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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曼斯是个孤儿。

他出生在东群岛的沿海村落,长辈们都靠打渔为生,在他出生没多久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回归了海洋的拥抱。

这是老师告诉他的。

老师是村落里的巫祭,在他的印象里,老师是位高瘦的中年人,曝晒让他皮肤黝黑,村落里的人都很尊敬他,因为他能预知哪里有渔获,什么时候大海会发怒,以及如何平息海洋的怒吼。

“你的父母给海洋选中,这是预兆,你将会成为我的弟子。”

从五岁到十岁,萨曼斯都在学习,如何听懂大海的语言,察觉大海的征兆,还有怎么去取悦海洋本身。

他曾经觉得这就是巫祭的全部,直到八岁的时候,他在整理贝壳和珍珠时,意外看见了几行字:

“禁忌法术,什么是禁忌法术?”

老师说道:

“禁忌法术是场灾难,它会摧毁施术者的一切,把它放下,你还太小了,现在没到时候。”

11岁的时候,帝国的军舰靠岸了。

火炮落在村子的中央,烈火化作的魔鬼沿着木屋爬行,将没反应过来的村民都吞入腹中。

海鸥啄咬着眼珠,他们的抵抗在钢铁怪物面前就是徒劳,仅仅半年的时间,整个东部群岛都成了帝国的殖民地。

那段时间里,他活在地狱,真正的恶魔在地面上行走,他们点燃火堆,观赏着原住民的表演,享用着他们的美酒和屈辱。

他的老师在临走前说道:

“你躲在这里,靠我教给你的东西捕鱼,他们已经触怒了大海,而我现在要回应海洋的呼唤。

“也许两年,也许五六年,他们就会离开这里,到了那个时候你要把我教给你的东西传承下去。”

萨曼斯没能做到。

他的老师与来自深海的有鳍类人种族一起,悄悄地溜上了那艘最耀武扬威的军舰,萨曼斯也首次了解到禁忌法术的恐怖。

帝国损失了位海军上将和珍贵的军舰。

而萨曼斯失去了老师。

但他老师的预料还是过于乐观了,海洋没能立刻将他们赶走,直到他逃离地狱的十年左右,帝国才终于宣布了撤军。

而萨曼斯在十二岁的时候,遇到了他。

“孩子,你叫什么?”打扮得像是探险家的英俊年轻男人问道,“我叫费利克斯·安东尼,我是帝国通缉的罪犯,他们把我们当奴隶一样,赶到了这个地方。

“相信我,我和你都是帝国的敌人。”

安东尼找到他时,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海洋愈发变幻莫测,他已经很难听懂大海的语言,鱼群再也没响应他的呼唤,游进他的渔网。

安东尼领着他进入了文明社会,虽然那只是群流亡罪犯的聚集地,但却也颠覆了他以往对世界的认知。

钞票,法律,礼仪……

他很聪明,没有让费利克斯·安东尼知道自己掌握的知识,他们在东群岛生活了三年,在这些年间,他们经历了很多的事情,帝国的军官曾几次因为他的存在,差点就把安东尼杀了。

但费利克斯·安东尼却始终并未抛弃他,安东尼绝非什么高尚的人,但却算得上有情有义,从未想过把他抛在身后。

据安东尼自己所说,他是位求知者,在帝国偷窃了某个贵重无比的东西,被判下了死刑,但帝国为了控制殖民地,遵照古老的传统,将他们派遣到了这片土地,让他们替帝国扩张领土。

“我本可以逃出监狱,但我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我任由他们把自己送来,就是想在这些古老的岛屿里找到真正的财宝。

“我对你们的土地充满了好奇,你能帮助我揭开这个地方的秘密吗?”

他们做到了。

在他十五岁的那年,他们找到了个山洞,里面藏着古老的神龛,而神龛上供奉着一尊雕像。

安东尼把它取了下来,藏到自己的怀里,从此,萨曼斯就再也没见过那件东西,但在这件事结束后的三个月,安东尼突然对他说:

“我得去共和国,我有种直觉,有什么在那里等着我,你打算和我一起走,还是留在这里?”

他选择了跟随安东尼,萨曼斯的想法很简单,对他来说,安东尼就是他仅存的“亲人”了。

而这些年,他会作为安东尼的保镖露面,也是他自己的坚持,他们没有其他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而最重要的是,在他老师离去前,那位巫祭将自己的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他,希望他能够将其传承下去。

包括禁忌法术。

它们被束之高阁的理由,并非某些恐怖的特性或者强大的力量,而是对于施术者的毁灭性代价。

回到现实。

怪物正用它那血红色的瞳孔盯着自己:

“安东尼在哪里?”

萨曼斯露出骄傲的笑容:

“我见过你这样的怪物,在我的回忆里,深海里,河沟中,也藏着和你相同的东西,你们以为能够凌驾于自然和人类上。

“但你过于小看我们了。”

随着拗口的音节吐出,萨曼斯能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脱离身躯,同时肉体也在快速地腐败。

“大海啊,我恳求你,诅咒我的敌人吧。”

莱琼僵立在萨曼斯面前。

有某种东西降临了,某个伟大,浩瀚,愤怒,包容,且疯狂的意志在他附近徘徊,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

啪。

萨曼斯的身体在干瘪下去,身上的骨骼形状清晰可见,就像是具刚刚从坟墓中爬起的活尸。

他咳着血说道:

“无知就是弱小,我的强大不止体现在肉体和意志,脑海里的知识也是重点,而你仅仅是个幸运儿罢了。

“半只脚踏进了我们的世界,就以为自己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吗?在我看来,你的灵魂没法驾驭自己的躯体,而这就是代价。”

莱琼想说话,但刚刚张嘴,血水就从他的牙齿间流了出来。

这滩血水是他本来的舌头。

接着是手指,他的十指如同遭遇腐蚀了一样,苍白的皮肤在消融,露出的血肉呈现粘稠的液态状,慢慢地从他的身上滴落到了地面,而这种现象还在朝着他身躯的其他地方扩散。

肉块在脱离,粘稠的血肉混合体掉落在地,慢慢地流散开来,他的咽喉已经消失,脸颊也在溃烂,眼珠也变得松动,随时都会掉出眼眶。

已经化作半液态的血人朝着萨曼斯伸出了手,企图向前迈步,但却瘫倒在了地上。

“我是大海之子,怪物。”

萨曼斯看着躺在地上的骷髅骨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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