜爬了起来,抹了把头上的血,狠狠淬了一口,“妈的给脸不要脸,今天不教训你一顿,老子名字倒过来写。”话落重新操起马鞭朝两人冲了过来。

客栈二楼临窗的包厢内,侍卫收回目光,对正慢条斯理吃饭的郁公公道:“公公,要不要属下去……。”

郁公公笑了笑:“等等吧。”

等到什么时候?侍卫心底不解,明明就是那燕城太守的马夫犯了错,郁公公最是护短,这会儿怎么能如此淡定?

洛秀刚要说“我来”,便被宋锦推了一把,忍不住趔趄了一下,刚站稳就见宋锦忽然劈手夺过他的马鞭,在手腕上绕了一下,瞬间那马夫就趴在宋锦脚下,宋锦一脚踩在对方背上,嗓音明明如此空灵动听,却令人忍不住心底发颤,有一种阳光也无法驱散的阴寒。

“仗势欺人的小喽啰,你们家太守大人要毁在你手上了,他若知道是因为你丢了官,你的下场,已经可以预见了。”她知道郁公公就在楼上看着,这燕城太守没少给刘员外送好处,要不然此前谢骓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穿过燕城去往青竹山,之前没动他是怕打草惊蛇,这回是他自己往上撞。

谢骓出了事还不夹紧尾巴做人,还敢让仆从在外招摇,这燕城太守该说是愚蠢还是胆大包天呢?真以为自己给谢骓掩人耳目的事情就是秘密了?

马夫感觉落在背上的那只脚仿佛重若千斤,怎么动都动不了,他心底忽然感到害怕,听到那人的话,虽然没有政治敏感度,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好像……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物?

也是看之前那马车有够破,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坐这种马车,所以才敢如此行事。

宋锦抬脚一脚把对方踢了出去,正巧砸在那两个刚爬起来的婆婆和小丫鬟身上,三人撞做一团,又是一阵哀嚎。

“帮我给你们太守大人捎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郁公公朝属下吩咐道:“带着这个马夫,可以行动了。”

“是。”下属匆匆离去。

琳琅摔得不是很严重,就是脚腕有些脱臼了,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主子,您没事吧,都是琳琅的错,没有保护好主子。”

宋锦无奈的笑了笑:“我哪里需要你的保护,你呀,保护好自己就行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首先就是保护好自己。”

琳琅摇头:“琳琅怎么能如此自私。”

算了,和这个丫头一时也说不清,这时洛秀身影忽然一晃,整个人就朝地上栽去,宋锦眼明手快的接住他,这时关文快步跑了过来:“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宋锦淡淡道:“他的背上有擦伤,腰骨也可能扭伤了,你去附近请一个医生来。”

一路摇摇晃晃,洛秀悠悠转醒,关文立刻凑过去:“公子,您醒了,您渴不渴?饿不饿?”

洛秀摇摇头,挣扎着坐起来,刚一动腰侧剧痛传来,令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额头上冷汗涔涔。

关文赶紧过去小心翼翼的扶起他,在他身后垫了个软枕:“大夫说您的腰骨有中度扭伤,背上还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一定要好好休养,否则会落下病根。”给公子处理后背上的擦伤时,那惨烈的他都不忍心看了。

公子就为了救那个女人,让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可那个女人呢,从始至终都没看主子一眼,他就没见过这么无情的女人。

洛秀发现马车换了,比之前的马车要精致许多,铺着锦被,还有一张桌凳,虽然还是很简陋,但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洛秀忍着腰侧的痛,问道:“宋姑娘呢?”

关文想主子口中的宋姑娘应该就是那个披着黑斗篷的神秘女子了,不阴不阳的说道:“人家好着呢,在前头的马车里。”

洛秀目光冷冷的望了过来,关文心神一震,赶紧跪了下来:“主子息怒,是属下口不择言,望主子恕罪。”他忘了做奴才的本分,主子的事情根本没有他质疑的余地,否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洛秀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关文垂着脑袋退了下去,马车里瞬间只剩下洛秀一个人,伸手揉了揉额角,洛秀困顿的闭上双眼。

一路疾赶,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京城,进城门的时候,洛秀对关文吩咐道:“去把宋姑娘请过来。”

宋锦听到洛秀找自己的时候,愣了愣,想到他为了自己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于情于理都要去看他一下。

“洛公子,找我何事?”挑开马车帘子进去的时候,洛秀本来闭着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那一瞬间的光彩令宋锦有刹那的失神。

洛秀露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宋姑娘,我在京城有一处宅子,想必你在京城也无处可去,不如随我去住?”

“不用了……。”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宋姑娘还记得之前答应我的吗?”

宋锦皱了皱眉。

“我救了你,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宋锦气结,这人挟恩图报,好生无赖。

“你在威胁我?”

洛秀垂了眸子,那面色染上了几许落寞:“在下不敢,如果姑娘不愿意的话,就当这话在下从未说过。”

一个男人竟然会有那么卷翘浓密的睫毛,从宋锦的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那睫毛微颤,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在眼睑下投落下一片阴影。

不知怎的,宋锦被这个样子的男人触动了一下心扉,竟然生出一丝心疼,皱了皱眉,她道:“你就不怕我晦气?”

洛秀摇摇头,“不怕。”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最熟悉的小锦,我怎么可能会嫌你晦气呢?

既然你都不怕那我怕什么?宋锦点头:“好,不过我不会住多久,等谢骓落网我就离开。”

洛秀勾了勾唇,垂眸掩下眸低的精光。

离开,哪儿有那么容易。

郁公公听宋锦说要和洛秀一起离开,眸光微闪,“咱家会如实禀告容二公子,宋夫人,后会有期。”

“这一路承蒙公公照顾,小女无以为报,这一份礼物还望公公收下。”将一个锦囊递了过去。

郁公公伸手接过,感觉里边应该是一份纸张,挑了挑眉:“宋夫人客气了。”

宋锦笑了笑,转身离开。

等走到无人的地方,郁公公打开锦囊,里边果不其然是一张折叠的十分整齐的纸,打开,跃入眼帘的是娟秀遒劲的字体,既有女子的婉约又不失男子的大气,极具风骨,可见下笔之人胸中丘壑。

这字……和太后娘娘的字多么相似。

慨叹一声,他目光重新落在纸上,快速扫动,越看越心惊。

这是一份名单,牵涉之广,渗透之深令人心惊,本以为谢骓已是穷途末路,就等着瓮中捉鳖,没想到对方的狡诈出乎人的意料,调查了谢骓那么久,没想到只是冰山一角,他藏的,可真够深啊……

想起那个女子,郁公公叹息一声,如果这份名单是真实的,那么她……可真是大夏的大功臣了。

“回宫。”狠狠一抽马鞭,骏马撒蹄子往皇宫方向狂奔而去。

宋锦从马车里走下来,看着面前这座二进的小宅院,上边甚至连牌匾都没有,可却看起来很干净,有种静谧温馨的感觉。

洛秀在关文的搀扶下走下来,对宋锦笑笑:“有些简陋,很多东西还来不及添置,进去吧。”

此事旁边有个挎着篮子穿着碎布裙子的少女望过来,面容颇为清秀,尤其是一双杏眼,明亮清澈,“你们是新搬来的人家吗?”

洛秀皱了皱眉,关文知道主子不想回答,便说道:“是。”

那姑娘没看出对方不想搭理她,又走近两步:“你们好,我就住在你们隔壁,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可以多走动走动,我叫惠娘。”

这附近是平民区,除了这一座独立的二进宅院外,四周都是一些寻常的百姓家。

看对方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抬步就往门内走,柳眉微拧,好心和他们搭话,没想到对方不领情,真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惠娘哼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此事一阵风吹来,将男子的兜帽吹落,霎时露出一张俊秀白皙的侧颜来,令人惊艳。

惠娘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门“砰”的一声从里边关上,才反应过来,脸上浮起一层可疑的红晕,又望了眼门口方向,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没想到新邻居竟然是个如此俊秀的男子,那一眼的风华令她每每想起就心动不已。

这宅院虽小,也分为前院和后院,从大门到前院正堂有一百米的距离,地上铺着青砖,道路两边生长着青松,这个时节青松略有凋敝,但也算松茂,正应了一句诗。

堂下何所有,十松当我阶,乱立无行次,高下亦不齐。

高者三丈长,下者十尺低,有如野生物,不知何人栽。

后院分为东西两座厢院,各有四个厢房,东为主,西为次,初次之外还有一个小花园,花园里有个小湖泊,湖边一座凉亭,天高云淡,金色的霞光落在湖面上,漾开细碎的剪影,格外静谧而美好。

洛秀把宋锦安排在东厢院的主卧房,分为卧室和客厅,装修虽然简单,可却非常干净,琳琅就住在旁边的厢房内。

而洛秀住在西厢房,条件比东厢院要次一些。

到底是比客栈好一些,最重要的是,比客栈要安静。

天渐渐黑了,琳琅点上灯,带来朦胧的火光,“没想到这个洛公子竟然在京城有住宅,虽然小了点,但也是个落脚之地。”

“主子,你说这个洛公子究竟是什么人?京城没有姓洛的大户人家,这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真是奇怪。”

晚上的饭是关文从外边买回来的,提了一个食盒送了过来,琳琅打开一看,惊叹了一声:“哇塞,竟然是醉梦居的凤尾鱼翅,还有花菇鸭掌,燕窝鸡丝汤,洛公子出手好阔绰……。”

都是醉梦居的招牌菜,这几样抵得上平常人家半年的花销了。

宋锦起身:“你吃吧,我出去走走。”

洛秀躺在床上,“送过去了?”

关文点头:“已经送过去了。”

洛秀点点头,拿出一千两银子给他:“给宋姑娘的屋里添置一些东西,另外再去买几个丫头婆子和厨娘回来,务必要打点好。”

关文重重点头:“主子放心,属下一定会办好的。”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心里有些紧张,但主子这么信任他,一定不能让主子失望。

离开前,关文道:“主子,您背上的伤该换药了。”

洛秀摆摆手:“你先出去吧。”

“可是您的伤……。”

“我没事,先去做你的事吧。”

关文离开后,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寂静中,静的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清,洛秀仰面躺在床上,深深叹了口气,困倦袭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宋锦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儿,看着湖面上倒映着一轮弯月,夜风吹皱了一池湖水,那弯月碎裂成星点,又很快恢复如初。

不知过了多久,琳琅提着灯笼走了过来,“主子,夜深了,该回去了。”

宋锦站起身来,随着琳琅离开,走到拱门前,往左就是去往西厢院,宋锦想了想,对琳琅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洛公子。”

住在别人家里,更何况那人还对她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都该去看望一下,宋锦这样对自己说。

琳琅要把灯笼给宋锦,宋锦已经离开:“我不需要,你留着吧。”

再阴冷的地狱她都呆过,这区区的黑暗算什么?

走到门前,里边点着一盏灯,昏黄的烛光照在纸窗上,莫名有些寂寥的味道。

宋锦顿了顿,伸手推开了屋门,往里走去,便看到躺在床上的洛秀。

睡着了?

既如此她就不打扰了,宋锦正想要转身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快走几步来到床前,垂眸凝视着床上的人,脸色红的不正常。

宋锦探手落在他的额头上,那滚烫令她忍不住猛然缩回了手。

他发烧了?

“来人……。”没有人回答她,宋锦皱了皱眉,看着洛秀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不能再让他烧下去了。

许是刚才落在额头上那只手太过冰凉,昏迷的洛秀觉的很舒服,谁知道对方那么快就离开了,他嘤咛了一声,下意识就朝那只手离开的方向抓去,宋锦不其然被抓住了手腕,皱了皱眉,想要把手抽出来,对方却抱着不撒手。

犹豫了一下,宋锦看了眼窗外,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她的身体自带一股寒气,冰凉凉的犹如冰块,洛秀自动的靠了过去,双手下意识往她腰间摸去,长臂一伸,宋锦整个人就滚落在他怀中。

他身上很热,她身上很凉,冷热交替,宋锦感觉自己的肌肤犹如被置上了烤架一般,“滋滋滋”冒着热气,就如冰霜被阳光融化了,雾气蒸腾,她双手下意识抓着对方的衣领,身体忍不住往外拱,却被洛秀长臂一揽,又拽了回来。

这个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宋锦睁着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离的近看,那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脸上,令宋锦微醺。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将熄,宋锦抬手落在他额头上,心底松了口气。

退烧了。

她推了对方一下,纹丝不动,不由得有些烦躁,而这时洛秀悠悠转醒,把脸埋在她的发间,“不要动,就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宋锦身子僵了僵,她的反应有些滞后,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洛秀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宋锦看了他一眼,洛秀落在她脖子上的目光忽然紧缩,遂即幽幽荡开,像是春风抚过田野,温柔的令人沉醉。

“在遥远的另一个时空,那是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思想和文明经过时光的洗礼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在那里没有君主专制,没有个人集权,没有皇帝也没有奴隶,那里人人生而平等,每一个公民都有自己的权利,那里女子可以抛头露面,学知识,做生意,更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进入政坛,那里奉行一夫一妻制度,被写进了法律里,男子一生只能有一位妻子,如果男人背叛了妻子,便是触犯了法律,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宋锦听的入神,“真的有这样的世界吗?真是不可思议。”

洛秀笑了笑,接着道:“在那个世界,有一个小男孩,很小的时候家人就被所谓的亲人害死了,他亦被狠毒的祖母送到偏远的小镇软禁了起来,他被祖母亲手喂下了毒药,每逢初一十五便痛不欲生,他没有自由,生命在那样的虚耗中似乎永远看不到希望……。”

宋锦静静听着。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女孩,那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一点温暖,可是他不小心伤害了女孩,女孩不仅不责怪他,反而时时来看她,但他被毒药折磨,记忆反复……。”他的声音很平静,娓娓道来,就像是真的在讲故事一般,让人身临其境,不仅为故事的主人公担心。

“后来他的毒解了,却忘记了女孩,他不知道,那个女孩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却被他的无情所伤,悄然离去,再遇,她已再遇良人,两人之间误会重重,波折不断……。”

见他半天不说话,宋锦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洛秀凝望着她的眼睛:“后来打破磨难两人终于在一起,也幻想着以后的美好,可这个时候孩子出现了问题,女孩慢慢疏远了他,男人心底什么都知道,为了未来努力着,然而变故突生,女孩忽然晕倒了,药石无医,有个得道高僧告诉男人,这个女孩的灵魂来自遥远的另一个时空,有人用她的天魂地魂为祭,把她的命魂吸走了,要想救她,就得回到她所在的那个时代,毁了祭坛,他穿越两个时空,跨越千山万水,终于来到了她曾经所在的时代,他经历了无数磨难,终于再次见到她,然而,女孩却不再记得他了……。”

宋锦听的很认真,她眨了眨眼睛,“那个男人是你,那个女孩是我,对不对?”

洛秀鼻子一酸,忽然紧紧的抱着她,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哽咽了:“小锦,你可知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你忘了我没关系,只要你还呆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要了,也不回去了,就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只要她好好的,他愿意放弃现代所有的一切,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陪着她。

宋锦摇摇头,“不好。”

洛秀僵了一下。

宋锦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我是个死人。”她举起自己的胳膊,长袖滑落下来,白皙的肌肤上生着一块块青紫的斑点,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死了半年,现在活了,但是只有我自己最清楚,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我一接触高温身上就会长尸斑,我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我的头发开始脱落,我也不能见阳光,过不了多久,我的身体会开始腐烂,丑陋的你连看一眼都会做噩梦,然后慢慢的变为一堆白骨,这样的我,你还愿意陪在我身边吗?”

洛秀笑着抚过那些尸斑,指尖湿热而温柔,他的眸光映着灯火,压抑着疯狂而决绝的感情,那表层的温柔触动了宋锦,她简直要沉醉在那样的眸光中,即使为此疯狂为此背弃所有,她都觉得值得。

“不论你变成什么样,都依然是小锦,我爱的从来都不是这副皮囊,你留恋这里,我陪你,你厌倦了,我带你走,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会是一个人。”

宋锦静静的看着他,忽然抬手落在他的眉目:“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们曾经也许是一对爱人,虽然没有了那段记忆,但是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眼底的感情,你的眼睛骗不了人。”

洛秀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啄了一下,“不是也许,是肯定。”

宋锦恍惚了一下,喃喃道:“我曾经应该很爱你吧,这双眼睛,让我觉的很熟悉。”

洛秀缓缓垂眸,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有那么一瞬间,宋锦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颤抖。

很多熟悉的画面在她的意识里一闪而逝,却快的她抓也抓不住。

她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我看到了。”

洛秀挑眉望来,温柔而邪魅,宋锦惊喜道:“我看到了,那个人是你,一定是你,我的感觉没有错。”

洛秀叹息了一声,“这是个小进步,不过我觉得你这样就很好。”

宋锦皱眉:“为何?”

“你的记忆里有很多人,我却不是唯一。”

宋锦笑了:“你是在吃醋吗?”

洛秀抱紧了她:“没错,我是个醋坛子,你只要和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我就恨不得杀了对方。”

“你戾气太重,不过,我很喜欢。”

洛秀看她又重新恢复了笑容,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以后我们要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永不分开。”

宋锦眼珠子转了转,她的眼睛瞳孔扩散,看人的时候空洞而诡异,落在洛秀眼中,却是很可爱,“等我解决了谢骓,就跟你离开,好不好?”

惊喜来的太突然,洛秀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当真愿意和我离开?”

宋锦重重的点头:“嗯,反正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你说那个世界我们有孩子,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还没有看到这个世界就消失了呢?你知道吗?我特别特别喜欢孩子,尤其是自己的孩子,那是我做梦都想得到的。”

洛秀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孩子,都是谢骓害的,“那个谢骓将你害成这样,即使将他碎尸万段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宋锦笑道:“你是在吃谢骓的醋吗?”虽然她和这个男人相识时间很短,但很奇怪,两人之间相处的方式自然而熟捻,很多话宋锦自然而然就问出来了,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洛秀不知道宋锦心底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时候的宋锦终于看起来没有那么冷了,是他记忆中熟悉的宋锦,他哼道:“是啊,既然娶了你就要好好待你,他却妻妾成群,还将你害到这种地步,竟然连你的尸体都不放过,简直可恶的令人发指。”

宋锦抿了抿唇,往他怀中拱了拱,“我当初嫁进侯府的目的本就不简单,我是江湖上一个杀手组织里的一员,首领给我的任务就是嫁进侯府收集谢骓的情报,所以给我安排了左相嫡女的身份,真的是天意弄人,等我进了左相府才发现,原来我真的是左相宋铮从小流落在外的嫡女,你说,命运是不是非常可笑?”

她说的淡然,却听的洛秀辛酸莫名,“一切都过去了,未来会好的。”

“从我嫁进侯府的那一天起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除了死路一条根本没有后路,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谢骓他很谨慎,我嫁进侯府三年,他从来就没碰过我,说起来我也算是幸运。”说起来当初谢骓要是真的怎么样她了,宋锦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毕竟谢骓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这一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洛秀抱着她的手忽然紧了紧,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当初慧明告诉他两人已经成亲三载,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也是他为何那么痛恨谢骓的缘故,没想到,谢骓竟然从未碰过她。

洛秀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宋锦既然有大夏第一美人的名头,就足以看出她的外在条件有多出众,面对这样的绝世美人,还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谢骓竟然也能无动于衷,要不是他后院众多妾室,还有那一群庶子女,洛秀都要怀疑谢骓是不是那方面有毛病。

他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庆幸,从始至终,小锦都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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